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罕見的忍耐()
“我只想告訴其他姐妹,遇到有家暴傾向的男人,千萬不要對他們抱有一絲一毫的幻想。能離婚,就離婚,離不了婚,就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最后,Y說。
“進了監獄后,我反而心里安生多了。在這里,我終于可以安穩的睡覺了,再也不怕我前夫來傷害我了。經過法院判決,我們已經離婚了。”Y說。
告別了Y,黃妮心里很不是滋味。
Y屬于農村婦女,沒有見過什么世面。所以,遇到丈夫的家暴,不知該如何處理。她長期被丈夫監視和囚禁,屬于斯德哥爾摩平癥中的被虐待的一方。丈夫偶爾的花言巧語,也能暫時安慰她受傷害的心。再加之,丈夫的威脅,使她害怕,便一直就這樣忍受下來了。
人的忍耐力極限在哪里?
黃妮不清楚。但是,在Y身上,她看到了罕見的忍耐。
被打后,還無怨無悔地做家務,履行妻子的義務;
被打后,還繼續聽命于丈夫的指令,幻想著今后丈夫會對自己好一點……
這是愚昧,也是無知。
從來就不可能因為聽話,服從,就能獲得尊重和認可。
一個人自己的權利,只能靠自己去爭取,而不是靠他人施舍。即便是自己的丈夫!
可是,Y畢竟是農村婦女,她或許不太能明白這些道理,只是憑著一個女性的本能,去想問題,處理問題,最后,她成為丈夫暴虐的對象。
第二個走訪的對象是一個高學歷的知識女性。黃妮去之前和她電話進行過確認。聽說黃妮是心理醫生,被走訪對象Z倒是很愿意接受黃妮的訪問。
“黃醫生,要不,你也順便幫我分析一下,我的心理狀態吧。”對方在電話里說。
“好的。”黃妮答應了。
次日,黃妮睡了一個懶覺。她到上午九點才起床。用過早餐后,便打的來到Z所住的公寓。
樺琳隊長給黃妮提供的資料顯示,Z是某大學的計算機講師。碩士學歷,收入尚可。父母均在國外定居了。
Z的丈夫,是她工作后,在酒吧認識的一個成功人士,男人開了一家企業,年收入上百萬,家里有洋房,小車,生活很優越。婚前,Z的丈夫對她很好,展開了熱烈的追求。每天都要送花給她,一周至少要有三次以上陪她吃飯,看電影。經過鍥而不舍的追求,Z終于答應了這個男人的求婚。他們是在國外父母家度的蜜月。可是,回國后情況就發生了逆轉,Z陷入了家暴的陰影……后來在樺琳的幫助下,和這個魔鬼離了婚,目前處于獨居狀態。
敲門,見到Z時,黃妮被眼前這個Z的美貌給震住了。
這個女人三十多歲,身材高挑,大約一米七的個頭。身材瘦削,長脖子,長胳膊,長腿,細腰,有點像個模特。她戴著一個玫瑰紅框的眼鏡,皮膚白皙,高高的鼻子,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確實很養眼。
“你是Z吧。”黃妮問。
“是的。你是黃醫生?”女人問。她有些高冷氣質,不愛笑。臉上幾乎沒有什么表情。
“我就是。”黃妮回答的也很簡潔。
“請進,黃醫生。”Z說著,把她讓進了房間。
這是一個一室一廳房間。進門后,先是見到了右手邊的廚房和洗手間。接著是臥室,然后再向前,就是陽臺了。
這個房間大約五十平米。一個人住,還是綽綽有余的。
房間布置的很小資。
有鮮花插在書桌的花瓶里。
有熏香爐在散發著幽幽香氣……
床上的被褥直接鋪著,還蓋了一個真絲繡花的床罩。
地上,有一條細長的俄羅斯地毯……
“請喝茶。”Z說著遞給黃妮一個景德鎮茶杯,里面散發著渺渺茶香。
“Z,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黃妮接過茶杯,笑著說。
“黃醫生,你想像中的我,是怎么樣的?”Z問。
“是個書卷氣很重的女子。”黃妮說。
“難道我不是嗎?”她問。
“你性格中有一些陰郁的氣質。不知道,這是家族遺傳,還是后天養成的?”黃妮說。
