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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據為己有 !
    在奶奶的督促下,今夏最終還是同意了相親。仔細想來,此事并無壞處,除了自己略微有些感覺不適,至少能安撫一下家里的長輩。若是對方沒看上她,那固然好,若是看上了,要繼續(xù)深入接觸,倒也無妨,反正她也不確切地知道,未來的路該怎么計劃,姑且走一步,算一步。
    相親的地點是男方定的,安排在一個樞紐地鐵站附近的巴貝拉餐廳,交通對兩人來說都算方便,而且價位不高,還算有點就餐環(huán)境。
    她到的時候,男人已經等在位子上了。為了避免遲到,她刻意提前了十分鐘,沒想到對方比自己還早,她想,這至少說明他有時間觀念,對他的印象便好了一分。
    落座以后,兩人照舊走了下形式,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男人姓張,名卓,樣子和相片上相差無幾,普通人的一張臉,談不上好看和難看,只是沒有看著不舒服罷了。
    不過今夏仍是松了口氣,之前跟同事提起要去相親,她們講了好些自己的相親經歷,讓她有些怕了,唯恐今天也會面對一朵綻放的奇葩,不過就張卓目前的表現來看,雖無極大的可圈可點之處,但尚在正常范疇,這就夠了。
    飲料,披薩和小食上桌以后,她拿起刀叉,略顯笨拙地折騰起一塊雞翅來,或許是她切得太過費力,張卓注視了她一會兒,今夏察覺他的目光,有些抱歉地解釋:“不好意思,我沒怎么吃過西餐,不大用得慣刀叉。”
    張卓連連搖頭:“沒事,其實我也不大用得慣,原本我是打算訂中餐館的,但聽說現在的小姑娘都喜歡西化的東西,所以就……”
    今夏理解地笑笑:“這里東西還是好吃的,就是雞翅帶了骨頭,有點不好切。”
    張卓想了會兒,放下餐具,直接用手從餐盤里拿起一個翅尖送進嘴里:“這樣吃起來就方便多了。”
    今夏見他上手,瞬間錯愕之后,也果斷地拋棄了刀叉,手指拈起雞翅啃起來,雖然這樣的吃法有些粗魯,難登大雅之堂,但著實吃得爽利,別有一番味道。
    她暗自想著,通過相親這種形式,可能注定兩人不能隕石撞地球地擦出大火花,但至少張卓人還是隨和,相處起來也蠻容易。
    一個雞翅還未完全下肚,大門一開一合,走進來一個男人,環(huán)視一圈,視線便精準地落到了她身上。
    今夏對著門口,視線和那男人交匯時,腦子瞬間空白了片刻,像故障的老舊電視屏幕,一片斑斑雪花。
    男人徑直朝她走來,在他們桌前站定,直勾勾地望著她,墨眸里似乎帶著幾分調笑:“這么巧?”
    今夏怔忪:“你……怎么會在這兒?” 自從上次他在電梯里說了那些不清不楚的話以后,這是兩人第一次見。
    陸川微微聳肩:“路過。”
    今夏尋思,這未免也太過巧合,路過同一個地點,還能進到這商廈里的同一家餐廳?
    張卓見兩人相識,便等著今夏做主,沒有貿然開口。
    陸川冷颼颼地瞥了張卓一眼,又望向今夏:“你朋友?”
    今夏不想解釋對方是她相親的對象,就姑且點了個頭。
    “怎么不介紹一下?”
    今夏本不認為有向他介紹的必要,但她不想當著外人的面表現出跟他有什么過去,就只能坦然地說:“這是張卓。” 隨后又給張卓介紹:“這是陸川。”
    兩個男人表面友好地互相點了個頭,陸川用著不經意的口氣問今夏:“對了,你爸最近身體還好嗎?我聽說透析會有透析反應。”
    今夏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事兒,一時有些愣神:“還,還好。”
    陸川唇角微勾:“那就好。” 說著在他們隔壁的桌子入座,手一招喚來服務員,開始點餐。
    張卓見陸川坐在他們附近,似是故意,已對兩人關系有些疑問,但他更加意外的是:“你爸爸在透析?腎不好?”
