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刻,溫枯已是抱著扶瑜飛出了那鎖魂陣。</br> 那深沉如夜的黑眸落在魘情身上,像刀子一樣剮人。</br> 溫枯沒說話,只將扶瑜放在一旁,再看向魘情時,手一伸,那五根手指好似刀刃一樣直從魘情的心口刺了進去。</br> 魘情的老臉?biāo)查g煞白。</br> 若只是剜心的話,怕還沒那么痛苦……</br> 偏偏溫枯在他的心口上,點燃了一蹙火。</br> 那雖不是紅蓮業(yè)火,卻也足以叫魘情體會什么叫烈焰焚身的極致痛苦。</br> 從心里燒的一把火,讓人撓心撓肝,恨不得當(dāng)場去世。</br> 他咬著唇,蒼老的身子微微顫抖著。</br> “四……四荒兇獸……”便是魘情這樣的人,也著實是受不了那樣的煎熬。</br> 他咬著牙,嘴角都咬出了血,“以純潔少女靈魂獻祭,四荒兇獸才得以與之締結(jié)契約。”</br> 溫枯,“獻祭?!”</br> 那一刻,她心里騰的一下生出了一股無名之火來。</br> 她甚至恨不得把姜楚顏的靈魂重新組裝,再往死里虐這個毒婦!</br> 扶淵臉色也不好看。</br> 再怎樣,扶瑜也是他自小看著長大的,雖是個不爭氣的小嬌嬌,卻也是他的寶貝妹妹。</br> 靈魂獻祭……是個正常人都難以做出這樣狠毒的事來。</br> “殿后需要四荒兇獸的力量,而那些兇獸……需要少女靈魂來恢復(fù)。”事已至此,魘情便也不再隱瞞,“扶瑜公主的靈魂,早就被四荒兇獸分食殆盡了。”</br> 話落,他便張嘴噴出一大口鮮血來。</br> 那是來自溫枯的憤怒。</br> 她的憤怒導(dǎo)致魘情心口上的火越燒越旺,哪里還承受得住。</br> “四荒兇獸么……”良久,溫枯才吐出這幾個字來。</br> 這東西的名號,早在天宮的時候她就聽說了。</br> 當(dāng)初這些兇獸憑一己之力,愣是將天宮攪的不得安生。</br> 溫枯與這些玩意兒本應(yīng)該沒有交集的。</br> “那些兇獸現(xiàn)在何處?”溫枯又問道。</br> 魘情滿嘴都是血,目光卻是朝著大荒兇境深處看去,“殿后將它們藏的很好,如今殿后已死,它們自是能感知到,怕是你不去找它們,那些兇獸也是會來找你的。”</br> “咳咳!”話落,魘情又咳嗽兩聲,吐出更多的血出來。</br> 有那么一瞬間,他在想,莫非這邪修愚蠢到要去找那些兇獸給扶瑜報仇不成?</br> 時隔這么多年,四荒兇獸的力量非但沒減弱,反而因在這大荒兇境之中不斷吸收兇煞之氣,變得比當(dāng)初還要強了。</br> 說是和姜楚顏締結(jié)契約,實際上它們只是答應(yīng)幫姜楚顏做一件事而已。</br> 二者之間并不算是主仆。</br> 溫枯只是將扶瑜收進了她新得的儲靈戒之中,扭頭看了扶淵一眼,不用她多說什么,扶淵也知道她的意思。</br> 扶淵只落下一個字,“去。”</br> 扶瑜的靈魂若還有一絲尚存,他也會將她撈出來的。</br> 溫枯,“小心些,別大意。”</br> 未交手過的東西……自不能輕敵。</br> “漂亮姨姨,我害怕。”這時,之前幾乎昏死過去的咸福也醒了,一見著溫枯,她便跑上去抱上了溫枯的腿。</br> 大眼睛里還淚花花的。</br> 溫枯難得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將咸福身上的塵土都掃了掃,“天亮了便帶你回家去,有我在,不必怕。”</br> 咸福依舊淚眼汪汪的看著她,下一刻卻指著大荒兇境深處,“那里有很可怕很可怕的東西,我不想讓姨姨過去。”</br> 總覺得一去就不會再回來一樣。</br> 溫枯,“你能感覺到么?”</br> 咸福點點頭,“就是很可怕!”</br> 溫枯有些微意外,卻又未多想,小孩子天生敏感一些,是正常的事。</br> 整個大荒兇境里都是詭異的氣息,小團子會害怕是本能。</br> “你乖乖待在儲靈戒著,睡一覺,什么都好了,知道嗎?”溫枯雖是個沒有耐心的,在哄孩子這方面上,卻難得的是個好手。</br> 咸福卻是依舊是抱緊了溫枯的腿,她搖搖頭,“不,我要跟在姨姨身邊。”</br> 話落,她又說道,“我和桃子姐姐,小寶,還有小冥主約好了的,要隨時保護你的。”</br> 溫枯有些意外,心頭也莫名暖。</br> “便是跟好我了,寸步不離,知道嗎?”</br> 咸福立即點點頭,暗暗攥緊了小拳頭。</br> 扶淵在旁邊看著,心里想著她這般喜歡孩子……以后定是要多生幾個的。</br> ……</br> 大荒兇境,深處。</br> 迷霧縈繞,全然是一片混沌之景。</br> 兇煞之氣化作漫天陰風(fēng),形成一堵堵厚厚的風(fēng)墻。</br> 只隱約能聽見那風(fēng)墻里面?zhèn)鞒鲫囮嚝F嘯,極刺耳。</br> 溫枯一行來時,是扶淵直接開了路。</br> 再強的風(fēng),也抵不過他仙力一斬。</br> 一劍揮下,便是一座城池也能當(dāng)場斬碎成渣。</br> “轟隆……滋滋滋……”一聲巨響之下,那風(fēng)墻硬是被斬開一條大道來。</br> 而整個大荒兇境,在那一刻都開始顫抖了起來。</br> “家主,可是那些畜生……”</br> 姜家族人們憂心忡忡,個個愁眉苦臉。</br> 姜家老家主一臉嚴(yán)肅,“過去看看。”</br> 大荒兇境與世隔絕,如今六界之事,他們怕都還不曉得。</br> 另一邊,溫枯和扶淵攜手而進。</br> 咸福則是乖乖的成了溫枯的腿部掛件,跟只小八爪魚似的,抓的緊緊的,不敢松半分。</br> 一雙大眼睛還看著四周,警惕的很。</br> 穿過風(fēng)道進入兇境中心,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br> 是兇獸的威壓。</br> 叫人喘不過氣來!</br> 四周很暗,空氣里是腐朽潮濕的氣味,還帶著一股莫名的腥臭味。</br> 魘情被迫走在最前面。</br> 溫枯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的。</br> 不過是將其當(dāng)成了個免費誘餌罷了。</br> 兇獸極喜食人肉。</br> 魘情還受了傷,身上血都未干。</br> 血腥味被風(fēng)刮進空中,沒過片刻,就聽見有哼哧哼哧的喘氣聲從更深處傳來。</br> 腳下是一片及膝長的黑草,風(fēng)簌簌而來,那草割在身上,很疼。</br> 魘情的雙腿又被割出道道血口子來,鮮血四溢,濺在草上。</br> 只聽得窸窸窣窣聲又從腳下蔓延而出。</br> 咸福緊張的抓緊了溫枯的腿,生怕落下去那種。</br> 扶淵則握緊了溫枯的手,道了一句,“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