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蘇湘沒想到,她開門會真的看到南北和宋清然發生了什么,她想要的不是這樣,她只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南北不要臉地勾引宋清然,不要臉地撬她墻角,還要讓宋清然誤會南北,讓宋清然以為是南北設局勾引的她,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宋清然和南北的關系越來越親密,這種親密已經讓她感動了恐慌。
南北也是孤注一擲,反正被"捉奸在床"已經成了定局,無法躲避,反正她一定會被人扣上勾引的罪名,那何不直接將計就計,讓蘇湘心存膈應。
……
言喻側翻過身,看著南北的側臉,有些嚴肅地抿著唇,輕聲問:"后來呢?蘇湘帶人開門之后呢?"
"蘇湘被嚇到了,一直在尖叫,吸引來的人更多,她就顯得格外楚楚可憐,宋清然發怒了,讓人把門關上,我們就在屋子里穿好衣服,然后宋叔叔過了會就敲門進來……"南北的語氣稍稍頓住,似有若無地勾唇笑了下,有些譏諷。"宋叔叔打了他。"
宋言成是真的生氣,那種憤怒無法抑制,他不顧在外的儒雅形象,直接踢開了房門,大步跨了過來,瞪著大眼,怒目圓睜,額角的青筋氣得起伏,人還沒走到的時候,他就氣得把手里攥著的酒杯砸到了宋清然的額頭。
宋清然面無表情地偏了下頭,酒杯還是擦了過去,磕出了痕跡,里面盛著的紅酒從他的頭上淋了下去,酒杯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宋言成的聲音低沉,含著濃郁的怒火:"宋清然,你是精蟲上腦么?你的女朋友是你自己選的,你現在做什么?在你女朋友的生日會上……"他還沒說出口的話及時地止住,大概是顧及到了在場的南北,但終究怒意難平,他咬牙切齒,"你要是精蟲上腦,你睡其他任何的女人都行,你為什么動南北?!南北是你能動的人么?"
宋清然的眉眼浮現起濃濃的嘲諷,他的長睫毛上沾濕了紅酒,他沒動,任由著紅酒慢慢地順著他深邃的輪廓流了下來,他勾了下唇角。嗓音冰冷:"跟你學的。"
宋言成的兩腮繃緊,氣得肌肉一鼓一鼓的,他怒吼:"那你現在要怎么收場?"這還是南北第一次看到宋叔叔這樣生氣。
宋言成不等宋清然回答,深呼吸了兩下,盡量克制著火氣,看向了南北,嗓音放低了些:"北北,你放心,宋叔叔一定幫你解決這件事,我不會就這么算的!"
南北清楚地看到宋清然臉上的譏諷越來越深,他們父子關系本來就不太好,經過了這件事之后,就更加差了。
宋言成要宋清然全認下這件事的責任,南北想告訴宋叔叔真相,宋叔叔卻根本不想聽,他心里已經認定了,就是宋清然精蟲上腦欺負了南北,宋清然也不是那種愛解釋的人,他還在宋言成的逼迫下,跟蘇湘提了分手,轉而和南北在一起。
在這一場鬧劇中,沒有贏家。
蘇湘雖然讓南北成了笑柄,卻也失去了她的男朋友宋清然;而南北和宋清然就是純粹的受害者,但他們沒辦法惺惺相惜,甚至都有點懷疑對方。
南北不明白的是,宋清然明明比她早醒,卻為什么不推醒她,不提醒她。不想辦法早點解決這件事。后來她才知道,宋清然那時候是在懷疑她,他以為是她動的手,他靜靜地躺著,只是想知道,南北醒來之后,會怎么做?等到蘇湘帶人出現,南北表情驚慌,他就明白,這一切的幕后主使另有他人,是他的女友蘇湘。
南北是看著宋清然和蘇湘提的分手的。
他們分手的地點就在宋家那條長長的走廊上,陰天的時候光線就不太明朗,宋清然長腿交疊,慵懶地半靠在了墻上。他低垂著頭,在微弱的光線下,形成了輪廓模糊的剪影,等到蘇湘來的時候,他才懶懶地抬起了頭。
隔得有些距離,又比較昏暗,南北看不到宋清然的表情,卻仿佛能感受到宋清然眼神里的冰冷和疏離。
蘇湘的聲音里都是委屈的哭腔:"清然,我不想跟你分手,你以前說過,你不會和我分開的,你還記得么?你說過的,你保證過的。"
宋清然冷靜地聽著她哭。
蘇湘繼續說:"和你分手了,我該怎么辦呢?清然,我不在乎你和南北睡了,真的,我不在乎。"
宋清然的聲音冷得幾乎無情:"可我在乎。"
蘇湘一怔,愣愣地看著他,幾乎不知道該怎么回話,好一會,她才慌亂地說:"為什么,你喜歡上南北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被她勾引了,我就覺得你最近和她的關系越來越好,越來越親近……"
