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
    所以沒有一個國家會不重視自己本國的科技。
    葉千盈本來就是和沈瀚音一起研究出來了再生式發射.藥火.炮, 所以他們兩個的座次理所當然地被排到了一起。
    人民.大會堂是當年開國后為了各項外交以及政治文化為活動特批準建, 即使只是六十多年前的建筑, 然而審美放到今天也依然不同流俗。
    葉千盈身居其中，只感覺到禮堂的莊重。
    他們目前所在的這個禮堂很大，彩排時前幾排的位置都空出來, 留給領導和學術界的大佬們。
    在場的這些觀眾，多半都是自然科學獎、技術發明獎和科學技術進步獎的二等獎獲得者，零星地夾雜著幾個一等獎的獲獎團隊。
    葉千盈沒找到那種明顯是外國人的面孔，因而猜測國際科學技術合作獎的獲獎人不在場。
    至于得了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的鎮山級人物……
    他們有一個算一個, 全都是國寶級的科學家，完全不必用彩排浪費時間。
    要知道, 和以上的其他四種獎項不同，最高科學技術獎不是每一年都會頒發的。
    如果這一年沒有可以被組委會認定為“最高科學技術”的發現, 那么, 這個獎項會直接空置出來。
    至今為止，大會的頒獎史上, 該獎項一共空缺了兩次。
    即使在獎項名花有主的年份里，這個獎一次最多頒發給兩個人, 這些獲獎者的名字只要拿出去，全都是各界開山級別的大人物。
    但即使那些學術界首屈一指的大佬們不在，現在在場的諸位，也都稱得上是學術界的泰斗、新秀、著名教授……
    學術界不算很小，但頂尖的學術界，也絕稱不上很大。所以在場的大家即使領域不同, 也不乏互相認識的舊友。
    倘若此時有人提起個線頭，只要認識就算串上了線，那這人能一口氣把整個禮堂的人全部扯走。
    縱觀滿場，竟然沒有一個人是無名之輩。
    即使葉千盈和沈瀚音年輕的過分，外表有十分亮眼，然而在眼下的這個場合，他們也只是被身邊人多看了兩眼罷了。
    即使只是一場彩排，禮堂也被鋪陳得端莊而輝煌。
    葉千盈托著腮，和沈瀚音悄悄說話。
    “你知道彩排要多久嗎？”
    她無論這輩子還是上輩子，都不太參加需要彩排的活動，因此對這種事沒有經驗。
    沈瀚音隱蔽地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如實道：“我猜怎么都得一個下午吧。”
    這些人來來回回地上臺、走位，有的人可能還因為安排的站位在現場提出異議。此外還有主持人模仿明天的頒獎儀式進行練稿……反正零零總總，時間不可能短了。
    兩個人表情奇異地對視一眼，沈瀚音的眼里寫著“等吧”，葉千盈的眼里充滿了“不然咋整”。
    “下次再來這兒，說什么都不拿二等獎了，要拿就拿不用彩排的那種重量級獎項。”葉千盈開玩笑道。
    “對，沒錯。”沈瀚音點頭附和：“拿，拿貴重的，拿最高科學技術獎，一次兩個章夠嗎？”
    “這倒不用。兩個的話，別人還得把他那個送我，怪不好意思的。”
    葉千盈毫不掩飾地皺起了五官。
    沈瀚音笑她：“你？你是太好意思了吧，說你拿最高科學技術獎，你還真敢承認啊。”
    葉千盈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所以說嗎，你學什么純數，快點過來給我打下手，另一枚獎章沒準就是你的了呢？”
    一秒鐘后，為了這番大言不慚的發言，她和沈瀚音齊齊地笑了起來。
    此時此刻，身前身后的人都在聊天，葉千盈和沈瀚音也入鄉隨俗地說起了話。
    他們談起這兩個月來的學業，沈瀚音又發了一片sci，這次也是在《duke mathematical journal》期刊上。至于葉千盈，因為涉及到保密條例，她不好直接告訴沈瀚音自己最近研究的內容，只能說自己在學習電磁。
    “又扯上電磁了？”沈瀚音眨眨眼睛，臉上的表情意外得簡直不加掩飾：“葉千盈，你還是去參加奧運會吧，我看女子110米跨欄跑正缺人呢。”
    這跨欄跨得也太遠了，葉千盈簡直一跳就是一個領域啊。
    一般步子大了都會扯到蛋，不過鑒于葉千盈是個女生，她沒有蛋……所以她跨方向也比別人跨得要輕松。
    嗯，沒錯，是這個邏輯。
    “對了，竇兄人在g國，托我給你帶信，回酒店以后我拿給你。”沈瀚音用手比了一個厚度，神色很是感嘆：“竇兄狠人啊，這么厚一沓，全都是信。
    他說如果你閑著無聊，想家或者……咳，或者想他的時候，就可以拆一封看看。像是拆盲盒似的，想想也挺益智的。說真的，我懷疑他那個情書是當日記寫的——一天一封，你們兩個說好的嗎？”
    葉千盈：“……”
    不，沒說好，她都不知道這事。
    她、她一封信都沒有給竇信然寫過！
    沈瀚音何其敏銳，很快就從葉千盈的臉上看出了端倪。
    他眼中立刻流露出同情，不知道是同情竇信然也夠慘的，還是同情葉千盈足夠忙。
    “晚上回酒店以后，我立刻就給他寫幾封信，你帶回去。”葉千盈保證道。
    沈瀚音倚在椅背上，想到竇信然交給自己那一沓厚厚的、左上角按照日期標好了變好的信封，再聯想到高中的時候，竇信然這人其實最不喜歡接到給人替寫作文的外快，就實在忍不住想笑。
