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公府,趙祈和溫仙月幾乎是一路狂奔回去的。</br> 偏偏還不敢走大路,穿過羊腸小道,又穿過了好幾片密林,期間還被豺狼野狗山豹子追了許久。</br> 趙祈的屁股被野獸咬掉了半塊,血淋淋的,疼的他直嗷嗷。</br> 好在,總算是回來了。</br> 那毒物有多厲害,趙祈最是清楚不過,所以便是野獸咬他屁股的時候,他都沒時間去還手,只顧著跑了。</br> 溫仙月微微喘氣,若不是之前在魅嶺山深淵下受的傷太重,她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狼狽。</br> 她心里全是怨氣,下意識就瞪了趙祈一眼,“我們作甚要跑?既是你帶來的毒物,解藥總該有吧?”</br> 她覺得趙祈真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原本現在受苦受受罪的人該是溫枯和溫闌婼那兩個賤人的,怎么反倒是淪到他們頭上來了?</br> 趙祈也是委屈,他哪里知道這些畜生竟是會突然反過來追著他們不放呢?</br> 解藥也不是沒有,都在左翊那里啊,偏偏不知道左翊跑哪里去了,說好了貼身保護他,結果有危難時,那左翊連根毛都找不到。</br> 若是中了那些毒物的毒,發作只在片刻的時間,估摸著沒等他找到左翊,自己就得先死翹翹了,自然只得先跑路的好。</br> 還好,這一路雖狼狽,他屁股還被野獸咬掉了一大塊肉,好在是平安回到南國公府了。</br> 趙祈看了看遠處,沒瞧見毒物們再追來的跡象,他也才松了一口氣。</br> 此時天色將亮未亮,趙祈也不想被人看了笑話,便抓著溫仙月的衣袖要進南國公府。</br> 一只腳才剛剛踏進大門,后背就傳來陣陣陰風。</br> 還沒來得及回頭的兩人,冷不丁就打了個寒顫。</br> 月色還沒完全退去,溫仙月就瞧見地面有影子掠過,帶著濃烈的陰氣直從背后襲來。</br> 溫仙月的心頓時咯噔一下,她迅速的挪了一下身子,走在了趙祈前面。</br> 趙祈的反應比她慢多了,他下一步還沒踏出,便覺得受傷的屁股一陣劇烈的疼,扭頭一看,只見一條手臂粗的粉色毒蛇正一口咬在了他的傷口上。</br>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只見天上竟是開始下毒物了!</br> 毒蛇,毒蝎子,全都跟不要錢似的刷刷的從頭頂砸了下來!</br> 他哪里還有地方躲?</br> 趙祈一邊嗷嗷慘叫,一邊不要命的往府里狂奔,好歹是自家門口了,左翊不在的話,老爺子也是能救他一救的。</br> 無情站在對面的樓頂上,慢條斯理的將一只黑色的口袋收了起來,那些毒物啊跑的太慢了,他就用混元袋捎帶了它們一程。</br> 他的手上還纏著之前那條半死不活的蛇,無情舔了舔沾了風雪的薄唇,“順路而已,不用客氣的,小蛇蛇。”</br> 小蛇蛇很想死,落在此人手中生不如死。</br> “瞧瞧你的同伴們,表現的真賣力,小可愛們,那就在南國公府,大開殺戒吧!”</br> 無情陰森森的笑著,聲音被寒風吞噬,像是鬼嘯一樣游蕩在南國公府周圍。</br> 左翊趕回來的時候,剛好就聽見了這聲音。</br> 黑色斗篷下的目光瞬時一變,原本他是想潛入溫枯的房間仔細查探那個紅衣少女的,哪知道被一道莫名其妙的力量從窗棱上彈飛了出去,人竟是暈死了好半宿。</br> 這會兒趕回南國公府,竟瞧見府里幾乎快要淪為毒物窩了!</br> 樓頂上明顯站著個黑衣人,此刻左翊也沒心思去與對方糾纏,到底南國公花了重金將他請來,好歹他也不能讓南國公府死了人。</br> 左翊足下生風,就要飛進府。</br> 眼尖的無情咻的一聲就將手中的小蛇蛇甩了過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左翊的臉上。</br> 毒蛇愣了一下,猶豫要不要開口咬一下,否則那個變態的人族少年可能會有一千種折磨死它的辦法。</br> 它象征性的張了嘴,瞧見斗篷下那張臉的時候,幾乎快要噴出來的毒液又硬生生咽了回去。</br> 娘呀!前有狼后有虎,這個更毒!它們大伙兒可不都是被這個人從極域里抓過來的嗎?</br> 它動了動蛇頭,看著刷的一聲就要從樓頂飛下來的少年,然后很果決的再噴了兩口毒液出來,不出嘴的那種,到喉嚨就自己咽下去了。</br> 我自己毒死自己可還行!</br> 左翊看著一瞬間軟下去的毒蛇,隨手就將其扔了出去。</br> 在那少年飛身而來的瞬間,他迅速抽出腰間的長刀,一刀便刺了過去。</br> 刀上淬了尸毒,哪怕只是割出頭發絲細的傷口,對方便會被尸毒入侵,過不了多久就能被他煉化成死侍獸。</br> 可惜,他最得意的那只死侍獸之前死在了那個紅衣少女手中。</br> 無情出手也極快,細長的手指直接往左翊的脖頸扼,他的指甲鋒利的宛如野獸一般,剛碰到左翊一點皮膚,便要將其割破。</br> 而左翊的刀則是貼著無情的腰側了過去,連他的衣服都沒有弄破。</br> 左翊迅速的收回長刀,腳尖著地,整個人立即往后飛退。</br> 好在無情的指甲沒毒,只是刺破了他的皮膚。</br> “擋路的東西,可別多管閑事。”</br> 少年扎著高高的馬尾,眼睛黑沉沉的,卻蓄著兇殘的殺氣。</br> 左翊直盯著他看,只聞見他身上有極重的血腥味,一股股煞氣緩緩縈繞在他身上。</br> 左翊的眼神變了變,“你也是邪修?”</br> 對世人而言,邪修便是見不得光的東西,他在虞國京城這些年,所見的邪修五個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厲害的幾乎更沒有。</br> 除了那個紅衣少女。</br> 沒想到,還有個黑衣少年。</br> “南國公府的事,可不是閑事!”左翊的聲音也放沉了幾分,他的掌心里也生出絲絲煞氣,以煞氣迅速結印。</br> 他沒時間跟這個黑衣少年耗,再耗下去趙祈估計都得當場嗝屁。</br> 無情卻是冷哼一聲,當場一腳就直朝左翊的手心踹過去。</br> 一腳踹在他正要完成的印記上,這踹人的姿勢幾乎都與溫枯如出一轍。</br> 只聽得鐺一聲巨響。</br> 左翊的手臂被震的一陣發麻,而他的印也破了大半!</br> 若不是此時天色已經快亮,很容易暴露邪修身份,他必是要召出他所有的死侍獸與這黑衣少年大戰一場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