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的,她用厚厚的棉布將那錐子包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了一點錐尖。</br> 她就坐在原地,等到了天黑。</br> ……</br> “大殿下,神殿那邊已經(jīng)不可再拖了。”夜深時,言焰親自到了扶淵跟前。</br> 自從殿下在溫府現(xiàn)了真身,這溫府便也有了他的一席之地。</br> 殿下終于有了自己的房間,就在溫枯臥室的隔間。</br> 是云娘親自收拾的,屋里的被褥都換做了新的,是上等的絲絨被,被子上還繡著一對特別騷氣的鴛鴦。</br> 此刻,扶淵正坐在床上,故意將那一對鴛鴦露了出來。</br> 言焰抬起頭,看著那對花里胡哨的鴛鴦,又將方才的話再度重復(fù)了一遍,“殿下,殿后近來狀況也不太好,若是此番再受什么刺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br> 提起神殿殿后,扶淵落在鴛鴦上的目光終于動了動。</br> 他靠坐在軟榻上,眉頭輕輕蹙。</br> “您渡天雷劫后,殿后便懷了身孕,可惜……沒保住,心里落下了癥結(jié),加之身體損耗巨大……”言焰將情況簡單的說了一下,“如今司側(cè)妃又懷孕了,殿主還如此大張旗鼓的給小公主舉辦滿月禮,殿后的心里自然是更不舒服的。”</br> 大殿下平日里話不多,與所有人都有距離感,誰都不敢輕易靠近的。</br> 然殿下也是極重情義之人,這一點,言焰很清楚。</br> 畢竟他雖師從大帝師,卻也從年幼時,便時常跟在大殿下身邊,對大殿下的性子,多多少少也是有幾分了解的。</br> 聽此,扶淵的眉眼沉了沉,他一手撐著太陽穴,滿頭長發(fā)傾泄而下,絕色的容顏上似籠上了一層薄霜。</br> “殿下,若是那位溫姑娘遲遲不肯隨您去神殿,不如……將人打暈了帶去?”</br> 以言焰的腦子,覺得這種方法已經(jīng)是最快速有效的了。</br> 軟的不行就直接霸王硬上弓,這才是他們神殿大殿下素來的行事風格。</br> 更何況,他也從來沒見過殿下對別人用過軟的。</br> 扶淵瞥了他一眼,就差一根棒槌往他的頭上招呼了。</br> “本王的枯枯少一根汗毛都不行。”</br> 言焰,“……”</br> 就在話音剛落時,屋外忽然刮起一陣異樣的陰風,扶淵方才還算平和的臉色頓時一變。</br> ……</br> 溫枯今天一整天都在皇宮,皇帝的速度倒是快,已經(jīng)開設(shè)了皇族修院,估摸著是怕她拒絕,便又親自找了蘇皇后前來,想要說服溫枯做院長。</br> 溫枯看著皇帝和蘇皇后琴瑟和鳴的模樣,心頭倒是生出幾分欣慰來。</br> 她前世受了錐心刺骨的背叛,今生卻偏有人用行動告訴她,這世上是有真愛的。</br> 至于兩人嘰里呱啦對她說了些什么,溫枯并沒放在心上,皇族修院的院長她最后是沒同意當?shù)模皇菕炝嗣隽藗€不露面的名譽院長。</br> 掛的還是假名字:棲。</br> 她能做到這個地步,皇帝與蘇皇后已經(jīng)很是欣慰了。</br> 下半夜,起了風,烏云將漫天星光都遮住了,風雨欲來。</br> 溫枯回到溫府的時候,孽獸還趴在院子門口,打著打呼嚕,似睡的格外香。</br> 院內(nèi)的血色薔薇被風吹得連連翩舞,溫枯方才往院內(nèi)走了一步,一雙黑眸頓時變得格外陰沉起來。</br> 第二步還沒邁出去,一道陰風就擦著她耳邊狂嘯而來。</br> 她當即足尖點地,整個人朝院外飛了出去。</br> 紅衣黑發(fā),狂肆的飛舞。</br> 一道黑芒幾乎是撕破了整個夜空,擦著溫枯的耳邊飛過,頃刻的時間,就將她耳旁一縷發(fā)絲削落,溫枯白凈的右臉被那黑芒擦出一道血痕來,血珠在一瞬間從傷口里浸出,兩滴甩出,濺落在院內(nèi)的薔薇花上。</br> 森冷的寒意在一瞬間從她臉頰上的傷口涌了進來。</br> 那一瞬間的寒意,頓時讓溫枯渾身一顫,她幾乎在頃刻間回想起了極寒幽冥之中那生不如死的日子。</br> 那東西速度極快,她甚至沒看清楚長什么模樣,是從她的院子里飛出來的。</br> 而那涌進傷口的寒意,與極寒幽冥如出一轍。</br> 不過是剎那的功夫,一直被扶淵本命之源壓制住的寒毒,被引了出來。</br> 從臉頰蔓延到心臟的時候,仿佛只過了眨眼的功夫。</br> 風聲簌簌,溫枯的眉毛和睫毛上已經(jīng)凝起了一層寒霜,她那一身煞氣甚至都沒來得及涌出,人已經(jīng)要成冰塊了。</br> 受寒毒所限,溫枯的速度也變得慢了許多,方才擦著她的臉頰飛出去的黑錐又迅速的飛了回來,這一次是直沖著溫枯的心臟去的。</br> 在她自己的院子里,飛出了這樣的東西,這是溫枯沒有想到的。</br> 她握緊了拳頭,在那錐子飛過來的一瞬間,她直接一拳頭砸了過去,那東西卻極其鋒利,便是她這樣強悍的肉體,都在一瞬間被刺穿。</br> 手掌心被捅出一個窟窿,而那黑錐還沒停下來,依舊直往她的心臟刺。</br> 那力量仿佛天生就是用來克制溫枯的,根本不是凡塵俗世之物。</br> 烏云愈發(fā)的濃,風吹得更烈,瓢潑大雨應(yīng)聲而至,盡數(shù)潑在了溫枯身上。</br> 她一身紅衣被淋濕透了,卻又迅速的凝成了冰。</br> 黑錐刺破了她心口的皮膚,眼見著便要再深一分,便在此刻,那一身紫衣的男人如閃電般到了她跟前。</br> 他伸了手,緊緊的握住了那把錐子。</br> 只有成年男人手掌長的一把錐子,威力卻是強的嚇人。</br> 便是扶淵將其抓在手中的那一瞬間,也感覺到了森然刺骨的寒意,錐子還在高速旋轉(zhuǎn)著,幾乎要將他元嬰的手掌磨破。</br> 看見溫枯渾身是冰霜,唇角流血的模樣,他的心在一瞬間就糾死了。</br> 該死的,他明明就在屋里,在這之前竟是沒感覺到院外的任何異動!</br> 扶淵緊緊的抓著那黑錐,顧不上去仔細瞧,一把將溫枯抱進了懷里。</br> 那一瞬間,溫枯能感覺到素來溫和的扶淵大殿下,渾身都是駭人的怒意和殺氣。</br> 她緊蹙著眉頭,喉嚨像是被寒冰扼住,竟是說不出一個字來。</br> “別怕,我在。”扶淵立即將她抱進了屋,外面的大雨已經(jīng)將她渾身淋濕透了,滿身都是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