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云鏡的臉色依舊很是難看。</br> 緊握的拳頭最終卻是松了松，看著涂山青寧，他微嘆一聲，“青寧，福兒都已經兩百零五歲了，本帝與你……就不能好好過嗎？”</br> “好好過？現在不就過的挺好嗎？”女帝的眉眼里帶著幾絲嘲諷，“世人眼里，你我是恩愛夫妻，親密無間，這還不夠？”</br> 云鏡難看的臉色上，此時甚至有了一抹痛苦之色，他搖搖頭，“我要的，怎只是那世人眼里的恩愛……”</br> 說話間，他的目光則全然放在女帝身上。</br> 涂山青寧，仍如初見時那般美艷無比。</br> 可唯獨那眼神，從最初的歡喜變成了如今的冷漠疏離，甚至在那雙絕艷的狐貍眼中，連他的影子都瞧不見。</br> 這么多年過去，那份冷漠越來越涼。</br> 是他親手弄丟了那只曾經滿眼都是他的狐貍。</br> 女帝睨著他那模樣，卻是絲毫都沒放在眼里，“云鏡，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模樣，做人別太貪心。”</br> 云鏡，“這都能算貪心么……”</br> 女帝，“跟你做的那些狗.屎一比，這已經算是癡心妄想。”</br> 話落，她也懶得再理云鏡，自顧自的回到了軟榻上，緋色輕紗緩緩落下，遮住那絕色之姿。</br> 只有一雙玉足微露在外。</br> 云鏡則還站在原地，“天宮涼，你要記得穿鞋子。”</br> 女帝未回應他，甚至揮了手將殿里的燭都盡數滅去了。</br> 窗外一片黑暗，還下著小雨，在天宮這樣的地方下雨，實在是讓人的心情好不起來。</br> 云鏡站了許久才離開的。</br> 屋外是濕噠噠的夜風，將他一身毛氅吹的微微飛舞。</br> 他雙手負在身后，腦子里倒是莫名的回想起一些當年的事來……這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無論人鬼神魔仙佛。</br> 他并不覺得自己當年所做的那些事有什么過錯。</br> 他只是有丁點兒后悔而已……若是沒有當年那些事，他與涂山青寧便當真是世人眼中的恩愛夫妻。</br> 無妨……此番只要他得到那件東西……他與青寧必然是能重歸于好的。</br> “小福兒可睡下了？”好一會兒，他才收回思緒來，想起自家那可愛的小團子，那沉冷的臉上終是露出了一抹柔和。</br> 婢女們跪在一旁，“帝姬已休息，女帝吩咐不可多擾。”</br> 云鏡本還想去看看那小團子，聽此當即便改了主意，“既是睡了，便罷了。”</br> 他也舍不得吵醒小團子。</br> 夜風未停，他也睡不下，隨后又親自去了一趟北宮。</br> 只是到了北宮外的凌霜花林。</br> 白曦是個什么德行，他很清楚。</br> 自家地盤，就是闖進一只蚊子都得被滅成渣。</br> 他只站在花林外，手心里卻凝了仙力，手指微動間，竟是畫出了幾道符。</br> 而后輕輕一推，就將那些符打進了花林之中。</br> 白帝的花林雖然也布了結界，卻并不是要命的厲害，只見得花樹微微搖曳，落下層層花瓣來，便再也沒別的異動。</br> 花林深處，一棵大花樹上，一雙黑眸微微一沉。</br> 衣袖一揮，手一伸，便見得那身著黑裙的少女往空氣中一抓。</br> 乍一看像是抓了一把空氣，待她攤開掌心時，卻見一張半透明的符就靜靜的躺在掌心。</br> 不過頃刻間，符咒便變得很是明顯起來。</br> “天宮之中也有符咒師了么？”溫枯盯著那張符，是用仙力畫的，符咒力量很強，她方才去抓的時候，那符差點割破了她的掌心。</br> 仔細看時，才辨別出那符咒上的是一個殺字。</br> 本是肆意無比的殺氣，卻盡數淹沒于這花林之中。</br> “在此地布下殺陣，是安了什么心？”溫枯只見微動，直接將那張符焚成了灰燼。</br> 下一刻，她自己又迅速的畫了一張符，也跟著沒進花林之中。</br> 符咒師……整個六界之中都少之又少，從前世到今生，溫枯都還沒見過幾位。</br> 而她這的符咒術，全都源自于養母鬼女。</br> 這一身本事，倒也讓溫枯極其受用。</br> 做完這一切，她才幽幽的從花林深處掃了出去。</br> 白帝的花林綿延十數里，溫枯與云鏡自然隔的很遠。</br> 而兩人都收斂了一身氣息，未大動干戈的情況下，自是不易察覺到彼此。</br> 花林之外，云鏡的眉頭卻是冷不丁的一蹙，他直往林子深處看，似隱約察覺到什么，卻又未動仙力仔細感知。</br> 他打出去的符咒，便是白曦那廝怕也無法輕易感知到。</br> 他自然是放心的。</br> 便如青寧所說……他們再稍微加把火，讓瑤山圣母那瘋婆子再過來一趟……送死。</br> 只要那老瘋婦一死，這事情便是鬧大發了，到時候，他自然有的是機會進入北宮。</br> 那東西……需大量仙氣滋養，既是沒在凌霄寶殿，那在北宮的概率定是大的。</br> 而他和青寧都不想打草驚蛇，自然得用點手段。</br> 瑤山圣母那老瘋婦，一把年紀早該升天了，若死在北宮，對他們來說也算是有點用。</br> 只是此刻云鏡盯著那花林時，心頭總是莫名覺得有些不太舒服。</br> “呼呼呼”風吹的更甚，從花林里吹出來的。</br> 吹落到他的身上。</br> 云鏡瞇了瞇眼，卻是忽然掉了頭，往反方向飛去。</br> 直離那花林有數十里后，在一片不知名的花園中他才停了下來。</br> 而后冷颼颼的往身后一瞥，“出來罷，跟了本帝一路，想來你也累了。”</br> 回應他的是簌簌的風聲。</br> 云鏡也懶得廢話，直接一道仙力掃出，將四周的仙石都化作了齏粉。</br> 齏粉隨著風洋灑到了夜空之中。</br> 至此，才見得一道黑色的人影從風中隱隱而出。</br> 天宮這夜空里，盡是陰云，丁點兒星光也見不著。</br> 明明只是小雨，卻是滲人的涼意。</br> 云鏡看著來人，最先盯上的，便是他那一雙深沉又兇戾的狼目。</br> 毫不掩飾的，透著一抹血腥。</br> “云鏡仙帝……”夜寒直勾勾的看著他，冷沉沉的叫出了這個名字。</br> 云鏡，“本帝當不認識你。”</br> 話落，他又瞇起眼，冷冷問道，“方才，你可是看見什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