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也不知道她想要問到什么。面前的宋清然唇薄筆挺,眉眼深邃,而他身邊的江笙五官明媚,依偎著他的樣子格外柔美,他們才是真正的夫妻。
江笙微微笑:"清然應(yīng)該知道么?"
走廊半明半暗的燈光給宋清然深邃的臉上打下了一片陰影,他臉色沉沉,深深地看了南北一眼,拽住了江笙。手上的力道重得讓江笙幾乎無法維持住表情。
南北面無表情,眼里卻泛起了點點的紅色血絲,她開口:"我孩子的爸爸就在這里。"
"是么?"江笙眼睛里的寒冰浮沉了瞬間,但轉(zhuǎn)瞬就又閃過了譏諷,她根本就不相信南北敢說實話,"這里有誰么?北北,單親媽媽也沒什么的,宋家也會幫你養(yǎng)孩子的"
宋清然擰著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松開了江笙的手腕,江笙卻翻轉(zhuǎn)下手腕,猛地握住了宋清然的手指,溫柔地笑:"清然,你的手好冰。"
就是這樣一瞬間的停頓,南北心里的酸澀泛上來,她深呼吸。壓抑住想要滾落的眼淚,忍了又忍,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路過的一個男人的手腕。
男人被拽住了手腕。這才稍稍地停頓下了腳步,微微側(cè)眸,目光落在了南北的身上,他的眼里閃過了深意。
南北濡濕的睫毛輕輕地閃動著,她抬起眼眸,露出了漂亮的折射著細(xì)微光澤的黑色瞳仁,她的眼珠里倒影著被她隨意一抓而停頓住的男人。
那個男人有著深邃的輪廓,眉毛濃密。鼻梁高挺,唇很薄很薄,整張臉都透著幾分似有若無的凌厲,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眉角處的不深不淺的傷疤,以及那一雙深不可測的漆黑不見底的瞳眸,一眼望去,似是一望無際的星空,令人敬畏。
南北在看到男人的一瞬間,有些后悔,她剛剛抓人的時候,沒認(rèn)真看,現(xiàn)在一看過去。這個男人的穿著雖然普通,但他的氣質(zhì)卻一點都不普通,她怕自己惹上大人物。
但她猶豫了下,還是沒松開手,比起惹到大人物,解決現(xiàn)在的困境更為重要,她隱隱約約覺得,她似乎在哪里看見過這個男人。
"是他。"南北說,"我孩子的父親。"她勉強(qiáng)地朝著男人笑了起來,男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平靜無瀾,只是在南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底似有若無地閃過了笑意。
南北明顯地感受到宋清然在生氣,他的臉沉得可怕,可是,他在生氣什么?是生氣他帶著新婚妻子卻沒把屬于他的寵物帶回家嗎?
宋清然不敢強(qiáng)硬拽南北。轉(zhuǎn)眼間,南北就被那個男人帶走了,宋清然臉色仿佛結(jié)了冰。
南北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江笙帶著譏諷的神情,仿佛在告訴南北,她陪伴了多年的男人最終還是她江笙的丈夫。
南北倉皇扭頭,忽然想起她被困在別墅的時候,深夜時分,宋清然總會在她的耳畔低低開口:"對不起。"
他在對不起什么?
對不起這么多年,卻沒有愛上她么?
對不起這么多年,卻一直對她不好?
還是對不起。明明結(jié)了婚,卻還是讓她懷孕做小三?
還是對不起她的活該,是她不知天高地厚對他生出了愛意,想要長久陪伴,想要一個永遠(yuǎn)的承諾。
*
南北被那個男人帶到了樓梯間的拐角,到了那里,男人才松開了她的手,他深沉的目光淡淡地掃了眼南北的肚子。說話很直接,卻不覺得猥瑣:"我睡過你?"
南北臉色微紅,連忙搖頭:"沒有。"
他嗓音里似乎帶了點笑意:"孩子是我的?"
南北眼睛里有水霧,又是搖頭:"不是。"
男人也沒再問什么。單手插在了褲兜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看著南北的眸光仿佛帶了別樣的情緒:"胎兒對外界的反應(yīng)還是很靈敏的,以后不要再亂給他認(rèn)父親了。"
南北點點頭。
男人轉(zhuǎn)身打算走。忽然又停頓了下,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北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沒有說真名,下意識道:"林北。"
男人輕輕地嗯了聲,不知道是相信了,還是不相信,他重新抬步走的時候,溫潤的嗓音傳來:"我叫薄硯。"
說完,他不再停留,門開了又合上,吞噬了他高大的身影。
南北看著他的背影,眼前閃過了好幾個畫面,總覺得這個背影熟悉,她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他?
薄硯?
南北無聲地動了動唇。
樓下,薄硯下了樓,站定在酒店樓下,還回頭仰首看了上去,他似有若無地笑了笑。
林北?
他薄唇輕碰,輕嗤出聲,取個假名字都不會取。
酒店外已經(jīng)有一輛黑色的車子停留著。他邁開長腿,朝著車子走了過去,他才打開后車座,就對上了小男孩笑瞇瞇的眼睛。他坐在兒童安全座椅上,正在玩手指頭,五個肉肉的手指頭張開了又握緊。
薄硯輕笑,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發(fā),嗓音低沉:"傻兒子。"
小男孩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反倒笑得更開心了。
*
宋清然用力地拖著江笙,他沉著一張臉,眼神冰冷,眉頭覆蓋霜雪,一到電梯他就猛地甩開了江笙的手,他繃緊了牙關(guān)。
江笙輕呼出聲:"疼……"
下一秒,宋清然就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手背上青筋凸起:"江笙,誰讓你跟著我?"
江笙一雙眼眸充滿了水霧:"我只是想去看看南北……看看妹妹。"
宋清然抿緊薄唇:"你不是見過她么?在我的別墅?"
江笙咬唇:"是啊,清然,我是你的妻子,見見你妹妹……"
宋清然不耐煩,松開了她,轉(zhuǎn)身就要走。
江笙喉嚨被掐得有些疼,她輕輕地揉著,沙啞出聲:"清然,我已經(jīng)知道你和她從前的關(guān)系,你就不好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么?"
宋清然腳步?jīng)]停。
江笙:"還是說,孩子是你的?"她似是有些委屈,"我什么都能忍受,清然,我不能接受私生子,如果爺爺知道私生子,也不會容許的,這是家族丑聞,你應(yīng)該清楚的。"
宋清然垂在身側(cè)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頭,他嗓音冷冽:"南北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她是我的妹妹。但是江笙,如果讓我知道你對她動手了……"
他沒有說完,剩余的話被黑夜吞噬。
江笙冷哼,她才不管宋清然說什么,她只聽從自己的心情和利益,她就是不能容許南北和她腹中孩子的存在,南北若是一直在宋清然的庇護(hù)下,她還不方便動手,現(xiàn)在南北跑了出來,倒是給了她不少動手的機(jī)會。
*
南北有想過不要孩子,卻從沒想過,這個孩子的失去會那樣殘忍和突兀,它在她的腹中是被活生生地踢沒的。
她是身處在噩夢之中,她想醒來、想掙脫,卻怎么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