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整個屋里便只剩白帝和溫枯……哦，以及那個老太婆了。</br> 待到房門重新被關上，白帝又才動了動手指。</br> 屋里的燭火熄了幾盞，暗了許多。</br> 幾只花蝶落在了溫枯的高馬尾上，像是給她扎了一圈頭花。</br> 白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隨意在老太婆身上掃了一眼。</br> “你將圣羽殺了。”</br> 他用的是肯定句。</br> 溫枯坐在案幾對面，輕飄飄的嗯了一聲。</br> 白帝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只問，“做的干凈？”</br> 溫枯，“渣都不剩。”</br> 話落，卻見白帝指了指那老太婆，“那這丑八怪又是什么？”</br> 溫枯，“茅廁里撿的，桃子的奴隸。”</br> 白帝，“……”</br> 溫枯的尸身傀儡做的的確很成功，即便是在天宮中，輕而易舉也能騙過很多人。</br> 可偏偏白帝不屬于那很多人中的一類。</br> 他瞇了瞇眼，“你既是動了殺手，就該滅干凈，什么都不留的。”</br> 溫枯，“讓她死……不足以報復我家桃子所受的折磨和委屈。”</br> 她這話，讓白帝沉默了好半天。</br> 良久，他才嘆了一聲，“怎生的戾氣如斯重……你既已是修了仙途，便當放下曾經作為邪修的做派。”</br> “徒兒，你當做個善良之人，多多擁抱太陽。”</br> 溫枯，“擁抱個錘子！”</br> 白帝，“錘子鋒利，擁抱它會受傷。”</br> 溫枯，“……”</br> 白帝長發微散，一身白衣不染分塵，鳳目盯著她，直問道，“難道你就丁點察覺不出為師的良苦用心？為師很努力的在將你引入正途。”</br> “你有仙根，只要能好好修仙途，將來必是光明的，何故偏要留在黑暗中沉淪掙扎？”</br> 溫枯，“大可不必費此心。”</br> 末了，她又抬起頭來，與白帝雙眸平視，“我早就習慣了黑暗，比黑暗還暗的人，強行活在光明之下，只會枯萎。”</br> “白帝，我這一生，有一束光足以。”</br> 白帝，“叫師父。”</br> 溫枯沒理他。</br> 他則又繼續說道，“你要愿意，讓為師做這束光也是可以的。”</br> 總之她愿意接受光，那就是好事嘛……先從一束光照耀起也是可以的。</br> 不急……</br> 溫枯，“不好意思，這束光早有了名字，他叫扶淵。”</br> 那一瞬間，白帝都是一怔。</br> 他分明感覺到，識海牢籠里的那個神魂，又不安分了。</br> 他沒想到，溫枯是這般執著的人。</br> 白帝是斷情絕愛之人，他自然從來都不懂男女之情。</br> 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在他這里都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的笑話罷了。</br> 這世上，就沒有比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更重要的事了。</br> 一切愛恨情仇皆為夢幻泡影，隨著時間的流逝，終將成為過眼云煙而已。</br> 根本就沒有為這些事執著的必要。</br> 他看不懂，也不想懂。</br> 自然溫枯和扶淵的行為，他理解不到。</br> 好半天，白帝才擠出一句話來，“光也不嫌多，再有一束不是更好？”</br> 溫枯，“弱水三千取一瓢飲，暗中之光一束足以。”</br> 話落，她又緊緊的盯著白帝，“你若對我有其他心思，趁早收起來。”</br> 溫枯最討厭捋那些所謂感情上的千絲萬縷，捋來捋去，最后都是爛攤子。</br> 她不清楚白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有些話提前所清楚，也免得生出誤會一場。</br> 她只想找到扶淵。</br> 若非是為了扶淵，溫枯也不可能繼續留在北宮。</br> 白帝揉了揉太陽穴，俊逸的眉頭卻擰的緊緊的。</br> “本帝對你能有什么心思？”他沉沉道，“還能想著與你靈修不成？”</br> 這話一出，他就愣了一下。</br> 只不過是一句脫口而出的話，卻讓他莫名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畫面。</br> 靈修……這兩個字是相當可恥的。</br> 他輕咳一聲，當即轉移了話題，“總之，這個老太婆，你是不能留的。”</br> “若你不滅干凈，本帝會親自出手。”</br> 溫枯，“她活不了多久，待殘魂被吞噬干凈，便也會徹底從這世上消失了。”</br> 白帝覺得他收的這個徒弟，一點都不聽話，甚至倔的像頭牛。</br> 若是其他人，入了天獄司殺了人，還將其做成傀儡帶回來當奴隸，他作為天宮四方仙帝之一，怕是早就出手了。</br> 偏偏此人，是他新收的徒兒。</br> 徒兒做了這樣的事，他能怎么辦？</br> 護著！</br> 徒兒非要留著的東西又能怎么辦？</br> 留著！</br> 白帝直盯了她許久，都未見溫枯松半句。</br> “罷了罷了……只要別讓這丑八怪出去亂逛，本帝且許你留它一段時間。”</br> 這大約是白帝此生，頭一次妥協。</br> 就妥協給了這么個丫頭片子！</br> 人沒拉到光明仙途上來，反倒他自己先沾了一身黑。</br> 溫枯，“謝成全。”</br> 在她沒注意的時候，白帝對那傀儡動了手。</br> 看書領紅包關注公..眾號書友大本營，看書抽最高888現金紅包！</br> 用仙力掩去了它本身的氣息。</br> 即便是徒弟不聽話，帶著這丑八怪出去亂逛一圈，也不會惹出什么大麻煩來。</br> 有他的仙力加持，就是天帝，也未必能識別出那丑八怪到底是誰。</br> ……</br> 天獄司的事，在下半夜就傳到天帝那里去了。</br> 天帝前腳剛剛知曉，吼叫瑤山圣母便也知曉了。</br> “圣母……今兒個白天，奴婢還親自去探望郡主了的……本是一切安好。”仙婢跪在她跟前，瑟瑟發抖。m.</br> “奴婢還將圣母的意思全都轉遞給了郡主，讓她稍安勿躁的。”</br> “怎么……這轉瞬的功夫，人竟是從天獄司跑了。”</br> 高座上，瑤山圣母滿臉鐵青。</br> “休得胡說！羽兒是失蹤，不是逃跑！”</br> 仙婢欲言又止，那天獄司的獄卒們可是親口承認……圣羽郡主打死了數名獄卒越獄了……</br> 那不是逃跑是什么？</br> 只是此事也太蹊蹺了，本來，那些賤奴都認罪了的。</br> 圣羽郡主完全犯不著越獄啊。</br> “此事可沒那么簡單。”瑤山圣母握著拳頭，“羽兒就是個純良的孩子，什么壞心眼都沒有的，本尊估計她，多半又是被人給設計了。”</br> “你快去，取本尊的通靈圣球來，本尊這心里著實不安，總覺得那孩子……出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