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月柒起了個大早,去聚酒齋找沈木頭。
云月柒以女裝出門,為低調(diào)些,特意帶了一方面紗。
聚酒齋一般都是晚上的時候爆滿。
現(xiàn)在天剛亮,正是沒有生意的時候。
但云月柒知道,聚酒齋是木頭的產(chǎn)業(yè),每到這時,木頭都喜歡坐在二樓的一號房算他的收益。
云月柒徑直走到二樓,卻見黎楚南就在她的前面。
她匆忙側(cè)身,躲到了木柱子的后面。
她探出頭,看著黎楚南的背影。
最近,這個胡國使者出鏡的概率有點(diǎn)高,他來這里做什么?
云月柒新生狐疑,見黎楚南的前面有一名小廝引路。
小廝將黎楚南領(lǐng)到了一號房的門前,敲了敲門,然后推開門讓黎楚南進(jìn)去,自己走了。
看著這局面,云月柒心中狐疑更甚。
寧小卿和黎楚南,這一批從胡國來的人到底都要做什么?
她始終沒有弄清楚其中原委,心里有太多的疑問。
此刻的二樓空蕩蕩,除了她和屋內(nèi)的沈木頭黎楚南應(yīng)該再沒有別人。
云月柒的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兩步潛進(jìn)了一號房旁邊的屋子。
進(jìn)門之后,云月柒走到墻邊,輕手輕腳地挪開一方小桌子,也不知怎么弄了兩下,便從墻上取下了一塊磚。
聚酒齋因總有人喝酒吵鬧,所以隔音做的還不錯。
但云月柒拿下了這塊磚頭,便可以將隔壁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之前木頭和那些出版商談生意的時候,云月柒就經(jīng)常跑到這里來偷聽。
她聽過那些唯利是圖的商人為了利益將她的書貶得一無是處,也聽過木頭這個平日木訥只知道批評的編輯在這些人面前是如何為她說好話的。
今天,她很好奇木頭和黎楚南到底在談什么交易。
云月柒坐在墻邊,用聽書的狀態(tài)聽著房間里的動靜。
一號房內(nèi),黎楚南走進(jìn)房間。
沈木頭正低頭核算昨夜聚酒齋的賬單。
今日他帶了半邊面具,只遮住了上半張臉。
他抬起頭,看著黎楚南,也有些奇怪,“你是……”
他開口,黎楚南卻馬上反問道:“你是時空管理員嗎?”
話音落,沈木頭拿著朱砂筆的手頓住了。
在另一個房間偷聽的云月柒也愣了一下。
這個黎楚南,果然不簡單。
他在寧小卿的身邊,云月柒更擔(dān)心了。
但現(xiàn)在,云月柒決定繼續(xù)聽下去。
沈木頭的眼眸輕動,緩緩放下手中的朱砂筆,抬眸打量著眼前的黎楚南。
黎楚南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瓶放在桌上。
他問道:“這藥,是你給燕平王妃的?”
沈木頭看了看藥瓶,又看向黎楚南,點(diǎn)頭道:“沒錯。”
話音剛落,是拔劍出鞘的聲音。
下一秒,黎楚南的劍橫在了沈木頭的脖頸上。
沈木頭眼眸微垂,看著劍上的寒光,是濃濃的殺氣。
黎楚南看著他,眸中亦盛滿了殺氣。
他問道:“她和你說了什么?”
沈木頭的眼眸微瞇,沒有說話。
黎楚南的劍又近了一些,“說!”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生和死,只有暴力和強(qiáng)取。
可沈木頭看著他,眸中沒有半分恐懼。
沈木頭向后倚著座椅,脖頸和他的劍隔開了一段距離。
黎楚南準(zhǔn)備再將自己的劍向前伸一伸,沈木頭又開口道:“你來找我做什么?你覺得她吃藥的原因是你?”
帶了幾分嘲諷的話。
黎楚南的動作頓了一下。
云月柒覺得,這件事比她想象中的更復(fù)雜。
黎楚南握著劍沒有動,沈木頭看著他,緩緩開口道:“絕情之毒,取彼岸之花,忘川湖畔之水所治。
一經(jīng)服下,終生不得有情,凡動情之時,胸口發(fā)悶,心臟難以承受,情之所深,痛之所深。
這是世間最陰毒的詛咒,凡服下者,注定孤獨(dú)。”
沈木頭說著,黎楚南的眼眸垂下,目光閃躲,有些心虛。
沈木頭道:“你是黎小童,對吧?”
黎楚南繼續(xù)沉默。
沈木頭的聲音里藏了幾分怒氣。
他繼續(xù)道:“三年前,你和云府大小姐相戀,不過是青梅繞竹馬,孩子之間的過家家……”
“那不是過家家!”
黎楚南抬頭,眼眸猩紅,有些激動,“我喜歡她,只有她把我當(dāng)人看,她喜歡我,她喜歡我給她講那些我父親留下的故事,那些在時空中穿梭的故事。”
“呵。”
聽著這些話,沈木頭輕哼了一聲。
總是木訥的人也會帶了脾氣。
他道:“就因?yàn)橄矚g,你就在自己離開的時候逼她服下絕情毒,讓她一輩子守著那個不知道會不會回來的你?就因?yàn)橄矚g,你讓她一輩子不得再次擁有愛情,讓她一輩子都活在心跳不得加快的陰影之中!”
“我沒有!我沒有!”
黎楚南的聲音帶著哭腔,變成了嘶吼。
七尺男兒的眼淚從眼眶里落了出來,手中的劍終是握不穩(wěn)了。
手掌顫抖,“咣當(dāng)”一聲,是劍從掌心落在地上的聲音。
他咬緊了牙,“噗通”一下,跪在了沈木頭的面前。
他忍了太久,從確定要來凰西國的那一天開始,從看見她已經(jīng)變成燕平王妃的那一刻心碎,從看見她因絕情毒發(fā)而昏倒的那一刻而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泣不成聲,卻跪在沈木頭的面前。
他道:“時空管理者,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承認(rèn)三年前我離開京城時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帶父親為我準(zhǔn)備好的絕情毒。
但我真的要馬上入伍,完全沒有時間去拿,那時候我心里有個聲音對我說,或許大小姐會幫我保管好……
我也沒想到,她會把它吃了……
我回來,看到躺在床上的她,同樣不知如何是好。
我保證,這段時間我絕對不見她,你這藥,多久可以治好她?”
沈木頭看著黎楚南的樣子,手掌攥緊,終是搖了搖頭,道:“治不好的。”
黎楚南的動作僵住了。
沈木頭繼續(xù)道:“不過你放心,她不是因你而發(fā)病的,服下絕情毒的時候,若已有心愛之人,便前情往事,通通忘個干凈了,若忘不了,便連命也一起沒了。”
黎楚南的心顫了一下,“那這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