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切到連女兒都不要！</br> 心頭的狂躁升起，久久無法按捺下去。</br> 他大手一揮，滿地劫灰瞬間被黑霧聚攏，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組成了溫枯的模樣。</br> 手指在眉心一拭，一滴血打進了這新傀儡的身體里，那雙空洞的眼睛在頃刻間有了神采。</br> 她乖順的跪在了誅神跟前，道了一句，“主人。”</br> 誅神瞥著自己創出的東西，眉頭微蹙，“起來。”</br> 假的永遠都是假的，滄瀾是不會跪在他跟前的，他也不會讓滄瀾跪他。</br> 聽言，傀儡起了身，看著他，安靜又溫順。</br> “照顧好寵兒。”他道。</br> “是。”傀儡點點頭。</br> 誅神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良久。</br> ……</br> 上界。</br> 溫枯傀儡的那絲神魂剛回歸本體，就見寢宮門口佇著一道身影。</br> 墨一樣的黑色掩在漫天星光中，即便逆光，也能感覺到有一道濃烈的視線停在了她的身上。</br> “你，醒了？”</br> 溫枯的詫異也僅僅是一瞬間，她又恢復了那副無情無欲之態。</br> “是，醒了，來看看你。”那人說著，往她的方向邁了一步。</br> 僅僅是一步，便又停在了原地，就那般安靜的看著她。</br> 星光點綴著他全身，連每一根發絲都度上了流光溢彩，俊美的容顏又似覆著一層薄冰，有一種淡淡的疏離和禁欲感。</br> “夜神，無極。”溫枯扭過頭去，看著他眉心多出的一道天狼印記，忽的苦笑一聲，“你我之間原是這種因果。”</br> 世間之事，皆有因果加身。</br> 欠了的債，終究會以各種方式還回去。</br> 就好比，她欠了夜神無極的。</br> 欠他一條命，便注定要還他一條命。</br> “滄瀾，那一切，非我所愿。”無極垂著長長的睫，掩著眼底的痛苦，“夜寒……不過是我的一縷神魂，他終歸不是我。”</br> “紅塵之事，已是過往。”溫枯依舊淡然的看著他，“你曾為我，為上界而死，我欠你的，還盡了，夜寒已死，從此不必再提。”</br> 饒是她也沒想到，夜寒會是夜神無極的殘魂轉世。</br> 她殺夜寒的時候，竟沒有發現。</br> 如今兩人都留著當初的記憶，再見時，甚是尷尬。</br> “滄瀾，你不恨我便好。”無極長嘆一口氣，上界若然未被重啟，他也不會歸來的。</br> 神魂還需滋養一段時間。</br> 他靠在門框上，沉睡了無盡歲月的身子，看起來有幾分孱弱。</br> “以前，我便心悅于伱，當真是天意弄人，我們曾經是最親密之人，卻……”說及此，他搖搖頭，再看溫枯時，眼神已經變得異常堅定。</br> “滄瀾，你可愿意……”</br> “愿意重新給我一次機會？”</br> 溫枯無動于衷，“夜神說笑了，你是遠古上神，歲月無盡，豈可局限于這些小情小愛。”</br> “暗族已經解開封印，我們面臨的是一場未知的苦戰。”</br> “夜神既是歸來，便當以守護我上界為己任。”</br> “情愛之事，不必再談。”</br> 聽此，無極久久未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腦子里，竟全然是他們當初在伽羅山時的情景。</br> 師徒一千年，夫妻一場。</br> 這一切本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偏偏又是他親手給這份幸福染上血色。</br> “上界和你，我都會盡全力守護。”他說到，“暗族之事，不宜拖。”</br> “天樞已經找到祖神神骨和您在紅塵的肉身了，明日起，你去神池與神骨，肉身共修，我與天樞會為你護法，用不了多久，你便能與它們融為一體，重得神體。”</br> 聽此，溫枯點了點頭，淡淡的道了個，“好。”</br> “你與義兄皆辛苦了。”</br> 無極想說，何必生分。</br> 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br> 他對滄瀾的愛慕，曾像野草一樣瘋長，不可控。</br> 整個上界都知道，夜神無極愛慕主神滄瀾。</br> 他們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兩人締結連理，開枝散葉，將會誕生更多的先天神祇。</br> 上界之尊，將無可撼動。</br> 這一切，卻都被暗族，被誅神打亂了！</br> 他一個齷齪的暗族之人，也敢肖想高高在上的上界主神！</br> 不可能的，他們永遠是不可能在一起的！</br> “滄瀾，這一次，別再錯了。”他說道，“誅神與暗族，只有徹底消亡才會老實。”</br> 他的聲音甚至是溫柔的，而這溫柔里的肅殺，溫枯聽得清清楚楚。</br> 樓蘭花來的時候，剛好掠過無極身側，他身上熟悉的天狼氣息，驚了她一跳。</br> 無極只對她點了點頭，后退一步，便完全融入了漫天星光中。</br> “吾主，他……”樓蘭花震驚。</br> 溫枯，“是你想的那樣。”</br> “天啊，這等因果……我竟是完全沒察覺到。”樓蘭花久久回不過神來。</br> 是啊，誰能想到呢，吾主所受的磨難，竟是來自于曾經最愛慕她的夜神無極！</br> 就像是天道與他們開了一個極致的玩笑。</br> 如今兩人再相逢……過去之事，真的就能那么一筆勾銷了嗎？</br> “不必介懷，我與他的因果已經兩清，如今，我是滄瀾，他是無極。”溫枯說道，“神的格局，永遠都不是愛恨情仇。”</br> 樓蘭花也不再多言。</br> “吾主，接下來打算做什么？”她迅速轉移了話題，“神子如今修煉大成，正從西天趕來。”</br> 提起神子，溫枯云淡風輕的臉上才柔和了下來。</br> “已經多年未見扶光了，他如今，長大了不少吧？”</br> “必然是豐神俊朗，為這天地間最絕之色。”樓蘭花笑道。</br> “待他歸來，上界大門啟，向所有人昭告他為吾之子。”溫枯道，“他亦是祖神血脈，在上界不得受半分委屈。”</br> 樓蘭花心頭不免有些擔憂，若是上神們不知神子的生父是誰就還好。</br> 可……</br> 他們遲早會知道的，到時候是什么局面，吾主考慮過嗎？</br> 她不敢問。</br> 溫枯卻看出了她的擔憂，她道，“出身，血脈，都是他無法選擇的，他與暖暖都是吾之子，上界，是他們的家。”</br> “家里，吾做主！”</br> “明日開始，吾將于神池閉關。”溫枯站起身，看著漫天星光許久。</br> “一切，都該結束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