    今夏被追問到此事,也只能微微點頭:“嗯,他有尿毒癥。” 家里的情況奶奶沒有完全給對方交底兒,只是相親而已,又不是片警查戶口,所以有些私事,沒到那份上,就沒說。
    張卓消化了半晌,才道:“那得讓他多注意休息,不要過分操勞了,平時的營養(yǎng)也要跟上。”
    今夏微笑:“我知道的,謝謝你關心。”
    張卓回以一個笑容,接著就低頭吃東西,間或找一些常規(guī)的話題跟她聊,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總覺得尿毒癥那個話題之后,對方似乎不如一開始那么踴躍了。
    陸川在她斜對面,氣定神閑地坐著,輕呷著杯里的水,目光一瞬不瞬,牢牢地鎖在她身上。
    今夏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想攆他,一沒立場,二沒想好說辭,更怕萬一激怒了他,當著張卓的面胡言亂語地說出些什么來,傳到家人耳朵里,那就糟糕了——論不按常理出牌的本事,她是遠遠不及陸川。
    張卓也察覺到陸川一直在打量今夏,心里已然確定兩人的關系肯定不止朋友那么簡單,而且那個男人,雖然他不想承認,但無論外形還是氣場,皆在自己之上,加之今夏的爸爸還患有這么大一個病,粗粗一衡量,他心里對這場相親的結果已經有數了。
    由于兩人各懷心事,后來就誰都沒有找話題,便陷入沉默,一頓飯吃得是如同嚼蠟,只有鄰桌的陸川,嫻熟地切著一塊牛排,鐵板還發(fā)出滋滋的聲音。
    吃完飯后,張卓結賬,和她告別,獨自離開了餐廳,今夏亦起身,準備去地鐵口,陸川站起來拉住她手肘:“我開車了,送你回去。”
    今夏輕輕掙開:“不用,我坐地鐵。”
    她已經知道今天和他相遇,絕非他口中說的路過。她不想去問他是怎么知道她相親的事,又是為什么來攪局,她用不著他來提醒,像她這樣的條件,要找到一個真心的人,有多不容易。
    陸川追著今夏出去,走在她身邊,陳述事實的語氣:“你生氣了。”
    今夏柳眉微挑:“你覺得這樣耍著我玩,很有意思,對嗎?”
    她并不氣他來攪局,她只是氣他指出了那樣一個鮮血淋漓的事實,讓她不得不去正視。
    “我只是幫你測試一下他,如果他不能接受你爸的情況,就沒有資格跟你在一起。”
    今夏有些意外地抬眼,隨后輕嘆口氣:“那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的事,我自己操心就行了,不用勞煩你。” 說著便進了電梯,陸川沒有跟上來。
    *
    周末早上,今夏是被打罵孩子的聲音吵醒的。
    原本想多睡會兒,但婦人尖厲的叫罵聲持續(xù)刺痛她的神經,幾個清脆的巴掌響之后,孩子也哇哇大哭起來。她實在沒辦法繼續(xù)睡下去,索性就從床上坐起,隔壁床已經空了,這個時間,奶奶去早市買菜了。
    換好衣服,耷拉著拖鞋走出臥室,爸房間的床也是空的,附近有山西老鄉(xiāng)開了個小賣部,爸在那里打雜,補貼一點家用。
    原本他還打算蹬三輪,一來舊車在老家賣了,重新買車要花錢,二來她和奶奶都覺著危險,怕再惹出是非,三來也是北京城太大,不識路,他普通話也說不好,做不了這檔子生意。
    擠在狹小的廁所里洗漱,今夏吐出最后一口牙膏沫子時,婦人還在對小孩施暴。雖然剛搬來不久,但這兩人她都見過,那婦人也就三十出頭,但生得面相兇惡,小男孩倒是虎頭虎腦的,可愛得緊。這樣的打罵也不是第一次了,鄰居們曾經勸過,都被婦人唾沫橫飛地罵了回來。
    奶奶按老習慣,給她留了粥在鍋里,她去廚房盛時,瞥見垃圾桶已經滿了,就順手整理出來,拎著塑料袋出門去倒。
    想離市一醫(yī)院近,又想圖便宜,她現在租住的地方,類似從前的筒子樓,很多戶人家共用一個狹小|逼仄,堆滿雜物的過道,她要下樓倒垃圾,勢必從那對母子的房間路過,小孩痛哭的聲音讓她心里揪得慌,她幾乎是埋著頭,以極其微弱的存在感從他們門前快速擠過。
