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下,客棧的掌柜和老板娘一人背了一個行囊,拽著孩子準備離開。
看樣子,像是逃荒。
剛才的巨響是因為掌柜摔了一跤,行囊散落在地上。
老板娘回頭看掌柜,一邊嫌棄掌柜笨,一邊和孩子一起快速地收拾行囊。
掌柜蹲在地上,任由老板娘為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卻有些愣神,沒有和老板娘一起收拾行囊。
掌柜想了想,忽站起來,向著客棧里走。
老板娘一愣,拽住了掌柜的衣角,問道:“你做什么去?“
掌柜皺了皺眉頭,道:“我心里還是有些不放心,還是告訴哪些客人一聲吧。”
“誒……”
老板娘喚了一聲,掌柜卻已進了客棧。
容錚和云月柒遠遠瞧著,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也從屋頂爬了下去。
他們剛回到房間,門前便傳來了敲門聲。
容錚打開門,見掌柜站在門口。
掌柜搓了搓手,將一錠銀子塞進了容錚的懷里。
他道:“我這幾日見公子是個爽快人,便和公子說實話,我們這兒是個小城鎮,和京城相聚甚遠,又是胡國和凰西國爭議地的邊界。
本來外面的戰爭怎么打總是會在我們這兒停下來,大家也過得挺安逸的。
可最近外面傳來了消息,說那個什么紅花會就在我們附近,朝廷已經派兵過來了,胡國最近也不太平。
這仗可能說打就打起來了,我原來住在胡國和凰西國的邊境地,見過這戰事殘忍,這是我多收了您幾日的銀兩,我和妻小今日就走了,您也快些帶著您的夫人離開吧。”
說完這些話,掌柜的頭也不會地走了。
云月柒躲在暗處,卻將這些話聽得很清楚。
聽完,她也明白了剛才外面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想帶著自己的妻小離開,但他多收了容錚和蕭千辭一些銀子,本準備帶走,可終是良心不忍,便將這銀子送回,方可安心地逃了。
云月柒想著掌柜的剛才的那些話,抬手摸了摸下巴,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見蕭千辭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蕭千辭停在門前,在看到容錚的那一刻,他的嘴巴不自覺地動了動,看起來心情不佳。
他低下頭,自己嘟囔了一句,“便知道你在這里。”
容錚的眼眸抬起又垂下,抬手準備關門。
蕭千辭抬手,攬住了容錚的動作。
在容錚關門之前,蕭千辭擠進了屋里。
他開口,本想說些什么,卻瞥見了云月柒。
云月柒不是傻子,她對上蕭千辭的目光,眼眸轉了轉,道:“我出去……”
她向外走了兩步,還沒有走出去,話也沒有說完,手腕便被容錚握住了。
容錚將她向后拉了一些。
容錚道:“沒事,就在這兒說。”
蕭千辭的嘴角又不自然地動了動。
他頓了頓,終是徹底放棄,抬眸看著容錚,問道:“八哥,剛才掌柜也和你說了一樣的話?”
容錚點了點頭。
蕭千辭道:“依我看,是有人把皇上要派兵圍剿紅花會的消息泄露出去了,你說,這個人會是誰?”
蕭千辭看向了云月柒。
與此同時,容錚也看向了云月柒。
剛才容錚不讓云月柒走,此時的云月柒本正在擺弄著桌上的茶杯。
蕭千辭和容錚的目光突然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云月柒的動作停了一下。
她抬頭,對著容錚和蕭千辭尷尬地笑了笑。
她向著外面掃了兩眼,道:“我是真的有事情,我……”
“你對此怎么看?”
她的話又沒有說完。
容錚開口,看目光,這句話是對云月柒說的。
聽著容錚的問題,蕭千辭也來了興致。
他定定看著云月柒,很好奇云月柒能說出什么。
云月柒和容錚交換了一下眼神,眼看容錚并不接受,只一直用剛才的眼神看著她。
云月柒放棄了抵抗。
她的眼眸垂下,沒看容錚也沒看蕭千辭。
她一手托腮,另一只手玩弄著茶杯,開口道:“我覺得,沒人泄密。”
蕭千辭冷哼一聲,“呵呵,我還這么覺得呢!”
蕭千辭翻了一個白眼,云月柒繼續道:“客棧掌柜就是眼線。”
“什么?!”
蕭千辭狐疑看向云月柒。
這個想法倒是新鮮。
云月柒的指尖還玩著手中的茶杯。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認真了起來,眉心輕蹙,頗有幾分破案的味道。
她繼續道:“市井中消息的蔓延不是江湖朝堂人的飛鴿傳書,范圍雖廣,速度卻慢了許多,就算有人故意透露了紅花會的消息,這個城鎮里所有的人都還覺得明苑公主在皇宮內,胡國和凰西國之間的關系十分穩固,更何況之前打仗也從來都是在爭議地,何時打到這里來過。
就算客棧的掌柜道聽途說聽了些小道消息,他也應該驗證一番,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馬上逃跑,幾乎完全斷了自己的后路。
所以,剛才掌柜的所作所為,是一出戲,是一出做給我們看的戲,一出鬧騰到我和王爺就算在房頂上也可以聽的一清二楚的戲。”
說話間,云月柒抬眸,和容錚簡單的對視了一眼,又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茶杯。
“咚咚咚。”
三聲敲門聲在門口響起。
之后是侍衛冰冷的聲音,“王爺,掌柜的一家已經抓到,是景寧王的人。”
容錚看向了蕭千辭,“退下吧。”
“是,王爺。”
云月柒抬眸看著容錚,開口道:“我便說王爺不會是全軍覆沒,我還以為我說完之后,王爺要派人去抓他們呢。”
容錚道:“已抓到了。”
云月柒點了點頭。
兩人對視,是勢均力敵。
而在旁邊目瞪口呆的,是剛才還憂心忡忡的蕭千辭。
蕭千辭一直覺得,云月柒是細作,是拖累。
可這一刻,蕭千辭卻在云月柒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容錚和云月柒對視的瞬間,竟讓他看到了幾分般配。
他忽想起,初次見到云月柒的時候,他雖然被云月柒設計,趴在地上疼得滿頭是汗,但那種怯意,其實和他平日面對容錚的時候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