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一起第二年圣誕節(jié), 周西扮成圣誕老人給陸北堯送驚喜，進門就被陸北堯認出來了。陸北堯正在跟導(dǎo)演聊劇本, 一把拎住周西的后頸，提到面前, 拉高她的圣誕帽, 又掀開她的大胡子。
    認真端詳。
    周西亮晶晶的眼閃爍著, “叮咚——你召喚出了圣誕老人, 現(xiàn)在可以滿足你一個愿望。”
    片場的人都看了過來。
    陸北堯耳朵滾燙, 臉上還維持著清冷。修長手指按了下周西的后頸, 轉(zhuǎn)頭叫小飛帶周西去車上。
    忙完上車, 圣誕老人裝扮的周西撲過來抱住他的脖子, 朝他脖子吹氣, “親愛的陸先生, 這是不是你期待的圣誕禮物？”
    都是周西玩剩下的招數(shù)了。
    但周西還是被他撩到了，就是慢吞吞的, 一下子砸到了她的心臟上。
    “我沒有點外賣。”周西的手落到陸北堯的肩膀上, 注視著他深邃漆黑的眼睛, 那里有深沉濃霧。
    “可能是我送錯了。”陸北堯嗓音低沉，親著周西的唇, 很輕的啄了下, 喉結(jié)滾動，“那——這一單送你？”
    周西摸到陸北堯的耳朵上，滾燙火熱。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門口醞釀了多久，才把這一套順下來。
    “怎么吃？”周西忽然心情好了起來, 有幾分安定。
    陸北堯抱起周西往酒店的大床走，親她的耳朵，沉默不語。一直把周西放到床上，陸北堯抬腿壓上來，黑眸直直盯著周西。抬手解外套扣子，清冷的唇抿著，也不說話，就是脫衣服。
    周西躺在床上看著他冷冽的下顎線，嗓子有些干，手圈在他的脖子上，“什么菜？”
    陸北堯解開外套扣子，親了下周西的手腕。把她的手拿開，把長款外套規(guī)整的放到床尾。長腿半跪在床上，抵著周西的腿內(nèi)側(cè)，凝視著她，“……北京名菜。”
    周西默了幾秒，抬手捂著臉，眉眼全彎了下去。
    這一笑，氣氛全無。
    那點曖昧散的干干凈凈，陸北堯躺在她身邊，攬起周西到懷里。
    周西怕壓到他的傷，往旁邊趴了下，把頭埋在他的脖子上，親著陸北堯的脖子，“你才不是烤鴨，你是私房菜。”
    “嗯？”
    周西咬著陸北堯的脖子，緩緩?fù)掠H，“周西私房菜，獨家秘方，不對外開放。”她頓了下，道，“我的。”
    陸北堯翻身就把周西壓到了身下，猛地親下去。
    “你的。”他的語調(diào)沉啞，仿若含著砂礫，“周西，我這輩子都是你的。全部，毫無保留，都屬于你。”
    陸北堯大部分時間接吻都是溫和，兩個人總有一個慢性子。周西是急性子，陸北堯就慢。接吻慢，上床也慢。
    今天他一改往日作風，吻的狂風驟雨。吻出了一副山雨欲來的氣勢，周西呼吸不暢，有那么一瞬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回過神時，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不見蹤影。
    “西西。”
    “嗯？”周西從喉嚨里發(fā)出聲音。
    “要不要？”陸北堯黑眸內(nèi)情緒翻涌，聲音沉啞。
    “你的傷，可以嗎？”
    陸北堯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低頭親她，修長手指落到周西的腰上，“我愛你。”
    他們在一起太久了，這種事并不算多新鮮。周西回吻，漸漸變了味，箭在弦上陸北堯抬手脫毛衣碰到傷口，嘶了一聲。
    干柴烈火瞬間被瓢潑大雨澆滅，睡素覺吧。
    周西躺回去拉起被子，“聊聊天吧。”
    陸北堯從后面抱住她，親著周西的后頸，修長手臂放到她纖細的腰上。吻潮熱，啞聲道，“想聊什么？”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蕭晨跟我打電話。”陸北堯摸了摸周西柔軟的頭發(fā)，她短發(fā)也好看，睡覺的時候不用再擔心壓她的頭發(fā)，“送完爸爸，就過來了。”
    周西枕著陸北堯的手臂，往后就靠到了陸北堯的胸膛。陸北堯的肌肉恰到好處，并不猙獰夸張，也不瘦弱。
    “已經(jīng)交給了警察處理。”
    周西轉(zhuǎn)頭看陸北堯，陸北堯目光往下隨即凝住，他把被子拉上來蓋住周西的胸口，捂的嚴嚴實實。黑眸暗沉，壓下翻涌的情緒，“你今天拍戲不順利？為什么？”
    “我在最初的時候，幻想過一段劇情，你知道嗎？”
