第二十六章不狠不行</br> 不知道為什么,王朝宗一晚上都沒有回來,直到第二天早上,王越從外面跑完步回來,才發現家里的門被人動過……。</br> 他的性子堅韌而仔細,尤其是在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以后,不知道結果到底怎樣,所以他連出門的時候都特意做了標記。</br> 一根頭發絲用口香糖粘在房門最不起眼的角落,只要有人動過,他回來后第一時間就能覺察。</br> 站在門口側耳聽了聽,王越轉到房子的后面,一縱身攀上屋檐,緊跟著手腳并用,貓一樣幾下爬到二樓的窗子外面。這里面就是他的臥房,窗子一直都沒有關,一眼看到床上還在沉睡著的安琪兒,胸口緩緩起伏,這才松了一口氣。</br> 安琪兒被布拉德那伙人用上了醫用麻醉劑,劑量雖然不大,但安琪兒年紀還小,抵抗力差,這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雖然還沒醒過來,但王越一晚上都陪在她身邊,每過半個小時就檢查一次心跳和脈搏,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是在被綁架時受到了驚嚇,精神上除了有些發虛之外,身體上卻是沒有什么損害。</br> 只要一直等到自然醒后,慢慢的精神就會逐漸恢復,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副作用。</br> 松了一口氣,幫著安琪兒把薄毯蓋住了腳,王越開門下樓時,便看到一身便服的王朝宗正坐在靠窗的沙發上,翻著一本雜志,聽到樓梯上的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王越,“回來了?”</br> “我來時,你不在家,我就自己開門進來了。”</br> 王越從小性子就倔強,長大后性情內斂,看著像是有些木訥,不善言辭,但實際上和王朝宗的脾氣還是一脈相承,只要認準了一條路,肯定就會走到黑,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當初王朝宗再娶,心里就一直覺得對兒子有些愧疚,所以后來他上大學后要搬到老房子來住,他也沒有阻攔。</br> 這里就是王越的家,是王越一個人的地盤,王朝宗每次來的時候,都不像房主,像是客人。尤其是這一次,王越忽然爆發出一身不俗的格斗術,就更讓王朝宗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理解自己的這個兒子了。</br> 捫心自問,是不是這幾年對兒子的關心有些不夠?</br> 王越走到沙發一側坐下來,看了看王朝宗的肋下,夏天單薄的衣物根本遮擋不住那里的凸起,顯然是來之前就做了包扎處理。他當過兵,學過戰場急救,算得上半個醫生,對人體各部位的了解程度遠比常人要深刻的多,王越知道王朝宗身上的傷,最嚴重的不是自己打的那里,而是先前被布拉德用狗腿刀砍在腿上那一下。</br> 雖然知道王朝宗肯定事先做了準備,在腿上穿戴了護具,但布拉德也是死人堆里出來的好手,一刀下去,沒有砍破護具,但那力量卻肯定擋不住,輕一點肌肉受傷,重一點就要傷到骨頭。不好好調理,留下隱患就是個麻煩。</br> 傷筋動骨一百天,骨頭上的傷恢復的最慢,身體再好的人在這時候也不宜多動,以免傷上加傷。</br> 父子兩個相互看了一眼,一時竟是都不知道從何說起。</br> 王越是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樣的身份去面對王朝宗。王朝宗則是心懷愧疚,覺得自己對兒子的關心不夠……。</br> 兩個人在沙發上坐著,王朝宗身子前傾,手里點了一根煙,左手把玩著一個銀質的打火機,粗大的手指來回不斷的翻動著,一口煙狠狠的噴出來,空氣中頓時彌漫著嗆人的氣味。</br> “好了,說說吧。”</br> 到頭來還是王朝宗沉不住氣,看了一眼皺著的眉頭的王越,立刻把手里的煙摁滅在煙灰缸里,神情之間不知為何,卻是有幾分悵然的感覺。</br> 王越點點頭,也沒猶豫,只淡淡的說道:“我去接安琪的時候,正碰到那些人綁架,于是跟下去救人,就這么簡單。不過,我認為這件事情或者也和我有點關系……。”</br> “和你有什么關系?”王朝宗一愣,立刻歪頭看過來。</br> “野火酒吧的事,和我有關。”王越眉毛上挑,聲音一字一頓。</br> “什么?”王朝宗渾身一震,整個人彈簧一樣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眼睛頓時瞪得渾圓,剛要出聲來問,就看見王越的眼神嚴肅,心頭當即就是一凜,人已是徹底呆在了當場。</br> 王朝宗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膝下的一兒一女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和平年代,不需要英雄,只要中規中矩的過完一輩子,就是最大的幸福。