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將其復活了……獸核都碎了。</br> 他抬起頭來,望著檐頂的溫枯,心里莫名有些發憷。</br> “這虞國京城倒是熱鬧,什么牛鬼蛇神都有。”高樓之上,溫枯的聲音冷的嚇人,“我的人也是爾等渣滓能碰的?”</br> 黑衣人,“……”渣滓,在說他?</br> 他可是中原大陸上有頭有臉的邪修!是南國公府的老爺子花重金請回來當祖宗供奉的!</br> 然他的死侍獸僅被一道六芒星印就毀成渣了,這也是事實。</br>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放了狠話,“小姑娘,這筆賬我先記著了!”</br> 話落,只見他的身影當場就化作一團潑墨消失了個干凈。</br> 他消失的瞬間,溫枯就朝暗處的趙祈一行人掃了過去,眼神隔著面具都凍的人發慌。</br> 一時間趙祈的腿都在發軟,他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來。</br> 京城里出現了個怪物!比他們家的邪修還厲害!得罪不起!</br> 溫枯懶得理他,夜風更甚,那些原本死死抓著顧驚鴻的鬼影,在溫枯剛出現的一瞬間,就跟見鬼似的跑的沒影兒了。</br> 徒留無情在風中凌亂。</br> 嗯……主上不殺顧驚鴻了?</br> 是錢不香了還是絕殺的口碑不要了?</br> 這些話他不敢問溫枯。</br>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主上將顧驚鴻帶走了。</br> 用飛的!</br> 大半夜的,那畫面看起來好似女鬼擄走了貴族公子。</br> ……</br> 暖翠閣,溫枯是直接將人帶回來的。</br> 她點了燭火,燭光很暗,照在顧驚鴻身上,只見他的白衣從心口處,已經完全被鮮血浸濕了。</br> 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虛弱的好似風一吹就會倒。</br> 溫枯摘下面具,目光沉沉的盯著他,“區區一個邪修便能將你重傷至此?”</br> 顧驚鴻靠著窗戶,散亂著滿頭長發,琥珀色的眸眼被照進了光。</br> 他說,“我挺弱的。”</br> 溫枯,“嗯?”這年頭說謊都不帶打草稿了,弱到能用元嬰占據別人的肉身?</br> 顧驚鴻垂著手,雪白的衣袖破了好幾個洞,全是散亂的血漬,“你救了我,我得報答你的。”</br> 氣若游絲,行將就木。</br> 溫枯,“以身相許?”</br> 顧驚鴻愣了下,“這幅身子不行。”</br> 溫枯,“男人不能說不行。”</br> 話落她已經走到顧驚鴻跟前,就著他身邊坐下,伸手就將他的上衣扒了個精光,續神鼎也從他的懷里掉了出來。</br> 顧驚鴻沒什么力氣,也懶得反抗,他就那么病懨懨的靠著窗。</br> 溫枯將續神鼎撿了起來,放到他跟前,“你下了血本拍這東西,是元嬰受創了?”</br> 她前陣子才窺探到,他身體里的元嬰好的很。</br> 顧驚鴻搖搖頭,“我很好。”</br> 溫枯才不信他,若非元嬰受創,顧驚鴻沒有理由來爭奪續神鼎,更不會連今夜那個渣滓都打不過。</br> 她托著續神鼎沉默片刻,再度入侵了顧驚鴻的身體。</br> 這一次在他身體深處瞧見的元嬰……黯然失色。</br> 它靜靜的待在一片黑暗之處,雖是嬰兒的形態,卻能瞧出這是一個極美的元嬰!</br> 它閉著雙目,精致的像個瓷娃娃,銀發微卷,漂亮讓人失神。</br> 修士的元嬰形態,通常是其自身幼年時的模樣,元嬰長大后也會繼承修士自身的樣貌。</br> 所以此刻她眼前所見的,可算是真正的他。</br> 她靠得元嬰近了一些,它卻沒像上次那樣發動攻擊,只是安安靜靜的待在那里,溫枯卻是瞧清楚,它的心口處有了一個空缺。</br> 難怪……顧驚鴻會突然變成這樣。</br> 溫枯很難想象是誰有那個本事將他的元嬰傷至如此。</br> 心之所至,是修士最重要的地方。</br> 那里通常是修士本命之源處。</br> 溫枯看了好一陣子才退了出來,被她這一入侵,顧驚鴻的臉色愈發的蒼白。</br> “你的本命之源被人盜了?”她問。</br> 顧驚鴻沒回她,他只是捂著心口,“還好,只是有點疼。”</br> 他不會告訴溫枯真相,如她這樣驕傲的人,怎么可能會安心受人饋贈?</br> 所以他在將自己本命之源放入她身體里的時候,特意加了印記隱住了氣息,溫枯是不會發現的。</br> 溫枯眸眼半瞇,“那叫有點疼?”</br> 她前世也曾被人挖去過本命之源,那種撕心裂肺的疼叫她至今記憶深刻。</br> 片刻后,她又才沉沉的問,“哪個不長眼的渣滓干的?”</br> 顧驚鴻,“嗯?”</br> 溫枯,“我幫你討回來。”</br> 顧驚鴻,“然后?”</br> 溫枯,“然后再殺了你。”</br> 顧驚鴻必死,要死在她的手上!而她不會趁他病要他命。</br> 他的身上,還有一些她想要去了解的東西,一時半會兒他也不能死。</br> 顧驚鴻,“……”</br> 沉默了好半天他才說道,“不行,我們是要成婚的,殺了本宮,你就是寡婦了。”</br> “你說過,我是你的人。”</br> 溫枯想了好半天也沒想起來自己什么時候說過這句話。</br> 她冷颼颼道,“別說沒用的屁話,你瞧見了,二皇子已經心甘情愿來當備胎了。”</br> 既然顧驚鴻就是三樓的神秘客人,那今夜在天香樓的一切,他都是瞧見了的。</br> 顧驚鴻聽后很仔細的搖搖頭,“他不行,矮窮挫。”</br> 三更半夜還在被癩蛤蟆唱‘孤寡之歌’的二皇子猛地打了個噴嚏。</br> 溫枯,“?”</br> 顧驚鴻,“你值得這天下最好的人。”</br> 溫枯,“……”她覺得顧驚鴻指定就是腦子有毛病。</br> 手中滿是酒精的紗布便直接往他的心口處暗。</br> 酒精浸到傷口里,堪比往傷口深處撒了鹽。</br> 那燒心的疼饒是顧驚鴻也沒忍住,他沉沉的‘滋’了一聲,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密密的冷汗。</br> “溫枯……”</br> 顧驚鴻的嗓音有些喑啞,或許是太疼的緣故,他淺色的琥珀眸里竟是氤了一絲水霧,水靈靈的。</br> 溫枯抬眸就剛好撞進他的眼中。</br> 四目相對,燭火曳曳。</br> 他滾燙的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聲音很虛弱,“這個世界待你不好。”</br> 那一瞬間,溫枯的手就像被開水燙了一下。</br> 她下意識就要收回手來。</br> 顧驚鴻卻是將其牢牢的抓住,放在染血的心口處,“若你的世界不溫柔,可以讓我試試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