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棵水靈靈的無限生殖白菜長在我的面前, 因為實在太嫩了, 所以我不好下手摘。沒想到現在摘都摘不動了, 這就非常地讓人痛惜。
    如果時光能再給孔老一次機會，他一定想要早點遇到葉千盈，也不用太早, 只要提前半年就行。
    他不就是錯過了半年的黃金期嗎，葉千盈就已經鋒芒畢露，破囊而出，一家有女百家求（？）了！
    孔老痛失一片肥沃的大白菜田, 內心真是滴血一樣的難受。
    而在另一邊，葉千盈對于這場事關自己的、在遠方發生的、并無硝煙的爭奪戰毫不知情。
    對于葉千盈而言, 她只知道，在軍訓馬上就快結束的時候, 自己收到了來自孔老的消息。
    說起來, 上次和孔老交流，還是在端午節的時候, 她祝福孔老節日快樂，問候孔老的身體健康呢。
    孔老找到葉千盈的時候, 并沒有一開始就直奔主題。
    他對葉千盈的態度很是和藹，直爽的性子也沒有露出多少，一點也不像一個會讓潘大校見面時，心服口服、恭恭敬敬地對他行軍禮的人。
    孔老很有長輩的態度，一上來就先問候了葉千盈的情況，想知道她最近怎么樣。
    葉千盈大概猜到孔老是因為什么事找自己——畢竟, 她三張圖紙都交給潘大校了——所以就按照官方的套話回答了幾句。
    果不其然，沒等一小會，孔老就直接奔入了主題。
    他問葉千盈，聽說你最近又有新的發明了？
    有新發明了的話，怎么只給潘大校看，不給我看呢？是不是你們年輕人之間比較好溝通，我這個老頭子太陳腐，所以你不好意思說話啊。
    葉千盈：“……”啊，果然。
    她就知道，孔老肯定是為這個事來的！
    之前系統提醒她名氣值發生變化，葉千盈一看自己的名氣值突然無緣無故地上漲了不少，葉千盈就知道，肯定是潘大校把自己的那幾張圖紙上交了。
    對于孔老的這個問題，要問為什么只給潘大校看……
    這其實不是年不年輕的問題。
    這是軍不軍訓的問題、路不路過的問題，以及路過認出人以后，有沒有順便把她拐上賊船的問題。
    她，咳，這個嘛，可能還涉及到一點冰激凌、西瓜，以及冰糖綠豆水的小問題……
    葉千盈有點心虛地摸摸鼻尖。
    仗著手機那頭的孔老看不到，她直接順著孔老給的桿子直接往上爬，還在通訊里請教孔老，她那個無人機設計的怎么樣啊。
    至于剩下的降落傘部件，以及單人艇的原件，葉千盈干脆都沒問孔老的感覺如何。
    以孔老的地位眼光來看，當然不難分辨，只有無人機才是葉千盈認認真真研究了很久的東西，至于剩下那兩個，他大概第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只是湊數的。
    另一頭，研究院里，看到葉千盈的回復，孔老直接給氣笑了。
    這孩子臉皮好厚，真不愧是干大事的。
    他這都親自來問了，一般人不說心慌，也得不好意思一下吧。
    結果這姑娘還當成沒事人兒似的呢。
    哼，是個招打的皮丫頭。
    不過……無人機的這個設計，也確實夠漂亮。
    雖然知道葉千盈是在有意打岔，但她既然請教了，那孔老也不好當成沒看見。
    在關于無人機改進的細節部分，他很用心的指點了葉千盈幾句。
    除了無人機的發明之外，他居然也額外表揚了葉千盈的第二個設計，也就是降落傘的那個小裝置設計的不錯。
    至于最后一個單人艇元件，那個很明顯是孩子被逼急了拿出來湊數的。也不知道潘大校是怎么催產出來的，可憐見的，孔老索性就不提了。
    葉千盈十分誠摯地感謝了孔老的指點。只能說，孔老這個級別的老人家就是不一樣，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而孔老等人，幾乎看得都是最關鍵的要點。
    在接受孔老的指點之外，還有一件事，葉千盈對此也挺關心的：
    “孔老，這次的這幾個設計，不知道我能不能寫成論文發表？”