本以為王越從小體質虛弱,已經把一顆心全都放在了學習上,大學畢業以后當個醫生,應該沒有問題,但這時他看到王越的神色,再把王越那一身詭異的格斗術和野火酒吧四個字聯系在一起,哪里還能不知道這到底代表了什么。</br> “那件事,是你一個人做的?”</br> “一個人。”</br> “殺人了?”</br> “殺了。”</br> 王朝宗一屁股坐回沙發上,一只手指著王越的腦袋,嘴唇一直在哆嗦,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br> 他現在就負責野火酒吧的案子,但當晚王越殺人之后,警察到了現場,卻沒有能找到太多的尸體。沙龍-賈斯勃是個明智的人,人雖然逃了出去,卻還能通過電話對他的手下進行遙控。警察到的時候,不但現場已經被快速清理過,就是地下室里的大部分毒品都被轉移一空,要不是搜到了一整套的制毒器械,和許多來不及清理且來歷不明屬于管制物品的化學藥物,事情又被有心人鬧到了總督府上,只怕這一次,警方就是想要對沙龍-賈斯勃進行調查都不太可能。</br> “那些人是人渣,該死。”王越抬起頭來,說的很認真:“老湯姆一家人死的慘,他們連五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可惜那天我沒能殺了沙龍-賈斯勃。”</br> “老湯姆一家是他們做的?”王朝宗的目光突然變得凌厲起來,森然問道。</br> “是為了一些古董,沙龍暗地里有一批人一直在走私文物,今天綁架小妹的那些人就是。我半夜的時候潛進去,才發現他們原來還在制毒,所以就下了死手,不過那天看到我的人除了沙龍之外,基本都沒什么活口,沙龍又跑到了外地,應該不會這么快就知道我。”</br> 王朝宗想了想:“沙龍的勢力很大,上面也有不少大人物和他有關系,早晚會找到你頭上來的。不過事情既然發生了,你也不用怕,你老子好歹還是個警察,想動你,就要先動我。”</br> 他嘿嘿笑了兩聲,話說的也干脆,身上的氣勢一放即收,這根本也不是單純的警察所能具備的氣質。王朝宗移民到約克郡,十幾年的時間,從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可是至今都從來沒有人知道過,他也從來不說。</br> 只是經過昨天的事,王越心里倒是有些想法。東方大陸上的那個國家,至今還是帝制,世家大族層出不窮,有些事情是說不清楚,也講不明白的,不過王朝宗肯定不是個普通人就是了。</br> 這一點只從他背上的那一只猛虎紋身,就能看出一二。</br> 東方大陸,素來有天地四象,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說法,按照青龍主東,在左。白虎主西,在右的劃分,他右胳膊上的那只過肩虎,應該就是一只白虎。</br> 而白虎主殺,卻是東方大唐帝國制下軍隊的代表。這在很大程度上就已經說明了一切。</br> 正如布拉德先前就說過的,王朝宗從前十有八九就在亞西亞-唐國某支軍隊里待過。</br> 一個東方的軍人,卻在西方的約克郡最終當上了一個警察,這里面沒什么故事才是奇怪。</br> “沙龍為人謹慎,功成名就后就越來越怕死,你說殺了人,那你究竟殺了幾個?”王朝宗有些無奈,又抽了一根煙點著,眼睛泛起一層層的血絲。他當年從東方大陸不惜一切,甘冒大險跑到約克郡這么個小城待下來,大半的原因就是為了自己這個兒子能安安生生的長大,無病無災一直到死。</br> 可是眼見著王越考上了大學,這唯一的一個兒子卻和他的希望和夢想漸漸走岔了路。饒是這個男人,經歷了太多,一時間也有些接受不了。</br> “沙龍身邊帶了不少人……。”</br> 王越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父親心里的那份不平靜,頓時有些說不出口。</br> “到底是幾個?”王朝宗拿著煙的手猛烈的抖動了一下,說起話來眼睛一直朝地下看。</br> “三十幾個。大部分都是用槍打死的,其他的用匕首。”王越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決定實話實說。</br> 身子一下就僵住了,王朝宗慢慢轉過腦袋,頸椎像是銹死了一樣,關節摩擦不斷的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手里的煙往嘴邊一連湊了好幾次,都沒有送到嘴里去。最后終于用牙咬住之后,幾大口下來,一根煙就燒到了底,大蓬大蓬的煙氣頓時遮住了他的臉。</br> “怎么這么狠?早知道就不應該讓你出來自己住,殺了人,心思就變了,再也收不住手了,要是被你地下的媽知道我把她的兒子教成這樣,非半夜入夢掐死我不可。”王朝宗渾身無力的靠在沙發背上,說話時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語氣低沉而落寂。</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