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睡姿,倒像個小孩子,不讓人省心。
此人是誰?
正是蕭玉。
酒醒的蕭玉,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喝了一盞茶后,推開門,有個丫鬟候在這里。
丫鬟見蕭玉醒了,有規矩的低頭請安,并恭敬的說道:“蕭公子,你醒了。”
蕭玉伸了伸懶腰,緩緩問道:“與我一同來的那位公子呢?”
丫鬟小翠想了想,才回道:“你是說南秋神醫吧,他與表小姐一起去了靜湖。”蕭玉心里默念著靜湖,思緒飄遠。
見蕭玉公子不搭話,小翠繼續道:“表小姐說,如果你覺得無聊,可以隨意逛逛。”
蕭玉走一步,她跟一步,實在別扭的緊,只好無奈的下逐客令:“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叫你。”
丫鬟小翠實正道:“可是表小姐讓我跟著你……”
蕭玉計上心頭,道:“我就在此處,你先去忙其他的事吧。”
小翠走后,蕭玉順著路七拐八繞,走走停停。
行至后門,看見門外幾丈高的竹林,好奇心驅使他腳尖輕點地,三兩下已躍至竹尖,放眼眺望去,原來不是一片竹林,而是竹海。
孫家莊依海而建,巍瀾壯觀。
這片竹海大概有上萬畝的翠竹,個個郁郁蔥蔥。
風一吹,波瀾壯闊間層層疊疊,延綿不絕中深蘊著青山綠水的詩意和神韻,是一處世外桃源的風雅之地。
微風拂面,蕭玉的頭巾衣缺飄動,不禁贊嘆道:“壯哉!壯哉!竹波萬里,天堂夢幻許不過如此。”
這里漫山遍野都是碧綠的竹林,最蔥郁的綠色。
山好!水好!風景好!
蕭玉忘乎所以。
遠處突然一道琴音傳來,像小溪那泉水叮咚,又有著憂傷;好似那山谷的幽蘭,也不少那份氣概;時而飄逸瀟灑,時而含蓄柔和。
蕭玉迫切的想尋到弄琴者,一路踏竹無聲。
竹海深處,一水中閣亭,漂浮于水面之上,巧奪天工。
四周沒有支撐柱,倒也沒有倒塌,蕭玉一時看不懂它是如何立于水中央的。
亭中撫琴女子,薄紗掩面。一身淡綠色長裙,細腰不盈一握,蕭玉從未見過如此美的少女。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你肯定要懷疑,臉都沒看見,怎么會知她美與丑?
用心看!
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又入艷三分。
頭上倭墮髻斜插碧玉蝶鳳釵,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面,又憑添了幾分誘人的風情。
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此刻卻暗自神傷,以前有幾分調皮,幾分淘氣,現在就有幾分落寞,幾分孤寂。
只是美人小小年紀,為何就有許多哀愁?
蕭玉不解,出言調戲道:“窈窕淑女,琴瑟友之。”邊說邊落在亭中
少女聞聲抬眸,并沒有被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嚇到,鎮定自若的仍坐在琴前,似不悅被打擾雅興,皺著眉頭,不語。
蕭玉無視她的鄙夷不屑,繼續厚著臉皮道:“姑娘琴藝高超,余音繞梁,三日不絕。如山澗泉鳴,似環佩鈴響。空靈之聲令人憶起那山谷的幽蘭,高古之音仿佛御風在那彩云之際。”
沒成想他也是懂音律之人,頓時也沒那么厭惡,少女眉頭舒展,眼光中也多了幾分敬佩。
蕭玉只覺得此女眉眼熟悉,一時記不清她是誰。少女也仔細地瞧著,這位突如其來的瀟灑美少年:眼角彎彎,眉目如畫,目光澄澈,皎如玉樹臨風前。
繼而顰顰一笑,蕭玉不知為何會被取笑,連忙問道:“難不成我長得很可笑嗎?”
說完,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溫柔酒窩浮現,醉人于千里之外。
少女心動一下,表面卻云淡風輕,道:“不,你長得很好看……”
少女話未說完,忍不住又笑了一下,銀鈴般的笑聲配上天仙的容顏,令蕭玉智昏,憨態可掬。
似乎是笑累了,少女收起笑容,掏出白絲手帕,帕上繡著鴛鴦戲水,散發著淡淡香味。
剛碰到他的臉頰,手就被人給攥住,霎時間兩個人都羞紅了臉。
這是蕭玉第一次握女孩子的手,緊張的忘記思考,一直抓著,少女佯嗔道:“還不快放開!”
蕭玉這才緩緩松開,并道歉:“不好意思,習慣了。可有抓疼你?”
習武之人,警惕異常,少女倒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只輕輕回應道:“無事。”
“你的臉上有粒米…”說完便害羞的低頭轉過身去,暗自查看時,少女肌膚最是嬌嫩,被抓過的手掌已然紅了一片,不過片刻便消散不見。
蕭玉當即明白了她剛剛的用意,自己拿手擦掉后,就見少女已慢慢走到了欄桿邊上。
蕭玉看著面海而立的背影,同她站立一起,茫茫水色確實容易平添憂愁,于是關心的問她:“姑娘為何滿面愁容?”
少女不答反問道:“你喜歡聽我彈琴?”
蕭玉想也不想,直接脫口而出,“自然。”
又接著道:“可愿為我彈奏一曲?”
少女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纖細白皙的玉指,撫上琴弦,櫻唇輕啟,皓齒眸色,“想聽什么?”
蕭玉斜坐在她對面,道:“只要是姑娘彈的我都喜歡。”
少女凝氣深思,琴聲徒然在亭中響起,琴聲委婉卻又剛毅,激起層層漣漪,又似小橋流水,引人松弛清新……
伴隨著琴聲,蕭玉有感而發:“遠岫出海,薄暮雨,小亭閑窗問春深,重簾未卷,竹影沉沉,倚樓無語繞梁音。”
一曲終了,知音難求。
少女站起身,腳踩蓮花步,手指輕撫過‘繞梁‘琴身,走到一旁的欄桿處停下。
少女憑欄而坐,海風吹過,衣角翻飛,發絲飄逸。蕭玉注視著她的側影,把手放在琴弦上,修長的手指開始在古琴上波動,十分流暢。
伴隨著古琴,婉轉又輕快的山歌聲緩緩流出。
“風吹云動天不動,我心悅君君不語。落花落江江自流,山外青山樓外樓。竹林深海碧水亭。云山出海,薄暮雨,竹影清風,夕陽掛斜,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