    樓下倒垃圾的地方,廢棄物堆得和小山一樣高,散發(fā)著腐臭味兒,一只渾身臟兮兮的貓湊在邊上覓食吃,見她來了,趕緊夾起尾巴,瑟縮地躲到一旁,她放下垃圾袋,回身看著這個筒子樓,橫七豎八的竹竿上,晾著亂糟糟的內衣褲衩床單,細細地聽,風里什么樣兒的聲音都有,爭吵,叫罵,痛哭……
    仿佛這里就是一個悲劇集中營。
    也是,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誰心理還能特別健康。
    就像她每次回來,都暗暗對自己說,住在這里只是權宜之計,等經濟條件好了,她一定得帶著家人搬走。
    回到屋里,她喝完粥,收拾了碗勺去廚房洗,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她趕緊就著衣角擦了擦手上的水,跑去開門。
    拉開門的瞬間,她就呆若木雞了,陸川以一種與此地極不和諧的氣場站在門口,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仿佛等的就是她現在的這種表情。
    今夏腦子像突然劈進一個驚雷,炸得思緒亂飛,半晌說不出話。
    陸川也不開口,只是眼角噙笑,好整以暇地欣賞她臉上起伏的神色,她那微微張開的水潤紅唇,讓他想就這樣低頭吻下去。
    今夏空白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么知道我住這兒?”
    “我要知道你住哪里還不容易么?” 她就是上天遁地,他也能給挖出來。
    今夏仍是茫然:“你來這里干什么?” 話說完她才留意到,他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像是送禮來的。
    “我來看你爸爸和奶奶。” 陸川揚起眉梢:“不讓我進去坐嗎?”
    今夏擋在門口:“你來看他們做什么?”
    陸川聳肩:“因為我的關系,害得他們搬家操勞,理應來表示下歉意。”
    “……”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今夏深吸口氣,做好迎戰(zhàn)準備:“我爸和奶奶都不在,你可以走了。”
    陸川來之前就知道,要進她這家門不容易,所以她的反應也在他預料之中,便不急不躁地說道:“那我在這里等。”
    今夏錯愕,沒想到他不硬闖,反而選擇老實地等待。她低頭瞅著他的鞋尖,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她家門外,這走道是公共地方,她是不是沒有權力趕他走?
    陸川已經打定了死磕的主意,就坦然地站在門外,視線從她身側打量著屋內的環(huán)境,看起來條件是簡陋了點兒,但十分干凈整潔。
    今夏見他堵在門口,既不強行進屋也不離去,這讓她反而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面摔上門,便再問道:“你到底干什么來了?” 上次破壞她相親,這次又擅自跑來她家,他在打什么算盤?
    陸川忽然踏進一步,再湊近一點,俯□,幾乎要吻上她的耳垂,慢條斯理地說:“我媳婦兒丟了,我來找她。”
    今夏強忍著他口中的熱氣呵進她耳朵的搔癢,沒有躲避:“什么媳婦兒,你在說什么?”
    陸川伸手撫上她的臉,額頭抵上她的,一字一頓:“你害我沒結成婚,是不是該賠個媳婦兒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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