那一瞬間,南北的心跳驟然快了起來,心臟震動得仿佛就要躍出了喉嚨口。有些疼,也有些難以言明的心動。
蘇湘說著說著,語氣就激動了起來,還有些癲狂:"清然,你就是被南北給勾引了,南北給你下藥,她太過分了,她心機太深,她太可怕,你看她,在我的生日宴上都敢勾引你,她就是要搶我的東西……"她的眼淚不停地流著,又換成了委屈的腔調,撲進了宋清然的懷抱,緊緊地抱著他,"清然,我不要和你分開,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要我了,我該怎么辦?我喜歡了你這么多年……"
蘇湘的委屈連南北都能感受到,但是宋清然卻全然不為所動,他甚至沒低頭看她,也沒伸手抱她,還隔了會,冷淡地推開了她,嗓音更是冷得似是出自寒潭:"湘湘,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背叛,在你決定利用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該知道,我們沒有結果了。"他輕嗤了聲,嗓音涼薄,"你看,你只是為了賭氣,就可以把我送出去,那以后呢,你遇到更多的誘惑的時候,你又會對我做出什么樣的事情呢?"
蘇湘和宋清然還是分手了,但他們的分手一點都不干脆,藕斷絲連,不是情侶勝似情侶。
……
陸衍和宋清然手上的項目還有的忙,陸衍隔天晚上抽了空。在轉機的時候,抽空來找言喻,順便看兩個孩子,南北很識趣,跟言喻說她今晚回自己的家,把空間留給這對已經離婚了多年、又似乎重新燃起曖昧的前任夫妻。
南北的公寓已經有段時間沒人住,推開門,有一種停滯的寂寥感,她進了屋就把窗戶打開通風,但是廚房的冰箱里空空如也,現在時間還早,她又重新拿起包,下樓走走,順便買點吃的回來。
宋清然上次說他,明天才會回來。
南北走出電梯,拿出手機,給奶奶打個電話,她微笑:"奶奶,最近身體怎么樣?"
奶奶也在笑,笑聲慈祥:"身體好著呢,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樣?"
"還不錯,你晚飯吃了嗎?"
奶奶說:"吃了,你吃了嗎?你在外面要自己照顧好自己,不要太辛苦了……"南北聽到電話那頭,除了奶奶的聲音外,還有其余的嘈雜的女聲,一直在低聲地對奶奶說著什么,似乎是在提醒奶奶,但奶奶一直沒說,那頭的人著急了,聲音直接大了起來,南北這才聽清楚,那聲音是她的姑姑。
姑姑大聲地說:"北北,你能聽到姑姑說的話吧?你表弟過幾天要去那邊讀書了,姑姑這邊不太方便,你做表姐的,就幫幫忙,招待招待你弟弟。"
南北抿了唇角,眼角微微垂著。
表弟聽到了這話,在旁邊也急了起來:"媽,你干嘛總是麻煩北北姐。我這么大了,我自己能照顧我自己,我是男子漢,我不僅要照顧我自己,我還要照顧我姐!"
"瞎說什么,你才多大,你姐姐都工作了,她要你照顧什么?"電話似乎被姑姑搶走了,奶奶想拿回電話,壓低著嗓音,焦急地道:"你把電話先還我,我還沒跟北北聊完,你看你對北北的態度,北丫頭一個人在外面多不容易。怎么好意思一直麻煩她,我們南家只養了她幾年,已經很對不起她了……"
南北聞言,睫毛輕輕地翕動了下,心臟一點點地下沉,她笑了笑,又抬起頭,深深地吸了吸鼻子。
南家和宋家,都不是她的家,都是要么太不客氣地利用她,要么就是太生疏地對待她。
招待表弟這件事情,其實很小,只要好好地跟她說,她怎么可能不答應,她不想再聽到電話那頭的嘈雜了,她笑著說:"我聽到了,沒事的,來了我肯定招待。"
姑姑得到了回應,滿意地笑了,她把電話還給奶奶,奶奶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地嘆了口氣,剛想說什么,南北就說:"沒事的,小事情,奶奶,我這邊還有事情,就這樣吧。"
掛斷了電話后,南北聞到一家面包店的香氣,縈繞在鼻尖,她朝著面包店的方向走了過去,推開門。
這似乎是一家新開的面包店,裝修不俗,光線溫暖,面包的香氣能輕易地勾起人的食欲和內心殘留的對家的渴望。
服務員的笑容充滿了溫柔:"歡迎光臨。"
南北也笑了笑,隨意地問:"剛開業嗎?"