    陸北堯目光沉下去，“什么樣的？”
    “你看過郵箱里那本書嗎？我看過，我當時的大腦產(chǎn)生幻覺，以為我們都是那里的人。”
    內(nèi)容不堪入目，陸北堯嫌惡心就掃了幾眼。
    “我給自己幻想出一個人設(shè)身份，我的思維按照這個劇情完善了一套邏輯，我代入了劇情。”陸北堯今晚過來了，彌補了周西心里那片空洞，她也愿意跟陸北堯分享這些，“我拍戲有顧慮，我怕陷進去。”
    “想放棄嗎？”陸北堯一直不太贊同周西做演員，她放棄，陸北堯會陪她走另一條路。
    周西搖頭，她喜歡演戲，演戲帶給她太多驚喜。
    快樂多過痛苦。
    陸北堯在思考周西的邏輯，他想了很久，“西西——”
    周西的肚子發(fā)出咕的一聲，在寂靜的黑夜里十分清晰，陸北堯抬眼看她，“餓了？”
    “不想吃東西。”
    陸北堯起身穿衣服，拿起手機點外賣，點完去洗手間洗漱才回來躺到床上。周西還在想事，陸北堯撈起她親了一口。
    “西西，你舍得我們嗎？”
    周西怔住。
    陸北堯說，“爸爸董阿姨孟曉還有很多愛你的人，你舍得嗎？”
    周西抿緊了嘴唇。
    陸北堯摸著周西的頭發(fā)，“我拍戲也會代入劇情，所以我出劇組會給自己一周的時間調(diào)整出戲。我不會迷失是我清楚的知道，劇是劇我是我。我的愛人在等我，脫離劇情我就是個普通男人，我有老婆有家庭。這個情緒過渡是演員必經(jīng)的路，好演員都是瘋子這句話有一定的道理。這也是我一直不希望你進圈的原因，拍戲很累，不單單是身體的累，有很多心理因素。”
    以前陸北堯不會說這么多話，他總是默默計劃。現(xiàn)在他逼著自己溝通，也不是很難。他和周西是處在平等的位置，不存在誰把誰護在羽翼下。
    周西又不是他的崽，周西是他的愛人。
    “特別累就休息，不演也可以，我們家有錢不需要你拼命，不是非要走演員這條路。不要逼著自己進，但真的進去了，也不用害怕。我在等你，西西，我們愛你。”
    周西聽的很仔細，每個字都認真的聽進去了。家庭愛人愛，她在陸北堯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陸北堯。”
    “嗯。”
    “我愛你。”
    陸北堯看著她，看了有一分鐘，他抱緊周西。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周西說這句話了，仿佛過了半生。
    陸北堯情緒波動很大，他親吻周西的額頭，“我愛你。”
    陸北堯離開一部戲確實會沉默，甚至會漠視所有人。周西誤解過他，她以為陸北堯是厭煩了自己。其實陸北堯是在掙扎，他在找歸路。
    漫天風雪，掩埋了來路。他們是彼此的燈塔，看見光，才能找到家。
    周西曾經(jīng)迷失，幾乎失去了自己，她都能循著愛一步步走回家。所以她根本不必擔心，心中有愛，家里有人。
    回路有燈火，萬物長明。風雪盡頭，是她的愛人，她回的來。
    第二天早上周西的主治醫(yī)生就到了，她請了半天假，跟醫(yī)生談了半天。周西意識清醒，邏輯分明。
    陸北堯十萬火急把醫(yī)生召喚來，他嚇一跳，以為周西又病發(fā)了。急匆匆趕過來，檢查測試之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陸北堯過度緊張了。
    當初就不應(yīng)該在陸北堯的死纏爛打中屈服，給他聯(lián)系方式。
    周西恢復(fù)的很好，定期去醫(yī)院檢查，按時吃藥，一兩年就能斷藥了。醫(yī)生給周西更換了藥單，給她留下回醫(yī)院檢查的時間，就離開了。
    陸北堯陪周西過完初五，他傷恢復(fù)的差不多就趕往了云南。繼續(xù)拍戲，陸北堯這部戲要拍到四月。
    周西的狀態(tài)慢慢找回來，一點點入了戲。
    二月二十三，《冠軍》殺青。最后一場戲，陳星開車帶李勛回到了老家小鎮(zhèn)，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有始有終。
    故事從這里開始，又從這里結(jié)束。
    李欣就是個熱愛悲劇的人，無論什么劇本，他都能悲劇。
    生命的盡頭。
    李勛和陳星站在拳臺上，打最后一場。曾經(jīng)稚嫩少年拼盡全力跟李勛打，想打贏。如今，年輕的陳星送李勛最后一程，打的克制，愛的收斂。
    從此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我會走的很好，你放心。