    ——————————
    第二天，就是科學技術獎勵大會召開的日子。
    葉千盈和沈瀚音從酒店出發，與一眾學者教授一起，由專車直接送往了人民.大會堂。
    ……
    金紅的國徽高高地懸掛在墻面上，巨大的國徽像是無聲的榮耀，莊嚴地靜止在燦金的墻面上。
    國徽的左右兩側，各自立起五面寬度足有兩人之高的國旗，每一面旗幟連褶皺都折疊的恰到好處，在自然垂下的同時，露出一線黃金般的星星邊來，是五顆星星里最大的那一顆。
    禮堂的建筑風格大氣而又不簡樸，處處流露出威嚴的氣息來。領獎臺的陳列擺設并不豪華，然而卻極其莊重。
    葉千盈參加過許多裝潢遠比這間禮堂講究、面積也比這個禮堂更大的宴會、頒獎以及各種各樣的活動。
    但葉千盈還是要承認，在她所有去過的地方里，唯有如今她所置身的這個禮堂，因為其獨特的歷史背景、以及被賦予的政治意義，令它天然就帶著的令人心懷矜重的特殊氣場。
    ……反正她這么夸，絕對不是因為她現在正在這里領獎。
    系統：“……真的嗎，我不信。”
    在所有人陸續入席，領導依次入場以后，一號領導和二號領導終于在禮堂內現身。
    偌大的禮堂，一時之間安靜得連毗鄰的呼吸聲都無比清晰。
    在進門之前，所有人的手機就已經封存上交，現在又不是說話的好時候。所以沈瀚音只能戳一下葉千盈，表達一番自己的激動心情。
    當然，葉千盈也直接戳了回去。
    她很理解沈瀚音此刻的心情的。
    想想吧，原本在新聞聯播里才能見到的人物，如今竟然和他們共處一堂。而且在不久之后，還會和對方握手，得到對方親自頒發的證書和獎章……
    沈瀚音畢竟初出茅廬，第一次獲得如此高的榮譽，他心情澎湃，難免一個勁兒地眨眼睛。
    而在沈瀚音身旁，另外的一組科學技術進步二等獎團隊，同樣激動得滿面生光。
    這幾人也都是年輕的精英學者，哪怕現在還沒有走到頒獎的環節，親眼見到新聞聯播一號人物的背影，也足夠他們像是拔高一樣，一個個坐直得筆挺。
    沈瀚音又用余光，往右邊看了看葉千盈。
    就是這一眼，他才發現，自己的好朋友表情依舊從容。在禮堂響起的掌聲里，她跟著大家的一起鼓掌，甚至還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看起來相當沉著平靜。
    沈瀚音對著葉千盈的模樣反思了一下自己，瞬間克制住自己想要引吭高歌的沖動。
    ……其實他想唱《好運來》來著。
    當然，事后沈瀚音也有問葉千盈，怎么會這么冷靜。
    葉千盈如實告訴沈瀚音：她不是不激動，但只是不用那么激動。
    因為如果她不踏上學術之路，以后多半會作為人大.代表進入人民.大會堂……當然，純粹憑借自己的知識和能力掙來的機會肯定是不一樣的。
    被葉千盈的樸實深深打動的沈瀚音：“……”
    沈瀚音發出了“狗大戶”的聲音。
    ——————
    在主持人的開場白、院士講話，以及大領導的發言以后，頒獎典禮終于正式開始。
    昨天彩排的時候就已經預演過，葉千盈和沈瀚音的位置排在相對在后面。
    在即將從后臺走上燈光照耀的領獎臺時，葉千盈終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口也漫起了少許的緊張。
    舞臺、榮耀、成果和回報，所有的一切都在不遠處。
    而且都是憑借自己的才華和努力拿到。
    后臺的工作人員比了個手勢，葉千盈所在的一小隊人接到信號，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帷幔遮掩的后臺，走上了聚光燈下一片燦爛的領獎臺。
    一組十人，沈瀚音和葉千盈被安排在偏左的地方。
    前六個人依次領過獎，一號領導終于站到了葉千盈的面前。
    他從禮儀小姐手里接過證書頒發給葉千盈，又拿起獎章給她佩戴上。或許是站在葉千盈面前時才意識到她是個年輕人，一號領導連嘴角的笑意都加深了一些。
    同葉千盈握手的時候，一號領導沒有重復此前千篇一律的“為國爭光”。
    他鼓勵葉千盈：“加油干，未來終究是你們的。”
    老人的手掌厚重，好像沉甸甸地承載著國家的重量。
    與此同時，葉千盈聽到在自己的旁邊，二號領導給沈瀚音頒獎的時候，同樣說了一句“雛鳳清于老鳳聲。”
    那一瞬間，或許是聚光燈太過耀眼，也或許是曾經覺得遙遠的一切近在眼前，葉千盈竟然有些微微地晃神。
    ——一路走來，她始終都是受到前輩們關照的。
    無論是集訓隊的教練、b大的教授、鄧淑華院士還是孔老和楊院士……他們一直對葉千盈抱著赤誠的寬容和愛。
    直到今天，站在全國最高的領獎臺上，一號領導人也如此的和藹。
    從上到下，整個國家都這樣珍視著年輕人的力量。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華國明明已經如此古老，卻讓人感覺如此年輕。
    在合影定格的相片里，葉千盈如同被一腔熱意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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