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頂山上的齊子宣和青凌是青梅竹馬,晨昏相伴、撫琴弄劍,在梅花林里奔跑嬉戲,約定一生夫妻。
如今生死兩別,齊子宣隱忍悲痛,立誓要奪回青凌魂魄。
孟澤版的齊子宣把那份隱忍和堅韌演繹的很好,安駿版的齊子宣卻多了一分對悲痛的刻畫。
原版里的齊子宣沒有眼淚,室內(nèi)華麗炫目的水晶燈打在安駿精致的臉龐上,眼眶中似乎含著生死兩茫茫的無盡悲痛。
欲掉未掉的淚水,微微顫動的眼睫,他伸出手撫摸著昔日愛人的臉龐,一直笑場的女演員也感受到了傳達到他指尖的悲傷欲絕,漸漸止住笑聲。
齊子宣,不求榮華富貴,不求天地至尊,只愿青凌一人,死生契闊 。
他的愛人,離他而去的愛人,永不相見。陰陽相隔,活著,便無法釋懷的痛。
他緩緩靠近,他還想再看一眼,哪怕一眼,他這一生唯一愛過的人。心被撕裂,他被永遠關(guān)在了沒有那人的世界。
女演員用力捂住嘴巴,眼淚不住滑落,她承受不住安駿這份絕望無助,悲傷至極的感情,仿佛這一切都是真的,仿佛,那人真的在經(jīng)歷著這種肝腸寸斷的痛苦。
真的,經(jīng)歷過。
青凌的魂魄飛天,齊子宣抓不住那一縷青煙,抬頭望著只剩蒼茫的天地,眼神突然變了。
深情的淚流回心里,眼眶漸紅,目光狠厲、決絕,發(fā)誓要毀天滅地,奪回青凌。
戲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cut!”
祈東差點都忘了叫停,安駿的演技太強大了,他真真實實被感染了,好像真的在看電視劇一樣。
沒有戲服、道具、音樂的烘托,還能演繹得這么逼真,真是難得,蘇棋還說他這不好那不好,他看,簡直不要太好。
隨著一聲“cut!”安駿閉起眼睛,深深呼一口氣。
女演員卻放聲大哭起來,小姐妹慌忙上前扶起她,靠在姐妹肩膀,她仍是止不住悲傷,強烈的感情還激蕩在她內(nèi)心,她承受不住。
整間屋子都沸騰了,男人們鼓掌,女人們歡呼。安駿的表演具有不可思議的感染力,能讓人忘記外在的一切,投入進他演繹的世界中。
女人們爭先恐后做下一場對戲的女主角,男人們紛紛議論現(xiàn)在的新人實力都這么強大了……
安駿來者不拒,陪著鬧烘烘的一群人瘋到了半夜十二點,在散場時還痛快地留下了微博。
“麻煩關(guān)注我一下,謝謝。”
有求必應(yīng)的安駿很討人喜歡,連說聲謝謝都是一臉呆萌的表情,萌化了女人心。
送走心滿意足的一群人,安駿轉(zhuǎn)身往家走去。
他想起蘇棋說結(jié)束了要跟他說一聲,于是掏出手機打過去。
被吵醒的蘇棋懷疑地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00:22點?晚上12點多?這小子陪那幫人瘋到現(xiàn)在?!
馬軍就給那么點可憐的錢,好意思留他到現(xiàn)在!
“我說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傻不傻,是不是豬二哥投胎的……balabala……”
安駿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一點,吵得慌。
蘇棋罵完稍痛快了些,想起來問他晚飯吃了沒有。
安駿的肚子發(fā)出“咕嚕咕嚕”的響聲,“還沒有。”
蘇棋又想罵人了。
這個時間沒幾家賣飯的了,洋快餐那小子又不愛吃,蘇棋嘆口氣,把人叫來了家。
煮碗面吧!
安駿到的時候,他的面正好出鍋。
那小子看樣子是餓慘了,腦袋埋在碗里就一直沒出來過。
蘇棋:“慢點吃,別噎著,真不知道你去干嘛的,忙活到現(xiàn)在,連口飯也沒撈到,他們都是屬地主的吧,這么能剝削人!我說你都陪他們鬧什么了?”
安駿嘴里叼著面條,抬起頭,大眼睛滴溜溜轉(zhuǎn),想想該怎么回答。
活脫脫一只小萌犬。
蘇棋擺擺手,“行了,你吃吧吃吧,繼續(xù)吃!當(dāng)我沒問。”
安駿聽話的把腦袋繼續(xù)埋回碗里。
蘇棋減了小萌犬的飯量,小萌犬沒吃飽,喉嚨里發(fā)出不滿的嗚嗚聲。
“現(xiàn)在是凌晨一點,你還想吃多少!”
小萌犬蔫了,耷拉著腦袋往門口蹭。
“去哪?”
“回家。”
現(xiàn)在是凌晨一點,也沒公交了。再說,黑燈瞎火的,他一個人走那么遠,蘇棋還真有點不放心。雖說是男孩子吧,顏值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這睡吧!”
安駿愣了。
蘇棋從臥室抱了床被子出來,放到沙發(fā)上,“在這湊合一晚吧!明天還要上課不是嗎?別折騰了,趕緊睡。”
安駿聽話的坐在沙發(fā)上脫衣服,蘇棋邊檢查門鎖邊說:“今天辛苦了,從明兒起天天去祈東那蹭你最愛吃的牛肉面,一定要把今天超支的都給我蹭回來。”
“不是。”
蘇棋眨眨眼,回過頭,“什么?”