"是呀。"這次回答她的人,不是那個服務員,而是一個從后廚走出來的女人,她的胸前掛著店長的名牌,她自我介紹:"您好,我是這家分店的店長,我們總店是三年前開的。這家分店前不久剛開。"
南北環顧著四周,點了點頭。
店長看著她,倒是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后給南北介紹了幾個新品:"女士,你可以嘗嘗,新研發的,味道很好的。"
南北試了一下,抹茶的味道唇齒留香,店長笑著,好一會,還是沒忍住說:"女士,你真的跟我們總店的店長、也就是創始人長得很像……"
"很像?"南北重復了一遍,她沒有怪罪的意思,但似乎嚇到了這個店長,她連忙解釋說:"對不起,我沒有冒犯的意思,我們的創始人也很好看,是個很溫柔的人,我原先是跟著她在總店的,但是后來發生了意外,她不在了……"店長說到這,又急忙改了口,因為把活人和死人相提并論,真的挺不禮貌的,她平時也不是這樣口無遮攔的人,只是,她面前的這個女士,真的真的和創始人太像了。如果不是像到這樣,她也不至于失態。
南北笑了笑,搖頭說:"沒事。"
店長看到了擺在蛋糕玻璃架子上的宣傳冊,眼睛一亮,拿了起來,翻開了第一頁,笑著說:"我們創始人是個很漂亮的人,特別特別好,您看。"她說著,把第一頁的宣傳給了南北看。
南北抿唇,垂眸,視線落在了宣傳冊上,前面是這家蛋糕店的簡介,然后旁邊有個小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女人,溫柔地笑著。
南北的眉心重重一跳,這個女人,真的和她好像,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沒有拍過這樣的照片,她都差點要以為這是她自己了,她還從沒見到有人會和她這樣相似。
只是這個女人,笑得比她更溫婉,女人戴著白色的廚師帽,眉眼彎彎,她眼中的溫暖幾乎可以透過照片傳遞。
南北的心臟微縮,她的心里浮現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但摸不清頭緒,她問:"這是你們總店的店長么?"
"是啊。"這家店的店長語氣有些感慨。"但是她兩年多前因病去世了。"
南北沒有再說話,目光卻怎么也離不開這個女人,店長說:"剛剛看到你的時候,我才相信,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相像的兩個人,要不是我們店長也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我都要懷疑你是她妹妹了。"
南北聞言,輕輕地揚了下紅唇,回答說:"我也有個姐姐,也不在了,不過我和她并不像。"
店長把宣傳冊放了回去。
南北問:"連鎖蛋糕店現在的主事人是誰呢?"
店長回答說:"是我們創始人的未婚夫,他們都快結婚了,但是……"她又嘆了口氣,然后重新笑起來,"抱歉,女士,不好意思打擾您,跟您說了這么多。"
"沒關系。"
店長說:"您看看您想要哪些蛋糕,不收您錢,就當開業優惠。"
南北剛要拒絕,店長就已經走開了,南北就想著等會結賬再說,她微微彎腰,眸光看著玻璃柜子里的幾款蛋糕,一邊挑選,卻又一邊走神,想的倒不是別的,而是如果她的父母都在,現在又會是怎么樣?她是不是就不會遇到宋清然,也不會跟他在一起,不會和他這樣糾結難分。
或許是因為出神,所以她沒能聽到服務員說的另外一聲"歡迎光臨",也沒注意到走進蛋糕店的男人,直到那個高大的男人微微俯身,從后面輕輕地摟住了她,他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地貼在了她的肚皮上,他的下巴擱在她的肩窩,呼吸溫熱,嗓音低沉:"想選哪一個?很糾結,是不是?"
南北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要掙扎,直到她聽到了男人的熟悉嗓音,才頓住了動作,她偏過頭,去看男人,紅唇卻貼上了男人的薄唇,有些涼,有些濕。
男人深邃的黑眸里閃過了一絲笑意,沒有動,反倒更靠近了她幾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手掌仍舊貼在南北的小腹上。
南北說:"宋清然。"她的聲音難免帶了疑惑,或許還有點微妙的驚喜,宋清然怎么會提前回來了……
"嗯。"宋清然輕輕地回答他,富有磁性,"你想買哪一個?"