    她的比爾猜想論文雖然已經寄給《duke mathematical journal》編輯部了，但目前還沒能發表登刊。
    這也在葉千盈的預料之中。
    比爾猜想畢竟是學術界里著名的猜想內容，因為那一百萬美元懸賞的緣故，這個猜想比回文數猜想出名多了。
    葉千盈估計，《duke mathematical journal》編輯部找專家檢驗比爾猜想的真偽，肯定也要比上次《american journalmathematics》證明回文數的態度更加謹慎，所以花費的時間必然要比上次的回文數還要久。
    而截止到目前為止，葉千盈因為購買數學家磁盤，研究梅森素數的緣故，手里的名氣值已經有點緊湊了。
    剛剛孔老看見了自己的新設計，她的名氣值就又往上竄了一節。
    這段上漲的名氣值，無疑是給葉千盈提了個醒。
    要是有可能，葉千盈想要再發兩篇新論文，是數學是物理還是軍工都無所謂。
    如果是軍工的話，那最好能蹭蹭孔老的東風，讓編輯早一點過稿。這樣只要論文刊登出來，她就能再漲一波名氣值，夠她過度到比爾論文或者是物理論文發表的時候了。
    對于葉千盈的這個問題，孔老的答案是……
    完全可以！
    除了上次的再生式液體發射.藥火炮事關重大，葉千盈暫時不能發表以外，這次的無人機和降落傘的關鍵部件的研究，她都可以寫成論文。
    孔老笑得非常爽朗：
    “上次截了你的火.炮論文稿后，主編還一直埋怨我們幾個老頭子呢。這次你的論文寫好以后，我替你傳給他，看看他還有什么話說。”
    這就是隱晦地表明，他會給葉千盈開一個走后門的福利待遇，讓葉千盈可以提前插隊，論文能夠早點刊登的意思了。
    孔老確實愛才，不是說說而已。
    葉千盈非常上道，一聽到這個好消息，立刻彩虹屁頻出地感謝孔老。
    孔老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上，葉千盈發來的一條條花言巧語，心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別說，有時候小丫頭的膽子確實比小小子大，惹人生氣的本事也比小小多。
    但那又怎么樣呢？人家小丫頭比小小子嘴甜啊。
    “這次的無人機可以寫一篇很好的論文，降落傘的那個創意也不錯。單人艇元件那個圖紙，我也沒有給別人看，這是你自己的思路，你自己拿著再琢磨琢磨吧。”
    這幾句點評十分到位，而且說進了葉千盈的心坎里。
    前兩個發明都能拿出來寫寫論文，但最后一個嘛……
    葉千盈本來也沒有想拿單人艇元件寫論文的意思——要寫那肯定是能寫出的，不發在《數字軍工》這么專業的雜志上，找個普通的軍工雜志混一混，完全可行。
    就是太灌水了，水漫金山，沒意思，她自己都不夠丟人的。
    雖然平時生活里和朋友嘻嘻哈哈，但真的面對學術的時候，葉千盈本人的態度是很嚴肅的。
    葉千盈想要名氣值，但她不想要粗制濫造、假冒偽劣的名氣值。
    如果葉千盈真的拿出來什么過不去眼的東西，那也只能是因為她自己水平不夠、修煉不到家，絕不能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只想著湊合著發表個論文了事。
    前面是能力問題，后面是態度問題。
    學術界里渾水摸魚的學術混子還不夠多嗎？那可不是葉千盈的初衷啊。
    她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換來了孔老的一聲夸贊：
    “好，年輕人就是要有你這樣的志氣。塘底或許會有淤泥，但你要做水面上的那股清流。”
    像是在隱晦暗示著什么一樣，孔老又特意告誡道：
    “一艘能出駛大江大洋的巨輪，在它下水之前，每個零件都要經過專門的檢驗。這艘巨輪越是出名、檢查就要越細致，不然就可能在第一次航行的時候，就會翻在急流、暗礁和海渦里，你知道嗎？”
    這話里的寓意，以及蘊含著的提點意味太深，葉千盈很嚴肅地受了教。