“哦,黃醫生,你說的很準。我是有一些陰郁氣質。這是我的家族遺傳。”Z說。
“你其實還蠻堅強的。可能比一般女孩子要堅強吧。”黃妮繼續說。因為,她從Z的眼神中,基本讀不到什么情緒來。
“這個……謝謝你的夸獎。可是,我還是斗不過我的前夫,不還是敗在他的手下。”Z說。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你這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家境優良,性格并不軟弱的女孩,怎么會……”黃妮不說下去了。
“黃醫生,每個人都是有弱點的對不對?”Z問。
“那當然。難不成,他拿你的弱點要挾你?”黃妮問。
“就是啊!我的前夫,很聰明,也很能干。就是性格狠毒,十分殘暴。”Z說。
接著,她就和黃妮敘述起自己的痛苦遭遇了。
“剛認識他時,我完全被他特有的男子漢的氣質迷住了。”Z說。
“他長得很帥。符合所有女孩子對白馬王子的想象形象。他還很有錢,符合社會成功人士的基本條件。他特別會哄女孩子開心,經常送花,陪我吃飯,看電影,出國游……總之,似乎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Z說。
“我就這樣被他迷住了。上了他的圈套,成為他的妻子。可是,當新婚蜜月之后,他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不理我,連碰也不碰我了。經常早出晚歸,在外喝酒胡鬧。有一次,我甚至在酒吧,看到他抱著一個女人在調情……我傷心極了,等到他晚上回來時,我就朝他發脾氣,問他為什么這樣對我?他說,女人都是賤貨,不能對她們太好。對她們太好了,就會出幺蛾子。我又質問他,為什么和其他女人鬼混,他居然說,他就是這么一個人,我無法滿足他的要求。我就很生氣,說,那你娶我回家干什么?他說,這樣,你不就可以完全屬于我了嗎,我想什么時候和你好,你就要什么時候和我好。而且,還不準和其他男人來往。我便說,你這是強盜邏輯。他聽了后,哈哈大笑,說,那你給我找個野男人試一試?”Z說到這,停了一會。看起來,她的情緒有些激動。
到目前為止,根據她的敘述,男人還沒有對她使用暴力。但是,這個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新婚剛過,就到外面玩女人,還大言不慚,胡說八道。黃妮想。
“后來,他……他……”Z不說了。
“怎么了?”黃妮問。
“他居然找了一個哥們來勾引我。有一次,我一個人在家看電視,他的那個哥們敲門進來。我問他有什么事?他哥們說,就是來看看我。他坐在沙發上,很不老實,動手動腳,最后,居然摟抱起我來,要親我。那我肯定掙扎和反抗了。可這時,我的老公就回來了。他黑著臉,趕走了那個哥們,然后對我說,怎么樣,你這娘們也是夠騷的啊。老子不在,你就偷腥了。接著,他罰我下跪認錯。我怎么可能聽他的,就和他吵。吵鬧中,他就開始打我。先是扇耳光,后來就是拳打腳踢,我被打的,躺在地上不能動彈了。等到我醒來時,我已經躺在床上了,他正守在我的身邊,對我態度很好。一會幫我倒水,一會說好聽的話,哄我開心……從這天開始,他的家暴就開始了。”Z說。
