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心臟,還在強有力的跳動著。</br> 扶淵的指尖凝著金芒,當即就將那顆心臟封印起來。</br> 寶寶在他懷中,目光也直直的落在那顆心臟上,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那心臟上,那股子獨屬于他肉身上的氣息。</br> 他的心臟之力,全然是進了夜海的心臟里,過了這么多年也沒能完全吸收掉。</br>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最后會是扶淵將這顆心臟剜了回來。</br> 此刻,寶寶又抬著頭,仰視著扶淵。</br> 正此刻,扶淵也剛好低頭看了他一眼,他將那顆心臟收了起來,將手心里的血擦干凈了,又才摸了摸他的腦袋,方才還全是刀子的眼睛,在此刻已然籠上了柔光。</br> 他說,“他們欠你的,爹爹會全部討回來的。”</br> 爹爹……</br> 這數千年來,寶寶最厭惡的便是這兩個字。</br> 一說爹爹,他就會想起夜寒,想起那個冷血無情的惡魔。</br> 而此刻,這兩個字從扶淵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他竟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br> 那種感覺就像是如娘親的溫度一樣,順著他的小手心一直流淌到全身。</br> 那一瞬間,寶寶竟是鬼使神差的想靠他再近一分。</br> 他的小腦袋都貼在了扶淵的心口上,聽著扶淵的心跳聲,他莫名就生了一種十足的安全感出來。</br> 好似這個紫衣裳真的就會如他所說的那樣,以命護他和娘親。</br> 寶寶其實并不需要他如此,只是有一人真的愿意做到這一步,就是連他那堅硬如鐵的偽裝都跟著融化了。</br> 小家伙主動靠著自己胸膛的那一刻,扶淵的心跳都快了幾分。</br> 那是一種極玄妙的感覺,又感動又心疼又有一種莫名的親近。</br> 想起他曾入輪回鏡中與前世的枯枯那一夜……扶淵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孩子有沒有可能真的是他的。</br> 之前在凡塵的時候,他未動用神力,無法仔細感知寶寶身上的力量,而到神殿之后,扶淵在接觸寶寶的時候,會有意識的去感知他的力量。</br> 而到了神殿之后,寶寶一直在悟道樹里,從未出來過,就連一身力量也盡數隱去。</br> 今夜倒是出來了,更引來了滔天黑霧,這其中卻盡是陰煞之氣。</br> 別的氣息和力量,甚至連扶淵也未感受到。</br> 他將寶寶抱的緊了緊,輕聲道了一句,“別怕,爹在。”</br> 扶淵的聲音不大,卻是清清楚楚的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br> 包括殿主等人。</br> 司側妃當即一臉震驚,“啊呀,我們大殿下可真是深藏不露啊,這些年來說什么不近女色,原來連孩子都有了啊!”</br> “嘖嘖嘖,這孩子怎么回事,就只剩一道靈體了?還陰氣滔天的!”</br> “殿主,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臣妾之前可聽說,大殿下喜歡上了一個凡人,聽聞那個凡人,竟還是個邪修呀!”</br> 她瞪著眼,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話落又扭頭看向殿后,“這件事,想必殿后也是聽說了,所以才弄了個假殿下出來忽悠圣羽郡主吧?”</br> 司側妃故意將自己的聲音裹上了靈力,讓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楚。</br> 驚雷之下,殿后的臉比陰云籠罩還可怕。</br> 她只看了司側妃一眼,那一剎那,又是一道驚雷落下,剛好就落在司側妃不遠處。</br> 司側妃渾身一個激靈,方才那一瞬間,她只感覺姜楚顏的眼神竟是比那驚雷還可怕。</br> 那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眼神。</br> 待到她回過神時,殿后已經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挪開了。</br> “圣羽郡主。”殿后叫了一聲。</br> 圣羽郡主一直直勾勾的盯著那黑霧之下的扶淵,直到殿后叫了她第三聲時,她才回過頭來。</br> “郡主方至我神殿,便發生這樣的事,實是我神殿的失誤。”</br> 對圣羽郡主時,殿后態度親和,好似連目光都是柔和的。</br> “本宮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問題,才冒出一個假貨來,我兒扶淵,素來都只愛慕郡主一人,那黑霧之中的人,膽敢堂而皇之的在神殿冒出吾兒,他定會為此付出代價的。”</br> 殿后此話一落,殿主,扶瑜,乃至于敖霜雪的臉上都全是驚色。</br> 偏偏她卻面不改色,“扶淵是本宮辛苦懷胎十月才生下來的,誰真誰假,本宮這個做娘親的最是了解不過了,圣羽郡主,且莫被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利用了。”</br> 殿后話落,就見得圣羽郡主身邊的扶淵,一把將她往后拉了回來,直直的撞在了他的心口上。</br> 轟隆!正此時,一道驚雷落下,剛好是圣羽方才站的地方。</br> 她整個人都被圈在扶淵懷中,那人好似完完全全將她保護了起來。</br> 他道,“郡主,本王的心意,只為你一人的。”</br> 圣羽愣了一下,在這之前,她從未見過扶淵本人,自是不能分辨誰真誰假。</br> 她雖是覺得那黑霧之中的人似乎更合她心意,然此刻暫不能做判斷,她也不去躲做什么。</br> 那個人……當真是喜歡一個凡人邪修,還與其生了孩子?</br> 至始至終,圣羽的目光全都落在扶淵身上,就好似扶淵身上有什么魔力一樣,全然吸引著她。</br> 而扶瑜卻已經是站不住了,她張著嘴,很想質問母后為什么黑白顛倒,竟要說抱著小侄子的哥哥是假貨?</br> 她現在就是用大腳指頭想也知道,那個哥哥才是真的啊!</br> 哦,定然是這個家伙太過相似,簡直是一模一樣,母后從才未分辨出來的,畢竟母后她并不知道嫂子的事情,這樣突然來的一個孫子……母后恐怕也是措手不及的。</br> 扶瑜只能這樣想,不如她實在找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br> 她現在也沒心思想這么多。</br> 黑霧之中,雷鳴之下,她的哥哥依舊懷抱著小侄子。</br> 而那個被哥哥掏心的小玩意兒,正跪在地上,捂著心口大口吐血。</br> “我的心臟,我的心臟啊!”夜海是從喉嚨里發出聲音來的。</br> 心臟一被掏去,除了那幾乎是讓他生不如死的劇痛之外,他還感覺渾身力量都在迅速流失。</br> 他……恐懼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