    孔老上年紀后，也就不太指點后輩了，如今起興一教，看小姑娘又聽話又嘴甜，一口一個是，一句一個謝謝孔老，孔老心情當然也好。
    心情一好，他就想起來了另一個關于葉千盈的好消息。
    “你之前設計的那個再生式液體發射.藥火.炮，專利已經批下來了，這兩天潘大校應該會去你們學校，給你送一趟國防專利的證書。”
    葉千盈：“哇。”
    她的專利證明，終于要批下來了嗎？
    國防專利，這種類型的專利可不容易申請，已經屬于內部文件，是需要打申請才能看的范圍了。
    沒想到，這還不是孔老要說的全部。
    “火.炮已經通過了第一輪的試炮，如果三輪試炮全部成功的話，就會投入批量生產。在明年的閱.兵儀式上，你也許就能夠看到它了！”
    葉千盈：“哇！”
    閱.兵！最夢幻的華國閱.兵！
    超級好看，兵哥哥兵姐姐們超級整齊，我們的軍人是世上最帥的軍人！
    要是在閱.兵儀式上能看到自己發明的武器緩緩駛過天.安門廣場，那感覺……只要在腦子里設想一下，就會和過電一樣酸爽啊。
    想想吧，朋友見面的時候，無意間提到閱.兵式。
    一個人說：“我哥當年上過閱.兵式，在海軍陣列。”
    又一個說：“我有個朋友也上過閱.兵式，在女兵陣列。嘿嘿，特別颯。”
    然后葉千盈說：“我沒有朋友上過閱.兵式，只是我發明的武器上過閱.兵式……”
    那效果簡直是一個清圖大招啊。
    似乎怕震不到葉千盈一般，孔老跑出的消息一個比一個更大。
    “再提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和那個姓沈的小子，你們倆發明的再生式液體發射.藥火.炮發明意義重大，經過國防科學技術工業委員會的商議，你們已經入選了下一屆的國家技術發明獎名單，一個二等獎應該是跑不了的了。”
    孔老眼里含著隱隱的笑意，似乎都能想到葉千盈接下來的反應：“自古英雄出少年，小葉啊，這一次可要恭喜你了。”
    葉千盈看著手機上的幾行字，啊地一聲驚叫了起來。
    要不是此時寢室里沒有別人，七個室友里三個有約出去，四個結伴去軍營的澡堂洗澡了，她的這番動靜準要把室友們都嚇上一跳。
    這樣子其實有夠傻的，但是葉千盈已經顧不得了。
    她捂著自己已經開始隱隱發熱的臉，開開心心地跳了起來，整個人在寢室里像是顆跳跳糖成精一樣蹦來蹦去，并且伴隨以各種短促無意義的音節。
    啊啊啊啊啊！
    國家技術發明獎！
    這個獎項是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名下分屬的五類獎項之一，而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則是由國務.院直接設立的。
    在它之下，和技術發明獎并列的剩下四個獎項，分別是最高科學技術獎、自然科學獎、科學技術進步獎和科學技術合作獎。
    其中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每年評獎的獲獎人數不得超過兩人，在過去的幾十年里，還是曾經發生過兩次得獎人選空缺的往事，可謂是寧缺毋濫。
    去年的時候，這個獎項是由國家主.席親自頒發的，那可真是國之重器，葉千盈對此想都沒想過。
    大概什么時候她真的研究出來大國重器了，什么時候就能領最高科學技術獎了吧。
    但是，如果是國家技術發明獎！她可以！她太可以了！
    雖然只是二等獎，但鑒于這個獎項的一等獎，通常每年都只有三四個，葉千盈肯定是排不上的。
    她還是對此很有自知之明的，二等獎是很合適的位置。
    五個獎項之中，技術發明獎是葉千盈唯一能搭上邊的獎項。
    她一個初出茅廬、甚至還沒大學畢業，目前唯一的成就就是發了篇回文數論文的新人，竟然能夠得到這樣一個重獎，可見孔老確實很為她著想。
    葉千盈心里又是感動又是激動，在寢室里狂喜亂舞幾圈以后，迅速沖到自己的手機面前，感謝孔老的栽培和厚愛。
