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嶼回到內室的時候發現銀霄已經不在塌上了,找了一圈發現人站在書架后面,正在翻看一本書,看得還頗認真。那柔軟的黑發被掖在耳后,側臉看去真是清新可人。
他看的是一本國志,記載著大宣國建國以來的大事。齊嶼從背后擁住人,銀霄一頓,抬臉看他,然后指著書上一處問:“白馬城主都是皇子才能當,你怎么不姓湛?”
齊嶼就著他的手指再翻了幾頁指給他看:“看這個。”
“天義三年,邊境受顯爻侵擾,敵軍直入遠安城,彤城,永州相繼淪陷,帝派遣皇子凌率軍前往收復,苦戰三月,敵退。”“顯爻戰敗以神女祭湖,詛咒我朝每十年必起大瘟。”“天義四年,遠安起疫,死五萬人,遠安流民入白馬山,漸聚為城。
帝令皇子凌前往遠安控消除疫病,遠安十室九空,皇子凌往白馬山巡視災民,看其慘狀痛哭不已,割發指天為誓愿一生不娶妻不留后不再以皇子自居以告上天,以換遠安白馬再無災禍,天義四年冬災情平息,皇子凌請留白馬山。
帝賜其白馬城主,賜造府邸,賜白馬城永不繳稅,使其自治”
“天義三十七年,皇子凌崩,永州一帶再起疫病。承天殿師上言需皇子繼凌之名,繼白馬城主之志,可破顯爻之咒。”
銀霄看到這里停下,震驚地看齊嶼:“所以你也是皇子凌?”
齊嶼低下眼眸看著那頁書,緩慢地說:“我是第十九代皇子凌,以前的名字不得再用。我的字是齊嶼。”
不娶妻不留后永守白馬城。銀霄默默無言地看著齊嶼,以前是金尊玉貴的皇子,突然換了一個身份和家人分離永世不得再見。突然理解他時而隱忍時而瘋狂。十九代積累了無盡的財富,幾乎可以當做一個小國了,繼承人卻只能源源不斷地從遙遠的王都選。
齊嶼把他手里的書拿走:“哭了半天,再看書容易頭暈,跟我去暖泉。”
銀霄轉身看著齊嶼:“這么多代城主,就真的全部孤獨終老?他們偷偷生孩子也沒人知道吧?”
齊嶼摸他頭發“你以為皇權那么簡單?王都使者監視著呢,白馬城不需繳稅,但是需要應對邊境動亂,這些錢王都不會出。”
“他們也不怕天高皇帝遠?當年就沒查過疫病起的時機?這明擺著就是顯爻做的。”
齊嶼笑:“百姓要都像你這么聰明,那也挺難管的。王都要應對的不只是疫病,還有散到百姓心里的恐懼。詛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能把詛咒變成真的,長久地造成恐慌。”
“所以他們就犧牲你?”
“犧牲?這詞倒是特別”齊嶼附身抱住銀霄“現在我有你,那些已經無所謂了。”
銀霄把下巴靠在他肩上,默默嘆了一口氣,伸手在齊嶼背上拍了兩下。
——
銀霄仰頭放松地靠在池壁上,眼睛上蓋著一條疊著的帕子,他旁邊有人體進入水中的聲音,銀霄懶洋洋地開口:“讓我一個人安靜地泡一會吧。”
銀霄真是被他黏怕了,剛剛脫衣服非得跟著,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有多不要臉,剛告白就動手動腳,太無恥了。
旁邊的聲音輕笑一下:“好,不鬧你。”
還很貼心地給銀霄換上新帕子。
兩個人難得安靜相處,銀霄泡著泡著就慢慢往下滑,齊玙伸手過去把人往上提,銀霄把帕子拿下來坐直說:“我沒睡著,別那么用力掐得我手疼。”
齊玙放開他一看,銀霄皮膚都泡得粉紅,手臂被抓住的那處皮膚確實有點發紅。
齊玙給他揉:“怎么這么嫩,掐一把就留痕。”
銀霄把帕子重新擰了蓋上眼睛,嘆氣:得多敷一下,不然明天得腫。
齊玙就真的沒再鬧他,讓他好好地泡完,又吃了晚飯,晚上兩人相安無事地在房里看書。
銀霄時不時狐疑地看一下齊玙,這人發完瘋就會安份這么久?
齊玙感受到銀霄的視線,終于對上一次問:“怎么?”銀霄收回視線:“沒事。”
“這種安靜相守的感覺,很難得,我想多感受一下”齊玙過去擁著銀霄:“我們一起看一本也行。”
銀霄:“…………”
我就不該招你。
“我睡哪?”銀霄有點犯困了問。齊玙理所當然:“跟我睡這兒。”
銀霄拿書擋住他的臉:“哦,想的倒美。”
結果當然是齊玙去了另一間房,銀霄獨占這一間漂亮的屋子。開玩笑,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怎么可能老老實實,自己這具身體還沒成年呢。
齊玙被銀霄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然后把門關上了。游廊對面的單光震驚了,他保持著那個表情轉過頭看白九,表情就要掛不住:“我不在這幾個月到底發生了什么?”
白九把他頭轉回去:“別看,別問。”
單光張嘴啊了半天煥然大悟,然后有點愣愣地說:“主子之前出門見他只帶你,今天我才見到真人了,但是我好像在哪里見過那張臉。”
白九瞥他一眼:“他來城里沒多久,你在都在營里,也見過他?”
“不,我沒見過他,我見過這張臉,好像是在畫上見過。那應該是很久以前了,不然我怎么會忘記在哪見過的。”
白九認真問:“你確定?這張臉可不是普通的美人就有的。”
單光被他眼神唬得慌:“我肯定見過,這張臉一見難忘,所以是怎么了?”
白九快步離開:“你跟我過來,把你這話回主子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