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自從成了天狼族的新王,依舊住在他的寒王府中。</br> 大約是他這個人念舊。</br> 屋內,點著一盞紅燭,燭光很暗。</br> 大巫醫跪在他跟前,手上染滿了黑血,全是夜寒心口上的。</br> 大巫醫的手里拿著刀,在發抖。</br> 王上也太慘了……不知遭了什么暗算,被人捅了一刀不說,那毒竟是如此難纏!</br> 每夜都得將胸膛剖開,把心臟上腐爛的地方一點點刮去,再擠出毒血來。</br> 他已經試了很多種解藥了,可都無濟于事。</br> 眼見著那毒一天比一天兇狠,大巫醫都著急了起來。</br> “王上……您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只會生出無法預估的兇險。”</br> “如今之際,也只有尋一顆合適的心臟換掉,方可解脫。”</br> 燭光下,夜寒的額頭上都滲出一層汗珠來。</br> 說不疼,那是騙人的。</br> 那個女人……竟對他如此心狠,他萬萬沒想到,她竟會在刀上淬毒!還是連天狼族的大巫醫都無法解開的慢性劇毒!</br> 那般恨他嗎?所以才想往死里折磨他?!</br> “王上,老臣說的話,您可有聽見?”大巫醫見他久久不言,還以為他是疼的失了知覺。</br> 如今惡龍出世,六界將亂,這個時候,他們天狼族的王可不能出什么事!</br> 而王上也封鎖了消息,他受傷一事,只有大巫醫和他的貼身侍女知曉。</br> 夜寒回過神來,他穿起上衣,沉沉道了一句,“本王知曉。”</br> 話音剛落,卻聽門外傳來女子的聲音,“王上,青禾有要事求見。”</br> 夜寒將上衣穿好后,才開了口,“進來說話。”</br> 房門打開,青禾輕手輕腳的進了來,而她的手中,則端著一個寶石盒子。</br> 流光溢彩的寶石,在燭光之下被籠上了一層朦朧之美。</br> 青禾一進來,便徑直跪在了夜寒跟前。</br> “方才在院內發現了這個東西,奴婢不敢擅自打開,特送來給殿下過眼。”</br> 且別說那盒子里有什么,單單是上面的寶石,隨便一顆都靈氣逼人,華美異常。</br> 夜寒瞇了瞇眼,命她送了過來。</br> 盒子不大,卻沉甸甸的。</br> 夜寒渾身凝了結界后,才將那盒子打開。</br> 打開的瞬間,就見得一道七彩之光溢出,即便是在暗淡的燭火之下,都快閃瞎眼了。</br> “這是!”一旁的大巫醫直接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著那盒子里的東西。</br> 待看清楚之后,他的眼里更是止不住的驚喜。</br> “傳聞中的七竅玲瓏心嗎?”大巫醫就差將那盒子奪過去仔細研究了。</br> 夜寒直接將盒子遞給了他。</br> 大巫醫立即當場驗證起來,他什么工具都用上了,小心翼翼的不敢損毀半分。</br> 足足驗了半個時辰,他才又跪在地上,滿是激動的將盒子遞向夜寒。</br> “恭喜王上,柳暗花明啊!”</br> “這是真的七竅玲瓏心,若然王上換上這顆心,至少千年內都不必再受那毒之折磨!一千年的時間,足以讓王上再另尋他法了。”</br> 青禾聽此,也滿臉高興。</br> “定是天佑王上,將這顆心送來了!”</br> 她私心想著,定然是哪位愛慕王上的女子送來的,因為她方才拿那寶石盒子的時候,分明是聞見一股淡淡的花香的。</br> 這得是個多偉大善良的女子,送這樣一份大禮來,卻是連姓名都不留的?</br> 床榻上,夜寒的眼底卻是一片清明。</br>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盒子上,他千辛萬苦都未能得到的東西,卻是有人主動送到他跟前來了?</br> 要說這其中沒有陰謀,他都不信。</br> 反之……他甚至覺得這陰謀大了去了。</br> 是鳳云棲送來的?</br> 這個想法剛剛一出,就被他否定了。</br> 鳳云棲恨他入骨,又怎么可能主動送上這顆心?巴不得他被折磨死才是。</br> “王上,何不趁著這顆心正新鮮,將其換入體內?”大巫醫不知道他在顧慮什么,又說道,“老臣已經檢查的很仔細了,這顆心的確是沒有任何問題的。”</br> 青禾也跪在地上,“懇請王上換心吧,奴婢實在不忍見殿下每日受如此折磨煎熬。更何況,天狼族如今也禁不起什么折騰……”</br> 她很清楚,王上的顧慮多半與小殿下有關。</br> 畢竟近日來,連天狼族的暗影們都被王上派了出去,目的就是為小殿下尋找一顆可換之心。</br> 而此番,卻突然有這么一顆七竅玲瓏心送了過來,她就怕王上會放棄這樣大好的機會,轉而去救小殿下。</br> 夜寒依舊是坐在床榻上。</br> 他的確想到了夜海。</br> 那孩子連心都失去了,若然沒有一顆心續命,不久便會生機消散而亡。</br> “殿下!”見他遲遲不應允,大巫醫更是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恕老臣多言,殿下年輕力盛,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子嗣,實在是不差這一個的。”</br> 他自然也清楚王上在顧慮什么了。</br> “我天狼族本就是個強者生存,弱者淘汰的種族,那位小殿下生來就生機不足,若非是有殿下護著,恐怕早就死了,而如今殿下又為了幫他找可以替換之心,耗盡精力,還不慎受了這樣的傷……”</br> “殿下為那孩子做的已經夠多了。”</br> “但凡那孩子稍微懂事點,必是不會讓殿下為難的。”</br> 大巫醫言辭懇切,老眼里都泛出了淚花,“若然殿下此番一直受這毒之折磨,天狼族又該何去何從……”</br> 與夜寒的野心相比,夜海到底又有幾斤幾兩呢?</br> 而對天狼族人來說,他們從始至終對司錦萱母子都沒什么特別之感。</br> 近日來又被這對母子折騰的緊,天狼族里早就有人對這母子不滿了。</br> 夜寒沉默了許久,他又親自確認了一番那顆心臟的確沒問題。</br> 良久,他終是嘆了一聲,對大巫醫說,“換上吧。”</br> “諾。”大巫醫趕緊準備了起來。</br> 殿下中的毒雖難解,他不信上千年的時間還會解不出來?</br> 換心很成功,夜寒的心被換出來之后,又被仔細的封印保存了起來,待到大巫醫研制出解藥,或許到時候這顆心還是可以換回去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