    孔老是個爽快人，雖然之前被小姑娘哄得很高興，但也并未因此就把葉千盈的馬屁堂而皇之地全部接收：
    “是你這個小丫頭自己爭氣。
    液體火.炮發明之前，你和老頭子素不相識，我能栽培你什么？也就是現在我看到你的才氣了，還能幫你往上托一把，讓你早點出頭。”
    其實孔老還想要說，如果葉千盈轉進軍籍，憑她關于火.炮的這份設計，至少一個二等功是跑不了了。
    但是鑒于葉千盈眼看著不會選這條路了，孔老也就在心里嘆口氣，把這話擱下了。
    這丫頭多半是走華科院的路子，那邊盯上的人，哪有說放手就放手的。
    還是見著的太晚啊，就差那么一步，好肥肉就都被人家給盯住了。
    罷了，罷了，老杜說的也沒錯。國家面前，在哪里出力不是出力，又哪分什么大我小我呢。
    孔老這邊一搖三嘆，神情里倒是出現了幾分釋懷之意。
    他伸了個懶腰，抻了抻自己這把老骨頭，便邁著方步走了出去。
    “我之前給你們的那個無人機圖紙，你們試造完畢了嗎？都是靈巧的輕省東西，要是裝好了，不用著急上漆，直接試飛就行，我先看看效果。”
    看看效果，如果三試都通過的話，就可以嘗試著生產并且投入使用了。
    有誰能想到，還差一個月才滿十八周歲的小姑娘，竟然能在一年時間里完成這么完整的兩樣設計？
    現在的年輕人啊，了不得啦。
    ……
    而在另一邊，葉千盈在得到孔老的確認后，便興沖沖地跑下了宿舍樓，打算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沈瀚音。
    在一路跑下樓梯的過程中，她還遇到了之前去澡堂的四個室友。狂奔的葉千盈差點和手挽著手的她們撞個正著。
    “對不起對不起！差點碰到。”
    一邊道歉一邊奔跑，葉千盈的身影風一樣地迅速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望著葉千盈一路風馳電掣的背影，幾個女生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臨時室友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急事，才跑的像是體內安裝了一個電動小馬達一樣。
    “我只有在每周二中午吃飯的時候，那時候高中的食堂做了糖醋排骨，才會跑得那么快。”其中一個女生喃喃地說。
    第二個女生給自己扇了扇風：“什么事都不能讓我跑這么快，除非我前方有五百萬等著我撿。”
    “我也是。要是有人剛剛給了我三十斤金子，那為了防止他反悔，我差不多可以跑這么快吧。”另一個女生連聲附和道。
    剩下的最后一個女生呆呆地抬起手來按住自己的發梢——她剛剛洗過的頭發濕噠噠的，原本黏在臉上，結果硬是被葉千盈跑動時帶起來的氣流給吹到飄起。
    “我只有上次不小心走錯了，進到男衛生間的時候，才跑的那么快……”
    其余的三個女生：“？？？”
    好像突然聽到了什么了不起的東西？
    ……
    今天軍訓的最后一天，在上午的軍訓儀式完畢后，他們這些學生下午就沒有其余安排了。
    所以，他們可以在指定的位置活動參觀，也可以和他們的教官打打籃球，比比排球，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場，作為最后的告別。
    女生們選擇繼續運動的很少，畢竟過去的半個月里完全運動夠了。大家一般都是去澡堂洗個澡，去食堂買點東西來吃，幾個宿舍搞聯誼。
    倒是男生那邊，想要和教官一顯身手的人相當多。
    因為男生和教官通常年齡相當，所以只要教官和連里關系好的，往往彼此間都混成了哥們兒。
    是哥們就會有不服氣的地方。
    正步踢不過你、負重跑比不過你、打靶不如你準、軍歌拉不過你、軍體拳也打不過你，但是籃球總不能一直被教官蓋帽吧。
    來來來，教官，咱們打個籃球試試啊。
    葉千盈給沈瀚音打了個語音電話，沈瀚音沒有接聽，估計是已經成為籃球計劃的主力。