“以后,我基本每天都會被他打。有時是因為一些小事吵架,有時,是因為什么拌嘴。后來,有一次他打得我再也受不了了,求饒時,他便說,只要你聽話,我就不再打你了……果然,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打我了。我以為,我們之間和好了,他痛改前非了。可是,這只是我善良的愿望。有一次,他的那個哥們又乘他不在時,跑到我們家里來胡鬧,糾纏我,這次又被他看到了,他罰我和他那個哥們跪在地上認錯,同時讓我們在保證書上按手印。男的保證書寫的是,今后再不騷擾我,我的保證書上,則寫的是今后保證再也不和那個男的來往,聽丈夫話,恪守婦道,而且再也不頂嘴……我當時昏頭了,就按了手印。從此以后,我變成了他泄欲的工具。他想讓我干什么,就必須干什么,否則,他就威脅我把我的保證書復印件交到我們學校。”Z說到這,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黃妮聽到這,基本已經聽明白了。這個Z的丈夫,為了控制她,便用自己的哥們當誘餌,然后給Z設套,讓她簽下保證書……這樣,就有把柄被他抓在手上,女的再想鬧,也要考慮顏面問題。
“再往后的日子,現在想起來,都不是人過的日子。我每天在家就像奴隸服侍主子一樣服侍他,他還不滿意,稍不滿意,就打罵。更有甚者,他還帶情人回家睡覺,當著我的面調情,甚至還要我為他的情人服務,做事。我真是過的就像畜生一樣的生活啊!到了單位,我還不敢說,怕事發后,我丈夫把我的保證書公布出來,那樣,我不但身體挨打,我連臉面也沒有了。”Z說著,哭了起來,眼淚一顆顆滾落了下來。原本冷清無表情的臉,現在變得生動起來……
“后來,有一次,我無意間在和朋友說話時,被她看到了我身上的傷疤。她便問我怎么回事。我不敢說。后來,她幫我找來了那個樺隊長。她說,這個樺隊長幫助過許多被家暴的婦女。樺隊長問我怎么回事,我還是不敢說,接著,樺隊長就說起了他姐姐因為實在忍受不了家暴而跳樓自殺的往事……講完后,他問我,難道,你想象我姐姐一樣,繼續無條件的忍耐下去?聽了他的話,我觸動很大,但是,當時還是沒有敢說。我那時對我的丈夫已經怕的要命。他的一個眼神,就能殺了我……后來,有一次在家里,我再次被他打了一頓,這次,我的肋骨被打斷,頭上,也被打了一個大口子……我不得不住進了醫院。在醫院,樺隊長來看我,并帶來了法律援助中心的一位法律工作者,她用法律維權的道理,和我講了很長時間……這次,我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了,便答應通過法院起訴我丈夫家暴,同時離婚。法律援助中心的人,幫我把各種受傷的證據都拍照保留了下來。后來,我和我丈夫走上了法庭。經過很長時間的折騰,我終于和他離了婚,搬出了那個魔窟,同時,還獲得了一筆賠償金,大約一百萬吧。”Z説。
“那么,現在,他不會再來騷擾你了吧?”黃妮問。
“剛開始他還是回來騷擾我。我通過法律援助中心的人,在家里和家外全都安裝了攝像鏡頭,他的那些丑態和出格的言語,全被記錄了下來。所以,當我的律師把這些錄像給他看時,他后來就不敢再來騷擾了。現在,我的生活安靜多了,我每天在學校就是教書,回到家里后,哪里也不去,就是在家看看電視,寫寫小說,讀讀書,生活變得安靜多了。”Z說。
“那你還那么年輕,難道不想再結婚,找一個關心你體貼你的丈夫?”黃妮問。
雖然她經歷過挫折。但她那么年輕,完全可以從頭再來的。
“我對婚姻已經徹底喪失了信心。我對男人也已經喪失了興趣。我覺得,一個人生活很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做么做,就怎么做。多自由啊。想想當年我結婚后受的那些苦,簡直就像一場夢……”Z說。
“那么,你的前夫呢?他有沒有再結婚,再找一個?”黃妮問。
“好像也沒有。他因為虐待妻子,名聲很臭,哪個女人還敢和他在一起生活?”Z說到這里,終于笑了。
離開Z時,黃妮和她商定,今后要經常通電話。黃妮愿意幫助她疏導心理的困惑。
“我就做你電話上的心理醫生吧。”黃妮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