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來,夜母和司錦萱帶給她的只有無盡折磨。</br> 唯獨在夢里,有人對她溫柔以待,那個人,和跟前這個漂亮的人長得好似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br> 還有一個漂亮的姨姨,她卻一直沒辦法看清她的臉。</br> 在夢里,他們是一家三口,爹爹愛娘親,娘親愛爹爹,她愛娘親和爹爹,他們是幸福的一家。</br> 小溫暖約是怎么也沒想到,夢里的人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了她跟前。</br> 甚至讓她懷疑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br> 暗尊低頭看著小奶包,不管滄瀾承不承認,這都是他的女兒。</br> 他的女兒,受了那么多的苦,從今往后,他不許任何人再動她分毫。</br> 她將是暗族最尊貴的公主殿下。</br> 見他久久未回話,小溫暖抓著他手指的小手微微往后一縮,他……怎么會是爹爹呢……老天爺不會眷顧她的。</br> 夜母和司錦萱早就一遍遍提醒她,她是個小雜種。</br> 是的,她只是個沒人要的雜種,是她們好心收養了她而已……</br> 想及此,那小小的身子都止不住的在發顫,即便已經過了萬年歲月,可她常年被封印,心智和身體也才三歲而已。</br> 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樣耷拉下去,眼底升起的光也在一瞬間滅了個干干凈凈。</br> 好想睡……睡著了,夢里就有爹爹和娘親,是他們幸福的一家三口了。</br> 囚籠中,溫枯看著這一幕,遠在上界的她只覺得心口一痛,縱然是斷情絕愛,她也覺得如被千刀萬剮一樣。</br> “吾主,您……”樓蘭花守在一旁,見主上捂著心口,不由得很是擔心。</br> 溫枯眉頭緊蹙,看了她一眼,說,“云姑姑,還記得剛回溫府時,吾問過你,這天下真有不愛子女的父母嗎?”</br> 樓蘭花愣了一瞬,主上一聲云姑姑,差點給她弄不會了。</br> 溫府的事,已經遙遠的快要全忘記了。</br> 云娘也不過是她的一縷神魂轉世,替她守護著吾主而已。</br> 好半天樓蘭花才道,“吾主,可是又想起小神子和小神女了?”</br> “溫暖在誅神手上,吾無法將她帶回。”溫枯沉沉道,“那孩子的所有不幸,皆因吾失職。”</br> 她才是最狠心的母親,對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不管不問,才導致小溫暖這近萬年來,所受非人之折磨。</br> 樓蘭花先是震驚,震驚誅神居然這么快就回來了,而后又是心疼,心疼吾主之境,她是主神血脈,身負整個上界之責,很多時候,別無選擇。</br> “義兄可尋到主神魂骨了?”片刻后,溫枯又問道。</br> 樓蘭花點點頭,“天樞戰神那里已經有眉目了,再過段時日,以主神魂骨替您重塑神體,吾主便可親自去尋小神女了。”</br> 如吾主今日之況,若是沒有神體承載這恐怖的神魂,但凡她離開上界,去哪里都將是災難。</br> 就好比是太陽撞地球,還未完全靠近,所處之地便將化作灰燼。</br> 溫枯沒說話,若非有此限制,她一早就親自去找誅邪了,如今,只能以分身傀儡而去。</br> 她一個傀儡,想抱抱她的小溫暖,都不能夠。</br>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誅神身邊。</br> 此時,看著小溫暖那顫抖的身子,她只想不管不顧的到她身邊,緊緊的抱著她,親親她。</br> 而這一切,卻是誅神做的。</br> 在小溫暖的眸光暗下去的瞬間,誅神反手握住了小奶包即將抽離的手,將她抱進了懷里,那一刻,連他周身的黑霧都溫柔了。</br> 抱著小奶團子的他,輕輕地,聲音里的冷都被沖淡。</br> 他說,“從今往后,本尊就是你的爹爹。”</br> 小溫暖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是……真的?”</br> 誅神笑了,唇角扯動的幅度很小,卻也是他那鮮少有表情的臉上最生動的一刻了。</br> “真的,本尊跟你拉鉤。”話落,他伸出一根小手指,輕輕的一勾她的小手指。</br> 有時候,從地獄到天堂,從黑暗到光明,也只是一瞬間。</br> 手指相碰的時候,溫暖小奶包覺得全世界都亮了。</br> 她的小手指緊緊的勾著暗尊的手指,奶聲奶氣道,“有爹爹了,奴奴真的有爹爹了!”</br> 她笑了,笑著笑著眼淚落了下來。</br> 一滴滴眼淚像錘子一樣砸在誅神的心口上。</br> “奴奴?你不叫奴奴。”他抱著小奶包,只恨讓夜母和司錦萱死的太簡單了。</br> 同樣想將那兩人拉出來鞭尸的自然還有溫枯。</br> “啊?”溫暖懵懵懂懂的看著他。</br> 誅神看了一眼囚籠中的溫枯,一字一頓又極其認真的說道,“你叫誅寵兒。”</br> 溫枯,“……”</br> 誰許他給溫暖寶寶亂取名字的?</br> 溫暖,“奴奴喜歡這個名字。”</br> 誅神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記住,不是奴奴,是寵兒,是爹爹心尖尖上的寵兒。”</br> 小溫暖蜷在他懷里,只覺得幸福來的不太真實,快要讓她昏了頭。</br> “那娘親呢?我也是娘親的寵兒嗎?”</br> 溫枯,“自然是!”</br> 誅神,“娘親……你娘親她不要我們了。”</br> 兩人幾乎是同時說的。</br> 溫暖寶寶這才看向溫枯,籠子里的姨姨好漂亮,一看見她,心里就生出一種天然的親近感。</br> 就好像夢里看不見的娘親,有了臉。</br> “娘親,真的不要爹爹和寵兒了嗎?”她歪著腦袋,直勾勾的盯著溫枯,奶聲奶氣又失落的聲音叫人心碎。</br> 縱然籠子里只是溫枯的分身傀儡,此時也咬了咬牙,“誅神,伱不要亂教孩子!”</br> 誅神冷笑,“本尊說錯了嗎?”</br> 有本事,你要我們!</br> 后面這句話,他沒說出口。</br> 他與滄瀾之間,隔了太多。</br> 她恨他,縱然他曾以扶淵之軀,死于她手,將她的一切還給她。</br> 她還是恨他。</br> 挫骨揚灰的那種恨。</br> 可他呢?說恨,他從來都不恨她。</br> 黑暗,從來都只渴望光明,不會憎惡光明。</br> “滄瀾,本尊給你一個機會。”誅神抱著小溫暖,坐的直直的,“我們好好談談。”</br> 關于以前的事,坐下來好好說說。</br> 溫枯,“可以,前提是吾要抱抱小溫暖。”</br> 誅神,“行,跟本尊一起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