    她想了想，又給竇信然掛了個電話。
    和沈瀚音那邊的反應正相反，竇信然幾乎是秒接了葉千盈的來電。
    說來也巧，此時，竇信然剛剛從籃球場上下來。
    在下場之前，竇信然在籃球場上連投兩個三分，加上之前的一個二分和兩個罰球，雙方比分差已經拉到了15。
    接竇信然位置的朋友，正好就是沈瀚音。
    換場前，竇信然還和沈瀚音瀟灑地擊掌一回，對沈瀚音說：“看你了，像野狼一樣把比分差拉到40！”
    才春風得意地下了籃球場，便接到了來自葉千盈的電話，對于竇信然來說，這豈不是人生的一大喜事？
    “喂？”
    “是我，葉千盈。你怎么聲音里還帶喘啊。”
    “剛從籃球場上下來。怎么了？是不是，你們女生宿舍聯誼缺什么吃的了，你點菜，我給你們送過去。”
    葉千盈心里頓時一陣好笑：“好靈的消息，你怎么知道我們女寢有聚會的。”
    竇信然便笑了，笑聲中很明顯透露出一點得意：
    “哪里有生意，哪里就有我。雖然現在這種小本生意不經營了，但也不妨礙咱們了解行情啊。”
    葉千盈想到了之前兩個人當同桌的那段日子，連眉目都不自覺地舒展下來：
    “不用你送吃的，和你說個正事。”
    一聽她要說正事，竇信然原本挺拔的坐姿都不由得更嚴正了一些。他很認真地豎起了耳朵：“你說。”
    從他的表現來看，此人已經做好了十萬分的準備，就差拿出紙筆來直接記了。
    然后他聽見，葉千盈非常輕松地和他說道……
    葉千盈說道：“沈瀚音在哪呢？是不是和你們一起打籃球呢？你們現在在哪兒，我有事找他。”
    竇信然：“……”
    要是他現在說自己不知道沈瀚音在哪兒，不知道可不可行？
    竇信然幽幽地抬起眼睛，看著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神采飛揚的沈瀚音。
    他端詳著自己的這位朋友，覺得軍訓已經讓他曬黑了不少。再配上一頭軟軟卷毛，看起來一點不像是個能夠把比分拉到40的野狼，簡直像只棕色的小比熊。
    沈瀚音要是聽到這個比喻，可能會當場給竇信然唱一支小問號之歌。
    ……
    場上激烈的籃球賽又持續了一會兒，男生們終于把教官逼到認輸：
    “不行，你們一群人合著絆我一個，不打了不打了。”
    沈瀚音也從籃球場上退了下來，他掛著滿頭的汗和愉快的笑容，跑到竇信然身邊找到自己的水灌了幾口。
    “呼，好爽——誒，竇兄你怎么了，你是胃疼又犯了嗎，怎么表情這么怪啊？”
    竇信然：“……”
    這個問題問得好！
    竇信然問道：“我表情怪嗎？”
    沈瀚音一頭霧水：“怪啊。”
    竇信然又問：“我臉色難看嗎？”
    沈瀚音仔細端詳了一下：“不太好看啊。”
    竇信然再問：“如果我現在宣稱自己中暑了，你說葉千盈會非常著急地把我送往軍營內的醫院嗎？”
    沈瀚音：“？？？”
    竇兄你是不是曬壞腦子了，怎么會生產出如此令人迷惑的語言。
    中暑的話哪用得著勞煩葉千盈啊，咱們這里十來個哥們兒是干看著的嗎？
    十來個人，足足一個班啊！這種滿身大漢的數量級，都夠一路黑人抬棺地把你抬去醫院了，你竟然還要葉千盈送？
    你夢里來的葉千盈吧。
    不過，事實證明了，flag不能亂立。因為就在沈瀚音內心瘋狂彈幕刷屏的下一秒鐘，葉千盈的聲音就在他背后響起。
    “嗨，沈瀚音，原來你在這兒啊，我剛剛找你半天了。”
    “哎呦不錯啊，我們女生都曬得快脫皮了，你竟然一點都沒黑？”
    與此同時，沈瀚音看到自己眼前的竇兄雙眼鮮明地閃亮起來。
    沈瀚音的神色里浮現出明顯的訝異之色，他十分驚愕地看著竇信然的眼睛，一時之間都顧不上回頭——
    就算是在最古早的小說里，人物描寫也多半是“眼中含著三分冷漠三分刻薄四分無情”，把感情描寫分割成一張南丁格爾玫瑰圖。
    但……
    但竇信然現在居然在一個眼睛沖著葉千盈微笑，另一只眼睛沖著自己噴灑biubiu的幼稚小火苗。