    這場戲在廣西拍，第一次拍戲的院子。最后一個鏡頭結(jié)束，導(dǎo)演扔下耳機大步走上來，他跟李勛和陳星碰拳頭，隨即用力的擁抱。
    三個人站在簡陋的格斗臺上合照，金色夕陽余暉鋪滿地，把這方小院照成了金色。攝影組拍照，其他人也上臺。
    一個一個走上來，所有人站在一起合照。
    殺青了。
    殺青宴和開機宴一樣簡陋，吃火鍋。周西不喝酒，沉默著涮菜。胡應(yīng)卿和導(dǎo)演喝高了，摟著肩膀靠在一起，頭抵著頭。
    十二月拍到現(xiàn)在，將近四個月。
    周西十一月就進組了，中間經(jīng)歷了生病，剪頭發(fā)，又練散打。頗多感慨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該對誰說。
    胡應(yīng)卿入戲很深，這部戲后面要拍李勛肝癌晚期的狀態(tài)，他減重二十斤，瘦骨嶙峋的陰郁。敬業(yè)，但對身體損耗也是頗大，快速減肥對身體和心理雙重摧殘。
    周西往火鍋里涮菜，看著沸騰的紅湯，心里有些空曠。
    戲終人散。
    寒風卷著涼意涌了進來，周西裹緊身上的沖鋒衣。這幾天降溫了，她也不為了好看穿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衣服，沖鋒衣保暖實用，早晚必備。
    周西再一次體驗到了陸北堯說的那種出戲的空曠感，陳星走了李勛也走了，這部戲徹底結(jié)束。
    手機響了一聲，周西拿起來看到陸北堯發(fā)來的紅包，“恭喜殺青。”
    周西放下筷子，看著紅包心里生出繾綣之意，回復(fù)，“你在干什么？”
    片刻，陸北堯發(fā)過來一張自拍。
    圖片加載出來，周西的目光沉了下去。
    陸北堯敞著軍裝衣領(lǐng)，支著一條長腿靠在背后高大的樹木上。露出襯衣領(lǐng)口被血浸濕，冷肅脖頸上一道傷，他黑了也瘦了。五官顯得更冷峻深刻，高挺的鼻梁到唇角一道血痕，應(yīng)該是故意畫的受傷妝。
    這樣的陸北堯有種別樣的性感。
    陸北堯的信息又過來：臉上是妝，沒受傷。
    陸北堯：今天拍大夜。
    陸北堯：休息十分鐘，跟你發(fā)個信息。后半夜要換地方拍，那邊完全沒有信號。
    周西看著陸北堯的臉，涌出一些沖動，那些沖動灼燒著她的理智。
    周西按著手機打字：把地址發(fā)給——
    “周西。”
    周西抬頭看到胡應(yīng)卿一腳深一腳淺的過來，手上酒杯灑了大半。
    周西把手機放回去，胡應(yīng)卿拉過椅子坐到周西對面，給她倒了一杯酒，“星星，喝一杯。”
    周西注視著胡應(yīng)卿，從他的眼里看到李勛的身影。
    李勛沒出戲。
    周西倒了一杯酒，跟胡應(yīng)卿碰了下，他們喝的是白酒，周西皺眉抿了一口，“白酒我真不行，胃不好。”
    胡應(yīng)卿注視周西許久，隨即笑著往后靠在椅子上，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酒把眼睛燒的通紅，他轉(zhuǎn)頭看外面的黑暗，許久后，胡應(yīng)卿開口嗓音沙啞，“道個別。”
    “再見，胡老師。”周西跟胡應(yīng)卿碰了下酒杯，把剩余的酒喝完。
    “再見，周——老師。”
    周西看著面前的胡應(yīng)卿，胡應(yīng)卿喝完酒起身就走。周西心里那種沖動更具體了，她想見陸北堯。
    宴席散盡，周西回頭環(huán)顧。過了今天，這里的所有人可能都不會再見。
    周西放下酒杯，起身往外面走，上樓拉出行李箱把所有東西一股腦塞進去，跪在箱子上用力扣上，拖著行李箱下樓去停車場。
    秦怡看到周西出門就跟了上來，看到她整行李一頭霧水，以為她喝多了。結(jié)果周西整個動作行云流水，徑直打開了車的后備箱。秦怡終于是反應(yīng)過來，繞到周西面前，“怎么了？要去哪里？”
    “去云南。”周西經(jīng)過這幾個月的訓(xùn)練，她拎起行李箱塞到后備箱，“你開車，現(xiàn)在出發(fā)，天亮就到了。”
    秦怡一臉空白，周西真的喝多了吧？“去云南干什么？”
    周西把后備箱關(guān)上，車鑰匙遞給秦怡，“找陸北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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