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扶虬想也沒想,飛身躍入。</br> 誰也不知道那石門后是怎樣的兇險,不過前面已經有炮灰趟了進去,便是有什么危險,也定是他們先遇到的。</br> 其余人見扶虬進了去,便忙不迭的跟了進去。</br> 沒人敢大意掉隊,跟在二殿下身邊才是最安全的選擇。</br> 身后的黑水還在瘋狂的追擊他們,眼見著眾人進了石門,那黑水便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也跟著從石洞里沒了進去。</br> “嫂子!你等等我啊!”扶瑜真是一刻都沒停過,原本進來之前,她便預想過,無論如何是要溫枯跟在她身后,受她保護的,誰知道她家嫂子這跑的比兔子還快,膽兒比熊還肥。</br> 也不管那石門后是個什么情況,一股腦就進了來。</br> 這大約就是凡人傳說中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吧。</br> “公主,你多小心些。”言焰寸步不離的跟在扶瑜身邊,四周漆黑一片,竟是感覺不到水流涌動。</br> 讓人有種身在陸地的錯覺。</br>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味,他們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聽得撲棱棱一陣響。</br> 有什么東西從扶瑜的臉頰上劃了過去,扯斷了她一縷發(fā)絲。</br> 言焰當即揮動了身上的斗篷,瞬間將扶瑜護在了身下。</br> 隨后便見他的手心里有光芒閃動,那是一顆夜明珠。</br> 不大,光卻很亮。</br> 這一眼瞧去,只見漫天都是黑壓壓的蝙蝠,他們好像是一步就踏進了異世界,四周是混沌如漆的虛空,漫天的黑色蝙蝠盡數朝著這處虛空中心飛去。</br> 而本該走在他們前面的溫枯,也不見了蹤跡。</br> “嫂子?”扶瑜從言焰的斗篷下面探出半顆腦袋,她試著傳音給溫枯,卻不見任何回應。</br> 頃刻間,她的一顆心頓時跌入了谷底。</br> 滿腦子都是慘了慘了,這回我哥定是要把我剁成肉醬了!</br> 這才剛剛到千境湖底,她就把嫂子給弄丟了……扶瑜覺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br> “公主別急,你們就知道,不一同進入這石門,所見之景也會有所不同。”言焰安慰她道,“大殿下將溫小姐視作珍寶,自不會放任她不管的。”</br> 扶瑜信他個鬼,“我們進千境湖的時候,我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我哥在紫微殿待的好好地,壓根兒就沒來千境湖的意圖。”</br> 她就怕哥沒來,這嫂子萬一……</br> 說話間,他們已經朝虛空中心不知走了多遠。</br> 密密麻麻的蝙蝠在空中盤旋著,時不時還要來一波攻擊,好在它們并不算特別厲害,攻擊性也不夠強,扶瑜和言焰二人足夠對付。</br> ……</br> 與此同時,溫枯也站在一方空間之中。</br> 這空間并不大,呈橢圓形,四周一片幽綠,在最中心的地方,卻生著一棵樹。</br> 黑色的樹,像垂柳。</br> 那樹垂下長長的枝條,遠遠看去,枝條上似乎還結著圓形的果子,有白色,有褐色,也有灰黑色的。</br> 待到走近時才看清楚,那些所謂的果子,竟全是骷髏頭。</br> 有人頭,獸頭。</br> 新鮮的頭骨呈白色,那些年代久遠的,已經發(fā)了黑。</br> 而大樹的枝條,則是一根根長長的發(fā)絲擰成的。</br> 整個空間里都是一片生機盎然之態(tài),唯這一棵黑柳樹,邪氣滔天。</br> 想來之前從石洞中蔓延出去的那些黑水和頭發(fā),便是它的枝條了。</br> 溫枯剛往前邁了一步,就見得數十枝條刷刷飛來。</br> 到了溫枯跟前時,卻又并未將她纏住。</br> 那些樹枝在猶豫。</br> 溫枯便又往前邁了數步,直到人已經在黑柳樹的樹干跟前。</br> 這樹很粗壯,得需十余人環(huán)抱才能將其圍住。</br> 樹皮蒼老的宛如老者的皮膚,上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還不斷有黑褐色的汁水流淌下來。</br> 滴落在地面上時,連腳底的土地都腐蝕了。</br> “腐骨幻尸樹。”溫枯站在樹前,淡淡的吐出這幾個字來。</br> 原本就在猶豫的樹枝,好似聽懂了她的話,齊齊愣了一下,那些枝條全都懸在虛空,好半天也沒有動靜。</br> “年歲不小了,倒是沒想到,會生在神殿千境湖之中。”溫枯話落,手心已經縈起一道煞氣。</br> 濃黑的煞氣瞬間席卷至她全身。</br> 頭上纏發(fā)的發(fā)帶不知什么時候已然脫落,滿頭黑發(fā)翩飛著,襯的她愈發(fā)的肌膚勝雪。</br> 溫枯伸出手去,掌心落在了樹干上最大的那處傷口之上。</br> 樹干的汁水沾染到她的手心上,卻并未將她的皮肉腐蝕,反倒是她身上的煞氣從那傷口里灌了進去,沒過片刻的時間,就見得樹干的那處傷口,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起來。</br> 停滯在虛空的樹枝再度搖曳了起來,這一次卻是全數沒入了溫枯的腳底,將她托上了樹冠處。</br> 密密麻麻的枝干退散開來,那一股股腥臭也減輕了不少。</br> 在溫枯被樹枝托向樹冠頂部時,只見樹干里露出了一張慘白又蒼老的人臉。</br> 像只厲鬼。</br> 它靜幽幽的盯了溫枯好半天,卻又似不敢相認。</br> 直到溫枯道了一句,“你不在伽羅山,為何到了此地?”</br> 一聽她提起伽羅山,那張鬼臉頓時淚如雨下,它飆在飆淚,發(fā)出嗚嗚嗚的鬼嚎聲,情緒激動,整個樹冠都在抖。</br> 頃刻間,將樹枝上的枯骨都抖了不少下去。</br> 溫枯由著它哭,極難得耐心。</br> 等到它哭夠了,又才直勾勾的盯著溫枯,抽抽噎噎道,“你身上的煞氣好熟悉,你是不是棲棲祖宗?”</br> 它不敢確定……因為棲棲祖宗都死了好多年了。</br> 更何況,祖宗是個女孩子。</br> 而眼前這個人,明顯是個男孩子。</br> 祖宗那兩個字差點沒把溫枯逗笑了,她曾在伽羅山上種過幾棵腐骨幻尸樹,歷經萬年生長,都成精了。</br> 這樹顯然年紀還不夠大。</br> 估摸著是從它的前輩那里聽來了她的名號。</br> 溫枯只道,“我和她是舊識,算是朋友。”</br> 那樹當即又哭了起來,“嚶嚶嚶……棲棲祖宗的朋友來了,你是給棲棲祖宗報仇的嗎?嗚嗚嗚……一定要給我們祖宗報仇雪恨!”</br> 溫枯,“會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