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都不分分了嗎?”小家伙抬頭望著她,滿眼期待。</br> 溫枯摸了摸他的頭,“永遠都不再分開了。”</br> 她失去了寶寶一次,便再也不會失去他第二次。</br> 她看著眼前這小小的一團,寶寶身上的光消失了不少,卻依舊看不清他長什么樣子。</br> 溫枯愣了一下,扭過頭去,就見得床榻上的扶淵,長長的睫毛微動,已是微微睜開了眼。</br> 異瞳之中是一道針芒掠過。</br> 也只是一閃而過。</br> 他醒來的時候,就瞧見了寶寶在瘋狂親溫枯。</br> 他都沒那樣過!</br> 只是這身體重如石,動動手指竟都疼的直抽心。</br> 溫枯,“醒了?”</br> 那般重的傷,短短幾天就能醒來,也著實是厲害。</br> 扶淵動了動蒼白的唇,輕輕嗯了一聲,隨后又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了寶寶身上。</br> 之前在冥界的時候,他就瞧見這個小東西了,只是當時情況特殊,他也沒心思去關心這么一個小家伙。</br> 以為頂多不過是個冥界的小幽靈罷了。</br> 枯枯愛吃這些東西,遲早是要吃掉的。</br> 卻不想,她將這小東西帶了回來,還是這般親密。</br> 互以為是食物的一大一小,此刻是大眼瞪小眼。</br> 扶淵又率先開了口,他問,“枯枯,那調料灑在靈魂上,是否會更美味一點?”</br> 溫枯,“?”</br> 扶淵的聲音不大,甚至有幾分氣若游絲的虛弱。</br> 他又道,“我覺得會更好吃點。”</br> 寶寶,“……”娘親才不會吃他呢!他可是娘親的乖寶寶!</br> 溫枯默默的將手中的瓶子收了起來,在一大一小的目光火花中,對扶淵道了一句,“他是我的寶寶。”</br> 寶寶兩個字好似還不足以解釋清楚。</br> 溫枯便又補了一句,“我兒子,親生的。”</br> 那一瞬間,扶淵的心都好似被一記重錘狠狠的砸了下來。</br> 枯枯的兒子?</br> 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扶瑜給他燒紙錢時說的那些話。</br> “嫂子嫁人了,新郎不是你,哥,動作再慢點,嫂子的寶寶都能去打醬油了!”</br> 他素來只覺得扶瑜那張狗嘴里吐不出來什么象牙,此刻卻是頭一次想將她那張烏鴉嘴給縫上。</br> 扶淵震驚了好半天。</br> 他看了看溫枯,又看了看寶寶。</br> 小家伙正驕傲的揚著小腦袋,一副寶寶最受寵的挑釁姿態。</br> 扶淵盯著他,他重傷未愈,一身神力損失大半,此刻也不敢輕易動用力量。</br> 自然便是連他也未看清寶寶的模樣。</br> 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仔細一想,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br> 溫枯隨手倒了一杯熱水,又坐在了床榻邊,遞給了扶淵。</br> 他的唇干的幾乎要脫皮了。</br> 扶淵慢慢的坐起身來,接過溫枯遞過的水,水很暖。</br> “前世的寶寶。”她只簡單的說了這一句。</br> 她的身份,扶淵早已清楚,溫枯沒必要再藏著掖著。</br> 扶淵雙手捧著倒滿溫水的杯子……從溫枯的嘴里說出前世那兩個字時,他的心都像是被針狠狠扎了一下。</br> “我曾告訴過你,我生過孩子的。”溫枯面色很平靜。</br> 扶淵當即便想起了她小腹上的那道鬼印。</br> 他心頭一沉,只覺得疼到了極致,是為溫枯而疼。</br> 他靜靜的看著溫枯,終是伸了手,將她臉頰上一抹灰拭去。</br> 再看向寶寶的時候,方才那份敵意幾已消散了大半。</br> 枯枯該是有多在乎這個孩子……</br> 她所在乎的,他又怎能不去護著?</br> “我知道。”他輕輕道,“你是我要護一生的人,你的孩子,自然便也如我的孩子。”</br> 小寶寶翻了個白眼兒,他懂了……這個漂亮的紫衣服竟想當他的爹爹!</br> 想得美!</br> 他才不需要爹爹!他只要娘親一個人就夠了!</br> 很久很久以前,就是爹爹這種東西,欺負娘親,還將刀子和鉤子刺進了娘親的肚子里,把他剜了出來。</br> 而他的小心心,也是被爹爹剜掉的!</br> 他最討厭,最憎恨的便是爹爹!</br> 小家伙齜牙咧嘴,敵意深重。</br> 他生了氣,“寶寶不要爹爹!不要!爹爹都是大壞蛋!是魔鬼!”</br> 他的聲音原本是萌萌的小奶音,一生氣便如厲鬼附了身,那聲音尖銳又刺耳,好似混進了嗚嗚的風聲,滲人。</br> 想起了那些事,小家伙情緒激動的很。</br> 他惡狠狠的盯著扶淵,只覺得這個人也是個大騙子,是要騙他娘親的!</br> 把娘親騙去了,就會欺負娘親,虐待娘親!</br> 他再也不準任何人那樣對待娘親了!</br> 寶寶動怒的時候,周身都縈上了刺骨的陰氣,他飄在房間里,小手緊緊的握成了拳。</br> 他起了殺心。</br> 那是掩不住的殺氣。</br> 溫枯見此,當即一把將小家伙抱進了懷里。</br> 她不知道寶寶還記得前世多少的事……只是從他嘴里說出爹爹兩個字時,連著溫枯的腦子里都是夜寒。</br> 她緊緊的抱著寶寶,摸著他的小腦袋,“沒有爹爹,寶寶不要動怒。”</br> 小家伙失了理智,周身的陰氣冷冽的嚇人,甚至連溫枯的胳膊都被割出了幾條細細的口子來。</br> 鮮血浸出,血腥味在頃刻間蔓延了出來。</br> 寶寶愣了一下,他的理智一瞬間回了過來。</br> 看著溫枯的手臂上浸了血,他當即哇哇大哭了起來,抱著溫枯的胳膊一通懺悔,“娘親親傷傷了,對不起娘親親!”</br> 他怎么能傷害最愛的娘親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