安駿抬起頭,在那雙清泉一般的眼眸中,注入了他難以讀懂的感情。
“我最喜歡的不是牛肉面。”
屋子里很亮,小廚房里燒的水還在咕嘟咕嘟響著,他回過頭,看見男孩彎起了時刻都閃著光彩的眼睛,嘴角帶笑,男孩說他最喜歡的不是牛肉面----
“是你親手做的,不管什么,都是我的最愛。”
熟悉的話再次響起在耳邊,蘇棋閉起眼,不敢再看男孩那張一模一樣的臉。
不該有的回憶,又涌入腦海。
他或許,真的應(yīng)該遠離安駿,遠離記憶中的,男孩。
冬天降臨這座城市時,江晟托新收小弟的福,不用再為了生計打工。
小弟叫金世宇,家里應(yīng)該有兩個錢,不愁吃穿。就是人太老實,總被欺負。到現(xiàn)在江晟還總想起他被打后哭得稀里嘩啦的場景,三不五時拿這個來取笑他。
小弟的脾氣很好,人也熱情。每天跟前跟后,學(xué)長學(xué)長地叫著。放了學(xué)總能看到他等在教室門外,幫著拎書包。
小弟撞見過他打工的事,第二天便提出要給他買飯。
江晟不高興了,一種自尊受辱的感覺。小弟卻慌忙解釋,是因為希望有一個人能陪他一起吃飯。
小弟說起了自己的家。從小沒有父親,母親忙于工作根本沒管過他,天天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學(xué),一個人,連朋友都沒有。
江晟心軟了,摸摸他的頭,陪他吃飯可以,可飯錢不能讓他來出。
“要不,你教我學(xué)習(xí)吧!我成績很差,學(xué)長可以給我補補,飯錢就當(dāng)補課費了,行嗎?”
江晟沒猶豫多久便答應(yīng)了,這也是一種變相打工吧!
而從那以后,金世宇也成為了他家的常客。
早晨,金世宇小跑著來到他家門外,對門的鄰居小妹每天都能聽見有個人在窗外高喊:“學(xué)長,學(xué)長。”
中午,兩人成了家門口“唐記牛肉面”的常客,金世宇最愛這里的牛肉面,滿滿一大碗,一口氣吃光。江晟胃口不好的時候只能吃半碗,剩下半碗又進了金世宇肚子。
午休時間很短,江晟便留他在這午睡。
兩個一米八幾的大小伙子擠一張一米二的小床,打鬧嬉笑中時間匆匆溜走。
傍晚校外的小吃攤前擠滿了學(xué)生,一個雜糧煎餅配豆腐腦和一份包子蛋湯解決了兩個大男孩的溫飽。
吃飽喝足,他們便在校園里散散步。
操場上、跑道邊,雙杠上,籃球架下,校園里的每一個角落,都留有他們的足跡。
高二比高三的晚自習(xí)下課時間早了半小時。江晟每次從教室出來,都會看見一張熟悉的笑臉,沖他熱情的打招呼。
江晟讓他別等了自己先走,他笑著答應(yīng),第二天卻仍等在老地方。
回家的路不再是漆黑無邊,不再是孤獨寂寞,不再是漫長遙遠。
有一個人,始終陪著你,一同前行。
有一天,中午放學(xué)歸來的兩人在“唐記牛肉面”外撲了個空,店主有事,休業(yè)兩天。
金世宇不高興了,臉拉得老長。別的他也不愛吃,沒辦法,江晟想了想說:“要不,我做給你吃?”
金世宇懷疑地看著他,那表情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江晟的斗志被激起,拉著人買了菜回到家就開起伙來。
切牛肉,洗菜,煮面,不一會兒兩碗聞著味還不錯的牛肉面便端上了桌。
母親生病前江晟沒下過廚,后來在飯店打工午飯就在那兒解決,他會的最多也就是個煎雞蛋煮雞蛋打了雞蛋的方便面。
牛肉面,還是第一次。
他自信滿滿,讓金世宇先嘗。
金世宇嘗了一口,眉眼彎彎,給出的評語是“挺好吃的”
江晟得意的一笑,跟著嘗了一口,所有的斗志都滅了。
面軟得一夾就斷,沒有嚼勁,肉硬得跟石頭塊有一拼,清水和肉湯的口感差了一大截,就這,金世宇還能說挺好吃?
江晟想放棄了,金世宇卻不停鼓勵他。都說熟能生巧,多做幾次就掌握到訣竅了。
第二天江大廚又開伙了,改牛肉為豬肉,改大塊為肉絲,煮面時間縮短,最后再打了兩個雞蛋。
這一次,真的好多了。
“唐記牛肉面”館重新開業(yè)了,金世宇只看了一眼便說想回家吃肉絲面。
小廚房里燒上水,江晟切好肉,洗好菜,把一頭蒜扔在桌上,“剝了。”
金世宇笑著舉手行個禮,“得令。”
“真不知道你又犯什么毛病,明明最喜歡吃的牛肉面都開業(yè)了,還非要回來吃這清湯寡水的肉絲面。”
江晟走向廚房。
“不是。”
那時,屋子里很亮,小廚房里燒的水還在咕嘟咕嘟響著,他回過頭,看見男孩彎起了時刻都閃著光彩的眼睛,嘴角帶笑,“我最喜歡的不是牛肉面。”
“是你親手做的,不管什么,都是我的最愛。”
十七歲的金世宇,擁有一雙世界上最明亮的眼睛。那里面的光彩,照亮過他每一個回家的夜。
十七歲的金世宇,會眼睛也不眨地說著世界上最動聽的話,江晟分不清真假,卻知道,每一句,他都記在了心上。
十七歲的金世宇,很長一段時間都留在他的腦海里。
他以為永遠不會忘的,卻在時間的齒輪下,慢慢消弭。
連最后一絲記憶,也被刻意,丟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