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從頭掃到腳,最后又從腳掃到頭,定格在溫闌婼的臉上。</br> 五年前的溫闌婼,也算是虞國頂尖的美人,如今卻完全淪為了村婦,放在人堆里都是不起眼的塵埃。</br> 反觀身邊的溫仙月,艷麗照人,可是美若天仙。</br> 薄琮很慶幸自己沒眼瞎。</br> 溫闌婼瞧見他在看自己,不由得別過臉去,當年她是真心喜歡薄琮的,如今落魄成這個模樣,她并不想被薄琮瞧見。</br> “溫姐姐,我們快走吧!”顧安宜壓根兒就察覺不到氣氛的詭異,他使勁兒晃了晃溫枯的衣袖。</br> 溫枯只對云娘道,“姑姑,好好照顧她,別讓人欺負了去。”</br> 云娘拍拍胸脯,“有我在,小姐放心!”</br> 溫府已經亂了套,現在自然沒人有那個精力去找溫闌婼的麻煩。</br> 薄琮雖貴為金鼎宮少宮主,卻也是個審時度勢的聰明人。</br> 他不至于在這個時候對溫闌婼動手,傳出去也難聽。</br> 抬眼時只見溫枯已經和顧安宜同騎一馬而去。</br> 紅裙飛揚,在漫天風雪之中,單單是那一道背影都是說不出的風情。</br> 溫仙月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臉色愈發的不好。</br> 整個金鼎宮的女弟子,只有她一人能穿紅衣,回到溫府后,偏偏這個溫枯處處都要與她為難,連衣裳都要和她穿一樣顏色的。</br> 她已經搶走了仙瑤的太子,莫不是還對薄琮有什么想法?</br> “師兄,我很不舒服。”溫仙月的聲音立刻弱了下去,整個人幾乎都要倒了。</br> 薄琮立刻扶住她,“我先帶你休息,溫府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有我在,我會盡力將你爹救回來的。”</br> 溫仙月的眼睛立即溢出了淚花,楚楚可憐的靠在薄琮的肩膀上,“多虧師兄在我身邊,不然今日我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br> 薄琮單手環著她的腰,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我。”</br> 毫不避諱就在不遠處的溫闌婼。</br> ……</br> 太子東宮,今兒一早就亂了。</br> 蘇貴妃裹著厚厚的粉色襖裙,跟顧驚鴻大眼瞪小眼。</br> 早上趙太醫來問平安脈的時候,竟說太子沒有脈搏了,嚇得她和皇帝恩愛到一半,雙雙趕了過來。m.</br> 原本他們也派了不少暗衛和幾名大修士一起隨太子去魅嶺山的,可那些人硬是將太子給跟丟了。</br> 害得她擔心了好多天,好不容易盼著大兒回來。</br> 他們一來吧,也就奇了怪了,太子又有脈搏了。</br> 可臉色卻比結丹失敗那天還慘白,眼神空洞洞的,跟他說話也沒反應,像是被奪了魂兒似的。</br> 就那么坐在那兒,不吃也不喝。</br> 她已經將宮人都遣散了,寢殿就她和皇帝。</br> 蘇貴妃瞪了顧驚鴻許久,才扭頭問皇帝,“是不是那金剛獸血有副作用啊?”</br> 皇帝也是滿臉擔憂,他不小心喝了金剛獸血已經是二十幾年的事了,只記得那個時候剛娶了蘇貴妃,因為那獸血的作用,硬是寵了她七天七夜。</br> “非要說的話,事后的確會有身子被掏空的感覺。”皇帝沉沉的點點頭,“或許是鴻兒之前結丹失敗的緣故……身子承受不住那血的剛猛。”</br> 皇帝親自上前,給他把了脈,確定是個活人。</br> 蘇貴妃很是頭疼,她揉了揉太陽穴,又甩著手絹抽抽,“他這不是還沒碰女人嗎?這就被掏空了?我可憐的大兒哦,怎么就這么命苦!”</br> 今兒個一早,太子又不行了消息估摸就被傳出去了。</br> 太后那邊都派人來探虛實了。</br> 二皇子顧驚世這會兒也在東宮外,只是被皇帝下令擋在外面了而已。</br> 溫枯到的時候,就瞧見那傻逼老二已經在東宮外搭了個板凳,手里還握著一把瓜子,雪地里是一片瓜子皮。</br> 身邊還蹲著一只巨大的癩蛤蟆,蛤蟆的頭上都已經頂著一大片雪,想來已是來了有好一陣子了。</br> 看見溫枯的時候,顧驚世立刻瞇起眼來,沖她打招呼,“二小姐果是最不關心太子的那個,定然不是真心喜歡他的吧?”</br> 旁邊的癩蛤蟆,“咕呱”這個小姐姐它有印象的。</br> “溫姐姐別理他。”顧安宜翻身下了馬,剛要伸手去接溫枯,就見溫枯已經自己翻身跳了下來。</br> 她好似格外的輕,腳踩在積雪上的時候,都只留下淺淺的腳印。</br> 顧驚世卻是站起身,擋在溫枯的跟前,他捋了捋自己的鬢發,目光灼灼的盯著溫枯,“不如趁早另擇佳婿?本王只有兩個小妾,府里連側妃都沒有,本王保證,你來了定是正妃。”</br> 顧安宜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他緊緊的拽著溫枯的衣袖,生怕她被老二勾搭了去。</br> 那樣的話,三哥一定會很傷心的。</br> 溫枯理都沒理顧驚世,她直接往東宮去。</br> 顧驚世卻不依不撓的追了上來,目光落在她胸口上,就瞧見了那只毛茸茸的小奶貓。</br> 他立刻將話題引開,“原來二小姐還喜歡養些小寵物啊。”</br> 他自來熟的往溫枯跟前貼,“本王府里的奇珍異獸最多,隨便一只都比你這貓要好上千百倍,二小姐什么時候有空,不如來本王府上瞧瞧?”</br> 話落,他就伸了手,想要將溫枯懷里的小奶貓抓出來。</br> 虞國京城滿大街都是流浪貓,這玩意兒有什么稀罕的?</br> 扶淵很煩這個二傻子。</br> 他張口就道了一句,滾。</br> 原本很霸氣威武的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特別委屈的喵。</br> 溫枯條件反射就一巴掌朝著顧驚世打了過去。</br> 顧驚世整個都被打懵逼在了原地。</br> “我的貓你別碰。”溫枯冷著眼,眼底有殺氣。</br> 顧驚世的臉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br> 顧安宜都恨不得在旁邊拍手叫絕了,他家溫姐姐就是霸氣啊!</br> 他沖顧驚世呵呵一笑,看著他旁邊的癩蛤蟆,“二哥,癩蛤蟆是不配吃天鵝肉的,你還是別想了!”</br> “我溫姐姐只喜歡三哥一個人!”</br> “你這是插足別人的感情,是不道德的!”</br> “更何況他們的婚約還是父皇親自下旨的!”</br> 顧驚世心想:本王還有太后撐腰呢!只要本王死乞白賴的去求,太后也能給本王賜婚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