    簡直世界第八大奇跡啊，竇兄他怎么做到的？他眼睛還沒抽筋兒嗎？
    ——————————————
    在聽清了葉千盈告訴他的好消息究竟是什么以后，沈瀚音的表情就變得非常古怪。
    什么都不用說了。
    沈瀚音現在就是激動，非常激動。
    他抬起手腕就要灌自己一口新鮮滾燙的熱豆漿，還是被葉千盈驚呼著攔下。
    “等下！燙！”
    沒用，沈瀚音已經把那口豆漿咽下去了。
    男生的臉上尚且掛著一個有點傻氣的微笑，臉上的肌肉因為疼痛扭曲得一抽一抽。
    葉千盈無語凝噎地把自己沒喝過的冰水推了過去，覺得這一幕怎么感覺似曾相識呢= =
    只能說，沈瀚音和竇信然真不愧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啊。
    這種智力完美處于同一水平線上的朋友，也沒誰了。
    沈瀚音呲牙咧嘴地猛灌了一通冰水，說出的第一句話也沒有嫌疼。他雙眼閃閃發亮地看著葉千盈：“你再說一遍？”
    葉千盈無奈托腮：“我說，你喜歡帝都人民.大會堂嗎？”
    “咱們明年年初就去那兒領個國家技術發明獎，你覺得怎么樣？”
    沈瀚音：“！！！”
    他非常喜歡！
    他馬上就預定明天的人民.大會堂參觀票，提前四個月過去踩個點！
    在短暫的瘋狂過后，沈瀚音緩緩地恢復了理智。
    既然消息是由葉千盈轉告，那就說明這件事和他們兩個有關。
    在不少的研究和猜想里，他和葉千盈都彼此給對方出過主意、建議過參考思路。
    但唯一一個重要到可以上人民.大會堂的、可以稱得上是兩人合作的項目，那就只有……
    沈瀚音壓低了聲音，他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四周，朝著葉千盈的方向靠了靠。
    “液體火.炮？”他做出這幾個字的口型。
    葉千盈微笑著緩緩點頭。
    竟然真是這個，沈瀚音緩緩地眨了眨眼。
    他一個立志投身于純數的數學研究者，第一次獲得這么高的褒獎，居然是因為自己最不喜歡的軍工項目，這簡直像是命運對他開的玩笑。
    不過……這個玩笑也太善意、太大發了。
    葉千盈很理解沈瀚音的心情，畢竟她自己當初知道這個消息后，也很是發了一陣的瘋。
    她打趣道：“是不是感覺一切都像一場夢？”
    “醒了很久還是很感動。”沈瀚音下意識地接了一句rap。
    葉千盈：“……”夠了，我命令你關掉mp3。
    不過，現在的這種情況，哪怕沈瀚音給她唱三天三夜的《大紅公雞毛腿腿》，那葉千盈也依然會很開心啊。
    她馬上就是有國防專利傍身的人啦！
    ————————————
    軍訓結束以后，葉千盈終于松了口氣。
    在這次的軍訓期間，她成功收獲了一身曬黑的皮膚、一手疊出方塊被子的技能、一套三十六路軍體拳以及來自潘大校的關懷= =
    在她離開學校之前，他們女連又年輕又熱愛八卦的教官，還是忍不住提起了這件事：“那個長官真不是你叔叔伯伯嗎？我看你倆耳朵形狀有點像啊。”
    葉千盈：“……”
    人類和香蕉還有50%的基因相似呢。
    不過，為了滿足這位教官一直以來的好奇心，葉千盈還是承認了：“是一個長輩，家里認識的長輩。”
    家里（她）認識的長輩。這話也沒說錯啦。
    教官當即非常高興：“我就說嘛！我看人的血緣關系，從來都沒有看錯過啦！”
    葉千盈：“……”
    暫停一下，朋友，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
    登上浩浩蕩蕩的、學校派來接人的車隊，葉千盈終于回到了已經熟悉節奏的大學生活之中。
    這一次，她終于有普通的大學生身份了——她終于從英才班學生變成大一學生了。
    這可真是令人——主要是令學校里的各位教授感動。
    葉千盈終于可以開始提前畢業的進程了。
    她也終于可以開始修雙學位了。
