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間一股油亮的清水直冒了出來,羊水破了,緊跟著便見了紅。</br> 皇帝當(dāng)下便急了,直抱起蘇皇后便直召了太醫(yī)來。</br> 離皇后本該生產(chǎn)的日子,早就過去了好幾天,那肚子卻是一直不見反應(yīng)。</br> 這倒好,溫枯剛一回來,便要生了。</br> 溫枯全程在外面和顧驚世一起守著。</br> 太醫(yī)們急急忙忙的趕來,一盆盆熱水從皇后寢宮中被端出,里面還有血水。</br> 顧驚世緊張的抓緊了溫枯的衣袖,生怕他娘出什么事。</br> 而皇帝則全程在寢宮里陪著,寸步不離。</br> 在虞國,女子生產(chǎn)向來都是有忌諱的,男人不能進(jìn)產(chǎn)房,否則會給氣帶來厄運(yùn)的。</br> 然而皇帝陛下好似全然不顧這些,太醫(yī)們再三勸離,皇帝陛下倒是直接發(fā)了飆,“誰再多廢話一句,朕割了誰的舌頭!”</br> 天子一怒,眾人皆閉了嘴……都知道陛下對皇后深情不移,可這寵的……也著實是太過分了些。</br> ……</br> “姓顧的,疼死老娘了!”寢宮內(nèi),不斷傳來皇后的哀嚎。</br> “都是我的錯,我的錯!疼你就咬我,我扛咬的!”皇帝將胳膊伸到她嘴邊,蘇皇后一口便咬了上去。</br> 幾乎要生生咬下他一塊肉來。</br> 溫枯就在寢宮外面,看著里面忙忙碌碌的人影,聽著帝后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br> 不知怎的,這一刻她卻是羨慕極了。</br> 曾經(jīng)……她也以為,在她生孩子的時候,夜寒也會這般陪在她身邊的。</br> 即便女人生子是半只腳踏進(jìn)死亡,為了所愛之人,這一切本都是值得的。</br> 可惜……愛錯了人,一切的付出便都只剩無盡深淵。</br> 她羨慕蘇皇后,前世今生不顧一切的愛了一個男人,她愛對了。</br> 那個人將她寵入骨,疼入心。</br> 羨煞多少人。</br> 顧驚世還緊緊的揪著她的衣袖,擔(dān)憂的心片刻也未放下。</br> 直到里面陸陸續(xù)續(xù)出來幾個太醫(yī),臉色很不好,溫枯才回過神來。</br> “怎么回事?”溫枯面色嚴(yán)肅。</br> 太醫(yī)朝她行了一禮,欲言又止,卻不敢不回話,“公主殿下……皇后她……恐怕是難……難產(chǎn)了!”m.</br> “胎兒過大……無法順利進(jìn)入產(chǎn)道……皇后出血很嚴(yán)重……”</br> 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里面女人的叫聲越來越虛弱,而帝王的怒吼卻是響徹整個寢宮。</br> “皇后若有恙,你們?nèi)嫉媒o朕陪葬!”皇帝緊緊的抱著皇后,一邊呵斥眾人,一邊安慰她,“沒事,沒事的。”</br> 隨后又隱約聽見里面的太醫(yī)打著膽子問皇帝,是要保大還是保小的問題。</br> 皇帝幾乎不假思索便道,“自然是?;屎?!”</br> 沒有片刻的猶豫,在他心中第一重要的人,永遠(yuǎn)是皇后。</br> 生孩子這一關(guān),無論是俗世的凡人,還是上界的神仙,都是以命相搏。</br> 縱然蘇皇后原本是鮫族人,也難過這一關(guān)。</br> 顧驚世已是快要失了神,大約是沒見過女人生孩子這么兇險,他真的慌了。</br> 溫枯的臉上也籠了一層陰云。</br> 胎兒脆弱,即便是有厲害的丹藥,也不能亂給母體吃,動輒雙雙殞命。</br> 她的手不禁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br> 在里面一群太醫(yī)束手無策時,溫枯進(jìn)了去。</br> 床榻上,被褥已經(jīng)被染紅了大片。</br> 蘇皇后的頭發(fā)都被汗水浸濕完了,她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嘴唇干的起了皮,看起來已是奄奄一息。</br> 皇帝則是緊緊的抱著她,不撒手。</br> 旁邊跪了烏泱泱一片人,個個大氣都不敢出。</br> 溫枯只道了一句,“陛下,可信我?皇后生產(chǎn)一事,便交給我。”</br> 燭光下,溫枯的眼神格外的堅毅,她總是能給人一種極致的安全感。</br> 仿佛只要有她在,一切便都是有希望的。</br> 皇帝是信她的,可她畢竟年紀(jì)小,又沒有生育過,哪里能幫皇后接生?</br> 蘇皇后已是半昏迷的狀態(tài),她迷迷糊糊的看見了溫枯,聽見她說的話,便費(fèi)力的朝她伸出手去。</br> “長安,我信你的。”</br> 話落,她又將皇帝等人盡數(shù)趕出去。</br> 皇帝哪里放心,出去之前,還再三叮囑溫枯,“無論如何,請一定要保住皇后的性命!我只要她活著!好好的活著!”</br> “便是要讓我用性命去換,也是值得的!”</br> 溫枯看著男人那涕淚縱流的樣子,心頭忽然覺得很震撼。</br> 她從未如此震撼過凡人的愛情。</br> 原這世上,當(dāng)真是有至死不渝的。</br> 只是她沒遇到而已。</br> 她點(diǎn)點(diǎn)頭,道了一句,“放心,有我在。”</br> 關(guān)上門時,溫枯的手中已經(jīng)握起了一把匕首。</br> 蘇皇后的孩子是無法順利生下來的,只得剖腹取子。</br> 她前世曾被人剖過腹,并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每一刀落在肚子上的感覺。</br> 她的孩子被剖出來的時候,還是活著的。</br> 她便在想,自己也是能幫蘇皇后將孩子剖出來的。</br> 只是她定然是要吃些苦頭的。</br> 她可用一切力量護(hù)住她的生命。</br> 看見溫枯過來的時候,蘇貴妃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了,她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幾乎是用盡全力抓住她的手,“長安,無論如何要我的孩子平安……我可以死,但孩子絕對不可以!”</br> 驚鴻已經(jīng)死了,她無法再承受失去一個孩子的痛苦。</br> 也只有做母親的人才知道,那份骨肉相連是讓她甘愿放棄生命的。</br> 溫枯又何嘗不是呢?</br> 若然可以……她寧愿自己去死,也要她的孩子平安健康的來到這個世上。</br> 她沉默了片刻,點(diǎn)燃了一根安魂香,讓蘇皇后陷入了夢中。</br> 手中的刀在燭火上烤過,又在酒里浸透后,終對她動了手。</br> 一刀劃開肚皮的時候,溫枯的手有些抖。</br> 前世的記憶緊跟著就鋪天蓋地的襲來。</br> 她屏氣凝神,將那些痛苦的記憶全都揮之在腦海外。</br> 又是一刀下去。</br> 鮮血從蘇皇后的肚子上浸出來,將溫枯的刀都染紅了。</br> 陷入沉睡的蘇皇后眉頭緊蹙,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br> 溫枯怕她撐不過去,直將丹田里的神力都調(diào)了出來,護(hù)住蘇皇后。</br> 此刻……在外的眾人只見得寢宮里似有一片璀璨的光芒閃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