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一路上李鷗的腦子是一團亂麻,不管靈魂是不是還在路上,至少□□已經到了西安。
許博士叫他下車的時候他還有些難以適應——不是因為身處異地,他作為攝影師經常全世界跑著采風的,只是不太習慣在北京的實驗室以外的地方和許安東相處。
大概是因為許博士氣場太強大,存在感超強,李鷗總是莫名有些緊張,盡管許安東并不是他的教授,他卻還是總擔心在他面前出丑。以至于后面一階段的坐姿非常僵硬,脖子有些疼。不過人家已經打開駕駛座旁邊的門了。
李鷗伸了伸脖子,跟著許安東下車。
李鷗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許安東舅舅家的土豪程度,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十年之內是買不起這樣一棟別墅的。
所以,當許麥麥小姑娘樂顛顛地往家門口跑去的時候,他真的考慮了她說的要嫁給他的可能性。當然,只是一瞬間。
許安東果斷拒絕了舅媽要他們二人留宿的好意,表示要趕快去和同事會和,不然會耽誤拍攝進度。
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送完孩子后,李鷗覺得許安東身上散發著一種洶涌的雄性氣場,更加不羈,更加寡言,更加難以捉摸,簡言之,跟北京的時候有點不一樣。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在西安的大馬路上轉悠了二十分鐘。
李鷗終于從混沌狀態撤出來,雖然為許博士突然間釋放的氣場所震懾,還是硬著頭皮問:“我們不是要跟他們會和嗎?”
“嗯。”許安東看上去像是在認真思考,只不過表情似乎超過了這個問題的嚴肅程度。半晌,終于組織好了語言:“他們還沒到。”
“???”
“他們明天才到。”許安東甩了甩前額過長的頭發。“所以,今晚我們要自行安排。”
“自行安排?我聽你安排啊許博士!”
許安東神色有些復雜:“其實原本我舅舅家是可以住的……”
李鷗興奮地說:“沒關系沒關系,我都可以!”剛剛的拒絕算什么,自己親舅舅怎么會讓孤身在外被同事放鴿子的親外甥露宿街頭呢!!!
“你急什么……我是說,我好久沒來西安了,有個地方念念不忘,想再去玩一玩。”
李鷗心中頓時大失所望,但是面上還要笑嘻嘻。
“如果你累了的話可以先去酒店……”
“!!!不,我不累!”李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我的意思是,既然是許博士覺得好玩的地方,一定要去看一看啊!”說完一邊唾棄自己一邊為自己打氣。
許安東嘴角上揚,一條胳膊隨意地搭在李鷗的肩上,食指點著他的臉頰,說話的氣息噴到他鼻尖:“那就好。”
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乍起。
許安東轉過身,笑著輕輕說了聲什么,馬路上車來車往,李鷗沒聽清,又追問,但是沒有得到回答,于是不了了之。
許安東打了輛車,熟練地報出一個地址。大概十分鐘后,兩人被送到一條燈火璀璨的巷子口。
李鷗此時不禁內心打著顫——這看上去不是什么正經地方啊……
“這條街叫一九□□(一酒吧酒)。很多酒吧,也有很多餐廳。”
李鷗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兩個碩大的行李箱,道:“我們要帶著它們繼續逛嗎?”
許安東瞇了瞇眼睛,琥珀色的瞳仁藏在內陷的眼眶中,反射著街邊的燈火,意味不明。
李鷗做出無辜的表情,加重了疑問。
對面的許博士顯然繃不住笑了出來,然后說:“放心好了。”
李鷗將信將疑地跟著許安東走了幾步,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許安東今晚要去哪里的疑問,除此之外,就是兩個行李箱的去留。
“你的東西呢?你不是也準備了一大堆東西嗎?”
“我助理幫我帶走了。”
“……哦。”
他們停下的地方居然是一家古色古香的青旅,名字叫“拜月居”許安東進去卻是熟門熟路,撿起柜臺上的毛筆對著門口的大花瓶“叮叮叮”敲了幾下,吼了一聲:“賽貂蟬!”
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扭著腰肢揭開布簾飄了出來。
等人到了面前,李鷗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是個男人。
這男人說話也是十足的爺們兒的,遠遠走過來一開口便是:“咱們這兒不興帶伴兒的啊!要開房對面如家!我靠!”說到一半突然被一個感嘆詞截胡……
許安東笑著走過去張開手臂,輕輕擁抱了一下面前的男人:“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啦?”
“我靠我靠我靠!你個死鬼!怎么是你啊?什么時候來西安的呀!也不早點說!!!”