    這一屆的大一學生里，除了考進來的、葉千盈他們這批英才班直升的，還有新一屆英才班的學生。
    參加過cmo的學生往往會對競賽保送生比較關注，因此葉千盈、沈瀚音以及諸夢從進入班級的那一刻起，就得到了同學們的一陣掃射。
    即使背后沒長眼睛，葉千盈也能感覺到，有人正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的方向。
    伴隨著無法忽視的目光，也有竊竊私語的身影在他們的身后響起。
    “看到沒有，那就是沈瀚音葉千盈和諸夢。”
    “就是去年imo滿分金牌的那三個？我看他們關系不錯啊，夠牛逼的。”
    沈瀚音笑著戳了戳葉千盈：“人家夸你呢。”
    葉千盈拍了拍身邊的諸夢：“夢夢聽聽，他們夸你呢。”
    諸夢把話頭拋回給始作俑者沈瀚音：“下課后去道個謝，人家真誠夸你。”
    他們三個人的小互動落在身后學生的眼中，顯然不亞于一種無聲的激勵。新生當中，對于他們事跡的討論，頓時變得更多更歡了。
    “你還記得嗎，袁教練之前教我們的時候，就說上一屆imo是他帶過的最優秀的一屆imo，不會再有例外了。”
    “唉，咱們今年imo是沒能考過人家——問題是一個隊里三個滿分金牌，就相當于一半人都是金牌，這得多久才能碰上一次呢，不好考啊。”
    “不說好不好考，我記得去年的imo國家隊，不是外號叫做‘夢之隊’嗎，據說一共四個隊員，長得全都特別出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imo選美的。果然越漂亮的人就越是狠人啊。”
    有人不可置信地問道：“四個？例屆imo國家隊都是六個人，我看你是發頭暈了。”
    “就是四個啊，葉千盈、沈瀚音、諸夢和戴修，管洪章據說是隊內吉祥物……呃，還剩下一個，剩下那個是誰來著？”
    談論花邊新聞的新生們面面相覷，坐在第一排的三個人也無聲地對了一下眼神。
    能聽到袁教練的消息是很高興的啦，再了解下自己昔日的故事是怎么在新生中流傳的也無傷大雅。
    只是……
    寇承載的存在感，真的就那么低嗎？
    葉千盈：“……”
    葉千盈往后排看了一下，心想，寇承載現在在哪個窗臺上呢？怎么她沒找著呢？
    寇承載，生物界的變色龍，能在擁有綠化的人類社會里進行完美擬態，真是一手絕活。
    數學院的教授自然都是老面孔，畢竟在去年英才班的時候，大家就跟著大一一起上課。像是葉千盈沈瀚音和諸夢這樣的，還會跟著大二大三的專業課一起聽。
    數學專業開學第一課，高級代數。
    數學院著名的四大殺手之一關教授大步流星地踏上講臺，他低頭一看臺下，最得意的弟子葉千盈，非常自然地坐在第一排正中間。
    是她習慣坐的老位置了。
    見到這一幕，關教授頓時啞然失笑，一時之間感覺自己恍惚之間回到了去年。
    上課之前，著名“學生殺手”關教授，給新生們介紹了一下自己的科目。
    “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高代老師。在開始上課之前，我和大家說一下我們的高代這門課的成績。
    咱們有三十分的平時分，二十分的期中考試分以及五十分的期末考試分。期中考試和期末考試都是一百分制，最終折合到分數里。
    熟悉我的學生，比如英才班上過我課的，還有聽你們學姐學長提起過我的，應該都了解我的風格。不了解也沒事，我來告訴你們。
    在我的課堂里，來上課是最基本的要求，這項不加平時分，但是落一次課扣五分，有請假條不扣分。你們的平時分主要通過回答問題、做好課后作業加滿。回答問題加的平時分上不封頂。”
    停頓了一下，關教授調侃的目光就轉移到了葉千盈的身上。
    “比如說吧，我們這一屆有個學生，她在去年上高代的時候，以一己之力給自己加了二百一十分的平時分。我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把剩下的那一百八十分都挪到今年。你們看，她今年一共可以翹我三十節課，基本這個學期就不用來上課了。”
