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枯,“我生于萬千枯骨之中,天生便帶陰煞之氣,還是嬰孩時便被遺于荒野,是伽羅山的陰靈女將我撿回去的。”</br> “從此以靈魂為食,煞氣為飲,黑暗為伴。”</br> 這是溫枯前世之事,大約她也從未對任何人提起。</br> 沒有人會對一個邪修的過去感興趣。</br> 扶淵依舊抱著她,聽得仔細。</br> 前世是棄嬰,今生又被親生父母丟棄在鄉野之中,成為人人厭惡的大災星,扶淵聽此,只愈發的心疼。</br> 他不由得抱緊了溫枯幾分。</br> 溫枯只道,“我說這些,不是讓你同情,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我雖修邪道,并不代表我無法修正道。”</br> 她為鳳云棲時,對天地靈氣的感知便異于常人,比起普通的正道仙人,她的悟性和修煉速度都要強出許多。</br> 世人只知紅蓮邪君邪氣滔天,卻不知那滿身煞氣之下,還有另一重逆天的力量。</br> 她是正邪雙修的體質。</br> 而正邪本就不兩立,若要一起修,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粉身碎骨。</br> 她天賦陰煞,早就習慣了邪道之路,又從骨子里瞧不起那些所謂的名門仙道,前世今生溫枯都摒棄了正道之路,修了邪道。</br> 扶淵愣了一下,估摸著是壓根沒想到,她竟會跟自己說這事。</br> 正邪雙修,整個六界之中恐怕都找不出一個來。</br> 甚至連扶淵都未曾聽過。</br> 扶淵微微松開她,卻見溫枯那雙黑沉沉的眸里依舊沒有半點光彩,溫枯又道,“暫且容我在你身邊做一書童,我一身煞氣盡失,便容我試著修一下正道。”</br> 每天待在這里,也修不出個什么東西來。</br> 她需要一個身份,出去走走,自然能有更多機遇。</br> 只是即便她真踏進了正道的修煉之路,骨子里的陰煞之氣依然不會消失半分,一日是邪修,終生都是邪修,她與扶淵,仍舊是兩路人。</br> 扶淵的手指穿過她的發絲,深深的看著她,“你再喝幾日火靈芝湯,待身上筋骨痊愈,我便帶你出去。”</br> 其實他從心底,都不在乎她是正是邪。</br> 她是獨一無二的溫枯。</br> 溫枯點點頭,向他索要了一顆易容丹,她并不想在這神殿之中以自己的面目示人。</br> “一顆易容丹,還不足以騙過神殿所有人。”扶淵揉揉她的發旋,“過兩日我將障目鐲帶來,你戴在手腕上,自然就沒人能瞧出你的本來面目,便是神殿殿主也不行。”</br> 溫枯前世就聽說過這種東西,不僅能遮掩人的氣息,還能改變人的容貌,甚至性別。</br> 傳聞那是一位后天神祇的法寶,那位后天神祇素來喜歡以千百姿態出現在他人跟前,便是依靠障目鐲的功勞。</br> 再后來,聽說那障目鐲被臭名昭著的訛獸給騙走了,氣的那位后天神祇滿世界追殺訛獸。</br> 倒沒想到,這件連溫枯都聽說過的法寶,竟會在扶淵這里。</br> 極其貴重。</br> 第三日的時候,扶淵如約帶來了那只障目鐲,是一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青銅鐲,他親自戴在了溫枯的手腕上。</br> “閉著眼,心里想著你想幻化的模樣,默想三遍便可。”他輕聲道,“神殿之中,無人會發現你的真實模樣。”</br> 溫枯垂眼看著手腕上的那只青銅鐲,道了一句,“謝謝。”</br> 扶淵,“對我無需客氣。”</br> 這是溫枯第一次主動要求留在他身邊,扶淵開心還來不及。</br> 片刻后,溫枯便化作了一個少年模樣,皮膚白皙,眸眼黑沉,紅衣似火,帶著幾分病態的蒼白。</br> 只那模樣看起來并不招搖,甚至有幾分普通。</br> 扶淵看著跟前的少年,似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他端詳了許久,才道,“還得給你取個名字,便叫歡喜罷。”</br> “我的歡喜。”</br> 溫枯,“……”這位神殿大殿下,總是隨時隨地都在散發他那無比撩人的氣息。</br> 溫枯并沒拒絕這個名字。</br> 扶淵便又多叫了她幾聲,他滿目流光,眼里的喜歡幾乎是要溢出來。</br> “后山的靈池,是整個神殿靈力最甚之處,我且先帶你去靈池,泡上三日,讓你一身筋骨全為靈力充斥,打開丹田之門,便能迅速開啟你的正道修煉。”</br> 扶淵話落,一手攬過溫枯的腰,直接便飛出了大陽宮。</br> 外面已是傍晚,天際一片霞紅,將神殿的仙霧都染上了一層緋紅,一道道天河從神殿上垂落而下,在夕陽下閃動著鱗鱗光澤。</br> 溫枯第一次出大陽宮,就直接被扶淵帶出了神殿所在的主島。</br> 所謂后山,是一座名為后山的小空島。</br> 它懸浮在主島的東南方,規模比主島小上許多,不知神殿是何季節,那后山上種滿了桃花,在夕陽下開的正盛,漫山遍野。</br> 從高處望去,美到夢幻。</br> 人還沒落到后山上,便已是感覺到那一股子強大的靈氣迎面而來了。</br> 四周有仙鶴起舞,還有幾頭雪白的靈鹿追隨著扶淵而來。</br> 他一手攬著溫枯,輕飄飄的落在了后山最大的那棵桃樹之下。</br> 片刻,便有一身著鎧甲的守衛過了來,恭恭敬敬的朝扶淵行了一禮,“不知大殿下降臨……”</br> 扶淵隨意的揮了衣袖,“本王身體不適,來靈池泡一泡。”</br> 后山的靈池,總共有七個,是專供神殿皇族使用的。</br> 只是這靈池鮮少開放。</br> 就是之前殿后身體損傷,都未得殿主允許前來一泡。</br> 守衛們有些猶豫,卻見扶淵已經一步跨了進去,“本殿有專屬的靈池,還需經過爾等同意?”</br> 守衛們哪里敢阻攔……就說這后山上的靈池吧,都是大殿下當年出生后,突然從后山冒出來的。</br> 殿主喜極,親自賜了最好的那一個靈池給大殿下。</br> 只不過殿下這些年來到靈池的次數,可算是掐指可數。</br> “大殿下,那……”守衛們卻是欲言又止,今日,可不止大殿下一人來了后山啊。</br> 大殿下身邊那個少年……又是何人,怎么如此面生,以往竟是未曾見過?</br> 守衛們心頭有所疑惑,卻不敢深究。</br> 風動,桃花飛揚而下,穿過一片濃濃的仙霧,跟前便是一座小宮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