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請您念在我們青梅竹馬的份上，給我一條活路吧。”司笑妍離開的時候，噗通一聲跪在了大陽宮的側門外。</br> 回應她的只有大殿下那比寒冰還冷的聲音，“從你動了枯枯的那一瞬間，你便再無生路。”</br> “且，本王從無青梅。”</br> 那一瞬間，司笑妍只覺得一顆心被刺的千瘡百孔。</br> 扶淵不殺她，卻讓她在神殿再無容身之處。</br> 她的姑姑將容不下她，扶淵也不會放過她，她雖未死，從此卻得過上比死還難受的日子。</br> 這一夜，司笑妍都跪在了大陽宮外，直到天色微亮。</br> 她抬頭的時候，見到的卻是溫枯。</br> 少年紅衣似火，眸若深淵，神殿下了雨，她撐了一把傘，雨水落在血紅的傘面上，好似滴落下來的雨都是血。</br> 司笑妍抬起頭，渾身淋透了。</br> 她肩膀上的傷又裂了開來，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血腥的氣息。</br> “你若是來看我的笑話，大可不必。”司笑妍依舊跪在地上，卻不肯低頭。</br> 溫枯只淡淡的睥著她，問她，“你喜歡扶淵？”</br> 司笑妍愣了一下，這么明知故問的問題，分明便是來羞辱她的！</br> 她更厭惡極了這個人直呼大殿下名字的樣子！好似全世界只有大殿下對他一人不同。</br> 她咬了咬牙，“這世上沒有不喜歡大殿下的女子。”</br> 溫枯，“可他不喜歡你。”</br> 她一句話，司笑妍徹底怒了，磅礴大雨之中，她嘶聲怒吼著，“我知道，那又怎樣，我喜歡大殿下便夠了！我喜歡他，從見他的第一眼開始，就一直在追隨大殿下的步子，這么多年，哪怕只是遠遠望見他，我心都會歡喜。”</br> “你不過是溫枯的替代品，霸占著殿下根本不是給你的愛，你得意什么？”</br> 她緊繃的情緒，在此刻全然崩塌了。</br> 她討厭溫枯，更討厭大殿下身邊這個少年。</br> 她千求不能萬求不得的東西，憑什么他們輕而易舉便能得到？</br> 溫枯撐著傘，面無表情看著繼續發瘋的司笑妍，她目光沉沉。</br> “叫歡喜是吧？”司笑妍是真瘋了，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笑鼻涕眼淚糊了滿臉，“我詛咒你，詛咒你有朝一日也會像我一樣，愛一個人，從滿心歡喜到滿目瘡痍！”</br> 司笑妍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br> 她喜歡大殿下，不想讓任何人奪走他而已。</br> 她沒有錯！</br> 甚至這些年來，她從未做出什么傷害過大殿下的事，哪怕姑姑幾次三番想讓她對大殿下動手。</br> 她終究全都一人扛了下來。</br> 溫枯靜靜的看著她，“不必詛咒，早已應驗。”</br> 司笑妍愣了一下，鼻涕掛在臉上，要掉不掉。</br> 溫枯的反應讓她措手不及，她甚至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好半天后才吸了吸鼻子，鼻涕吸進去又掉了出來。</br> 終于她忍不住放聲大哭，“你在開什么玩笑，大殿下視你如珠如寶，我死到臨頭了，你憑什么還要這么羞辱我……如果我做錯什么，自然是有老天懲罰我，而不是被你秀死！”</br> 溫枯，“……”</br> 她討厭聽人哭，尤其是女人，極吵。</br> 司笑妍的鼻涕還在抽抽出出，迎上的便是溫枯極冷的一眼。</br> “閉嘴。”</br> 她的聲音融在雨里，比寒冬臘月還滲人。</br> 司笑妍被她那一聲呵的渾身又是一顫，對上那雙黑眸時，只覺得整個人都要跌入無盡深淵了。</br> “你的命在我手中，我不讓你死，誰敢動你？”溫枯依舊森冷的盯著她。</br> 這話卻是讓司笑妍徹底凌亂了。</br> 那一瞬間她的腦子里出現的是無數問號，她甚至完全看不懂這個人想做什么。</br> 威脅她的是他，大殿下更是因他而讓自己反復去世。</br> 現在他竟說出這樣的話來？</br> 溫枯，“在司側妃手中，你連一顆棋子都算不上，在我這里，你自大有所用。”</br> 她聲音陰冷，卻又帶著她獨有的人格魅力。</br> 她在說那話的時候，司笑妍徹底怔住了。</br> 她從小寄人籬下，聽過最多的話，是姑姑所言你就是個無用的廢物。</br> 而現在這個人卻說她大有所用？</br> 她懵了。</br> 溫枯，“我需要你。”</br> 對溫枯來說，司笑妍的確不是個好東西，她被害的渾身煞氣盡失也全是因為她。</br> 按照她有仇必報的本性，早該讓她死千遍萬遍。</br> 可這一次不一樣，她需要這樣一顆棋子。</br> 一顆出身于鳳凰族的棋子。</br> 溫枯從不是善良之輩，更不可能會因心生同情而放過任何一個敵人。</br> 她很清楚，對敵人仁慈便等同于對自己殘忍。</br> 所以她亦從不會仁慈。</br> 司笑妍，將是她留在上界的一顆棋子，一顆將來會大有所用的棋子。</br> 司笑妍還跪在溫枯跟前，她抬著頭，仰望著雨下的少年，他神色冷漠，渾身都瀲著一股子從地獄而來的陰冷之氣。</br> 那張并不出眾的容顏，許是因為沾了雨的緣故，一時間看起來竟是那般漂亮。</br> 從來都沒人對她說過我需要你這幾個字。</br> 即便這個人的目的很清楚：利用，棋子。</br> 偏生不知怎么的，她那顆被撕成碎片的心竟是有那么一點點的……得到了慰藉。</br> 從小到大她寄人籬下，小心翼翼，生怕給姑姑添半點麻煩，神殿的人表面上將她當表郡主，實際上卻一直將她當個外人。</br> 而鳳凰族……她父母雙亡，那里早已不是她的家，沒有她半點容身之地。</br> 她這么多年來深愛著大殿下，不僅僅是因為他絕世的容顏，強大的力量，更是因為幼年時，他的一個微笑。</br> 那次她被同齡人欺負了，那些人罵她是個沒爹沒娘的野種，是個不配待在神殿的外人。</br> 大冷的冬天，她被逼的跳寒湖，瑟瑟發抖時是大殿下恰好經過，順手將她撈了起來。</br> 她永遠忘不了大殿下那天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他說：生而為人，都有存在的理由。</br> 他說：你來世間一趟，且要向陽而生。</br> 那笑容，那話，她一記便是一輩子，在無數個寒冷的夜里，她全是靠著對大殿下的信仰才撐過來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