    說完，關教授還很詼諧地學著卓別林的樣子行了個脫帽禮：“我得感謝她今天來上我的課，這是給了我多么大的面子啊。”
    全班同學聞言哄堂大笑。
    還有小聲的“臥槽”摻雜在一片笑聲之中，不少人交換著情報。
    “誰啊，不是說高代是第一學期最難的那門課嗎，誰這么牛叉？”
    “我知道，葉千盈吧。”
    “要是葉千盈，那可就一點都不奇怪了，據說她去年一共考了十四門科目，沒有一門科目不是滿分。數學學到這份上，夠勁兒了吧？”
    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有人把葉千盈和去年的新聞聯系在了一起。
    “啊，我想起來了，有個傳聞，據說她發在《american journalmathematics》上的那篇文章，就是在高代課堂……”
    在此人說完話之前，就已經有人拔高了調子，向這個看起來特別和藹的教授提問道：
    “老師，我聽說回文數證偽的過程就是在這個課堂上完成的，是這樣的嗎？”
    關教授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慢悠悠地問道：“你聽誰說的？”
    “一個大二的學長……”
    “下課時告訴我他的名字，我給他加分。沒想到去年的那段證明，他在課下自己搞懂了——這個故事等以后有時間再講給你們聽。現在，我們來上高代的第一節課，在課程開始之前，我給大家出一道思考題……”
    還是關教授的老套路了，思考題有加分可以拿。
    他的課堂上，加分機會一直很多，只是每次都只有很少的人能加到分，而能加到分的那部分人，比如說葉千盈，她根本就不需要加分= =
    ……
    下課以后，關教授在講臺上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沖著坐在第一排中間的葉千盈招了招手。
    葉千盈拎著書包走了過去，心里有點疑惑。
    “老師？”
    關教授笑瞇瞇地問她：“怎么還來上老師的課啊，這么給老師面子啊。”
    葉千盈也玩笑以對：“老師的課實在太好聽了，聽一遍根本不夠，特意倒帶再聽一遍。”
    師生兩個相對大笑起來，小笑過以后，關教授又伸出手，沖沈瀚音招了招，把原本都要走出教室的沈瀚音給截住了。
    “一百九十分先生，你也過來。”
    ——去年的高代課堂上，葉千盈憑借回答問題上不封頂的規則，給自己爭取到了二百一十分的平時分。而沈瀚音比起她來稍微差一點，平時分加到了一百九十分，也非常破紀錄了。
    沈瀚音原地站定，看看關教授又看看葉千盈，心里同樣有點奇怪：“老師？”
    同時叫住他和葉千盈，不會是因為他們倆獲得了技術發明獎的消息，提前被關教授給知道了吧。
    別吧，他們發明再生式液體發射.藥火.炮那事簽過保密協議的，怎么就讓學校知道了呢？
    幸好，關教授找他們兩個，并不是因為這個。
    他整理好了自己放在講臺上的教案，很是感慨地看著這兩個學生。
    “你們這一屆的英才班，真是了不得啊。一個個都想要辦提前畢業，翅膀長硬的速度比例屆都快。”
    “當然，你們兩個的情況是最特殊的，因為你們兩個是最優秀的。”說到這里，關教授笑了一下，自己都連聲說不敢想：“大一就畢業，我教半輩子書，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
    “一會兒你們有空了，就結伴去院長辦公室一趟。院長這幾天一直在給你們溝通提前畢業的事。現在似乎是差不多了。”
    說到這里，關教授帶著笑意點了點他們兩個：“恭喜你們吧。我看啊，你們這次是真的不用再來上我的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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