許博士和老朋友賽貂蟬哥哥敘了會兒舊,對方的眼目光已經忍不住在李鷗身上溜達了好幾圈。
“這是我同事,姓李。”
賽貂蟬立馬綻開了一個熱情的微笑,魔爪就伸到了李鷗的腦袋上:“還‘同事’,連個全名兒都舍不得告訴我!我告訴你寶貝兒,千萬別給他好臉色!合該全天下的好零都是你的嗎!老子就是看不慣。走!哥哥帶你樂呵去!”
說著便摟住李鷗的肩膀就要把他往布簾后面帶,一使勁兒發現還有點重,回頭看到李鷗一個手腕被許安東拉住。渾身散發著荷爾蒙氣息的男人把他往自己這邊帶了帶,笑道:“他是跟我來的,我得負責小朋友安全。”
李鷗覺得這個笑有種陌生的迷人,明明是表演,卻比真的還真,游刃有余。
賽貂蟬翻了個異常性感的白眼,道:“房間老地方,慢走不送,小心崴腳。”
布簾后面是個走廊,旁邊還掛著燈籠,李鷗正要踏上去的時候,賽貂蟬在后面吃吃笑了一聲:“你去哪兒小朋友?”
“不是走廊嗎?”
賽貂蟬同學的咸豬手又準備搭上來的時候,恰好看見對面許安東微冷的面容,于是輕飄飄地摸了摸頭發,朝許安東票了個媚眼:“喏,讓他跟你說。”
許安東說:“走廊就是個擺設,走一圈還回來。”
“那……”
“地下室。”許安東目光往左邊一晃,果然有個下行的階梯入口。
地下室有個很大的客廳,可以辦趴的那種,現在也正有幾個人喝得暈暈乎乎的在音樂中扭得正歡。里面有個小舞臺,民國大上海式的話筒,有個一身皮衣的墨鏡男在上面抽煙。墨鏡男看見許安東,立馬笑了,站起來,彈了兩下話筒,大家瞬間安靜。
“什么風把許博士給吹來啦?”
“怎么?還見不得我來偷個懶啊。”
許安東說話的時候客廳里很多人都眼里放光地看著他,李鷗暗戳戳地數了數,一共六個。
墨鏡男夾著煙走下來,下巴指了一下李鷗,一臉揶揄:“你是來偷懶?我看是偷歡吧!哈哈哈!”
這種被大家硬生生湊在一起的感覺,真的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
眾人都笑了,氣氛又開始熱絡起來 ,大家開始或者唱歌或者扭,都短暫地忘記了現實的痛苦。
拜月居這個名字取得恰有深意。
除了借貂蟬拜月的典故,還是號召大家“百看不厭,有緣就約”。
賽老板原來一門心思想做青旅,但是無奈自身太過浪蕩,一幫子圈內狐朋狗友經常借地聚會。偶爾會被懷疑是同性聚眾□□趴,但是人家確確實實撐死了也就是吃吃喝喝唱歌跳舞,時間久了,也做出了個特色來,有獵奇的小青年還會特意挑這個地方感受一下。足見賽貂蟬此人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許安東湊在李鷗耳邊大致介紹了一下上述背景,最后補充了一條略顯八卦的信息:“你知道嗎,賽貂蟬,是個TOP。”許安東目光流轉,伸手點著李鷗的下巴將其推回原位,像是看著小寵物一樣,被逗笑了。
李鷗知道自己偏零,想到剛才自己對賽老板的親密毫無戒心,不由覺得許安東越來越光芒萬丈。
然而許博士一到吧臺那邊就被老朋友拖過去了。三四個人兩步一推,他就看不到許安東的身影了。于是李鷗只坐在吧臺邊,喝著某個手巧的小男生調的雞尾酒,對往來的人點頭微笑,小心翼翼地欣賞著。
時光正好,酒色醉人。
李鷗不知道過了多久,已經有了微醺的興意。突然旁邊一個人影壓過來,李鷗轉頭一看,是許安東。
他滿身的酒氣,手肘撐在桌子上,瞇著眼睛問李鷗:“你喝東西了?”
“嗯,剛才,他請我喝的,”李鷗手一指,卻發現剛才站在那兒的小男生已經迅速完成走位不知哪兒去了,于是訕訕收回手,夸了一句,“很好喝……”
“看我。”許安東抬起他的下巴。
李鷗有些懵,疑惑地看向他。
“我好看嗎?”燈火闌珊,他笑得像是盛放的春天。
李鷗沒有回答,閉上眼睛嘴唇直直撞在許安東的唇上,接著像是有某種情感猝然生發,在兩人之間升起烈焰。
許安東吻技超然,唇齒間的動作和力度簡直比酒還要讓他迷醉,然后兩人默契地不斷糾纏,換著角度加深這個吻。
李鷗被扣著后頸,一邊接吻,一邊意識模糊地想:就剛才那個場景,大概沒有人能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