南北沒有立馬回答,宋清然笑:"那……都選一種?"他說完,就招手讓服務員把新品都包上。
南北知道他不缺錢,也懶得和他爭執,只是說:"買這么多,吃不完的,第二天就不新鮮了。"
"沒關系,我吃。"
然后南北才意識到,他的大掌正貼著她的肚皮,其實這時候應該什么都感覺不到的,但她還是有點心虛,下意識地避開了點。
宋清然感覺到了,手一頓,沒說什么。只是收回了手。
結賬的時候,店長很熱情,要給南北免單,還讓南北以后有空常來店里坐坐,喝喝咖啡,南北笑著答應了。
宋清然摟著南北出了店門,他抿著唇,低眸看她,說:"還挺受歡迎?"
南北不想讓他察覺什么,也跟著笑:"是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這么受歡迎的,你今天怎么突然回來了?"
宋清然說:"有點事,就趕回來了。"
"項目進行得怎么樣?"南北問,因為這家店距離她的公寓并不遠。所以兩人一起步行,她輕輕地靠在了宋清然的肩膀上。
宋清然嗓音低沉:"還算順利。"他摟緊了下南北,輕聲,"宋清寒前天來中國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小心他,不過他也不敢對你做什么,但小心總是對的。"
"嗯。"
南北沒告訴他,她已經遇見過宋清寒了,其實不用他提醒,她也會避著宋清寒的。宋清寒就是個瘋子,他和宋清然的戰爭早已經白熱化,前不久,他籌備了很久的一個項目被宋清然和陸衍聯手搶走了,誰也不知道,逼急了宋清寒,他會做出什么事情。
快到小區的時候,南北看到超市的商標,才想起還有東西還沒買,她只看了那邊一眼,宋清然就知道了她的想法:"家里沒東西了?想去逛超市?"
她點了點頭。
兩人走過去,宋清然推了個手推車過來,單手推著車,另一只手摟著她的肩膀,像是護著她,不被擁擠的人群撞到,但他的神情又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難以捉摸。
宋清然畢竟和南北在一起這么多年,不管有沒有付出感情,在長久的相處中,他對南北的習慣和愛好都已經慢慢地了解了。
南北說牛奶,他就能直接拿南北常喝的牌子;南北想要什么,大概地指一下方向,他就能準確找到東西;路過一些常用品,他還會問下南北家里還有沒有,如果記不清了,他就順手帶一個。
南北對逛超市還是挺滿意的,這不是宋清然第一次和她一起逛超市,他也不像有些直男癌,不愿意陪女人逛超市,偶爾,南北看著他推著車的樣子,還能感覺到短暫的溫情,但這樣的溫情卻無法讓她安心,仿佛是偷來的時光,隨時都會消失。
*
回到了公寓,宋清然開了燈,發現公寓里落了點灰,他皺了下眉頭,說:"家里還是請個住家阿姨,如果你不習慣和阿姨一起生活,我讓人把對面買了,讓阿姨住對面,這樣方便打掃,也方便聽你吩咐。"
南北笑:"那阿姨豈不是要開心死,還有房子住。"
宋大少爺會去超市買東西,不代表他會整理東西,他把提上來的袋子隨意地堆在地上,從里面取出了牛奶,準備給南北熱一下。
南北想蹲下來收拾一下,宋清然擰眉阻止她:"阿姨明天就會來,你先去洗澡吧。"
南北動作頓住,也沒有強求,剛進浴室,忽然就又開始孕吐,她怕宋清然聽到,連忙開了水龍頭,在嘩嘩的流水聲中,她趴在了馬桶旁邊干嘔。
她有些無奈,今天一整天都沒孕吐了,這孩子是不是感覺到了爸爸的存在,所以開始反應了?
宋清然卻忽然在外面敲門,他低沉的嗓音隔著浴室門,有些模糊:"開下門。"
南北微驚:"怎么了?"她關掉水龍頭,從鏡中掃了眼自己的臉色,這才開門。
宋清然臉色淡淡,黑眸中映著她的輪廓,說:"言喻說你晚上還沒吃東西。"說著,他英俊的眉頭微微皺起,有些不悅,"等會洗澡,先出來吃個蛋糕。"
宋大少爺不由分說地牽起南北的手,往外面走去,南北吃蛋糕的時候,一直擔心會突然孕吐,她還想了半天要怎么解釋,結果,孩子還算懂事,一點反應都沒有。
入睡的時候,南北背對著宋清然,宋清然也沒說什么,熄了燈,南北很快就睡著了,但是宋清然一直沒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