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她吃完那顆更夫的心時,那位大人便突然出現(xiàn)在她身后。</br> 那人穿著黑色的斗篷,連面容都遮的嚴嚴實實。</br> 那人說,“你要想繼續(xù)活著,就得聽我命令。”</br> 乾雅選擇了服從。</br> 所以她得到了不死之力,又繼承了一個大蠱師的蠱術。</br> 原本一切都順利……她甚至已經(jīng)想好將溫枯踩在腳下摩擦的畫面了。</br> 可現(xiàn)在,她卻是連求饒的力氣都不夠了。</br> 乾雅睜著眼,看著那張愈發(fā)無情的臉,離的她極近,那一身煞氣她也看的極清楚。</br> 她到現(xiàn)在也想不明白,這中原大陸上,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變態(tài)?</br> 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她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來……溫枯她,不是中原大陸的人。</br> 正如那位神殿的大人,明明高高在上不可企及,卻是到這仙都未出一個的中原大陸。</br> 乾雅緊緊的盯著她,她強行將渾身痛苦摒棄在外,滿腦子都在想:溫枯到底是什么人!</br> 紅蓮業(yè)火在灼燒她的肉身,噬魂蟲在啃食她的靈魂,溫枯面色陰冷的站在她跟前,確定從乾雅這里再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后,她手指微動,便見著她的指尖又燃起一簇火苗。</br> 之前還是暗紅色的,片刻間,那火苗的火心處,竟是帶起了一抹幽藍色。</br> “你要做什么?”</br> 眼見著溫枯又朝她伸出手來,乾雅頓時慌了。</br> 話落時,溫枯的指尖已經(jīng)點在了她的眉心上。</br> 那火苗也跟著從乾雅的眉心燒了進去。</br> “啊!”乾雅頓時失聲尖叫,“溫枯……你說話不作數(shù),你說過不殺我的!你這個賤人!”</br> 溫枯慢條斯理的吹滅了指尖的火焰,幽幽盯了她一眼,“我是說,我若高興了,饒你狗命……可偏偏,我不高興啊……”</br> 乾雅瞪大眼,還想狠狠咒罵她幾句,而溫枯的紅蓮業(yè)火卻是不給她機會了。</br> 不過是溫枯一句話落的功夫,乾雅已是化作了滿地灰燼。</br> 片刻后,一只鵪鶉蛋大的蟲子從那堆灰燼里爬到了溫枯的手心里。</br> 溫枯看了一眼,這噬魂蟲所吞噬的靈魂,是殘缺的。</br> 更像是一滴精血凝成。</br> 司錦萱的精血。</br> 溫枯的眉頭輕輕蹙起,她將那滴精血收了起來,一身煞氣未散,又才朝一旁的皇帝看去。</br> 乾雅剛一死,就見皇帝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柄長劍,劍已經(jīng)劃破喉嚨。</br> 溫枯一腳就踹了過去,直將皇帝的手骨都踹斷了。</br> “哐當……”長劍應聲而落。</br> 失了劍的皇帝,在原地愣了須臾,他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一樣,又開始找其它的東西企圖自殺。</br> 溫枯瞇了瞇眼,她走到皇帝跟前,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領,手里又多了另一只蠱蟲。</br> 通體褐紅的蠱蟲,名叫食蟲蠱。</br> 高級的蠱師會種蠱,亦會解蠱,而頂級的蠱師,除了能解自己種的蠱,也會解別人種的蠱。</br> 這食蟲蠱,便是專門吃蠱蟲的。</br> 比它等級低的蠱蟲,完全沒有反抗余地,只能淪為腹中餐。</br> 溫枯直接將這食蟲蠱種進了皇帝的身體。</br> 食蟲蠱剛一進去,就見皇帝的太陽穴處鼓出了一個小拇指大的疙瘩。</br> 而那疙瘩似乎受到了什么驚嚇,竟開始在皇帝的面部瘋狂逃竄,最后又走到了他手背上的青筋處。</br> 此時,皇帝原本那雙麻木空洞的眼,竟是起了生色。</br> 他的目光瞬時就落在了溫枯身上。</br> 他剛要開口說話,溫枯卻是指了指旁邊的軟榻,“坐下說。”</br> 皇帝怔了怔,只見溫枯臉色不好,她周身的煞氣依舊沒有散去。</br> 而腳下則是被燒成了灰燼的乾雅,她踏著乾雅的灰走到了皇帝跟前,在他對面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br> “是精元蠱,能控制人的大腦和思想,陛下便是被此蠱控制了。”溫枯冷冷的開了口,也不解釋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br> 那精元蠱,素來是她用的。</br> 乾雅竟是找來了這樣一只蠱蟲,控制了皇帝。</br> 皇帝張了張嘴,他的脖子上是一條微深的傷口,皮肉有些外翻了,血從傷口里浸出,將衣領都染紅了。</br> 溫枯不管他,讓他繼續(xù)流血。</br> 皇帝也沒及時去處理他的傷口,他只道,“這些日子來發(fā)生的一切,朕都知道,朕的意識很清醒,就是身體完全不受控制。”</br> 就像是靈魂被禁錮在了身體里,腦子和身體全都被別人掌控了。</br> 他說,“朕現(xiàn)在就去看貴妃。”</br> 剛一脫離精元蠱的控制,他立馬就想起了蘇貴妃,這段日子以來他做了這么多混賬事,不知道她得有多傷心。</br> 話落,他已經(jīng)急急忙忙的朝大門處去。</br> “貴妃大著肚子,此時早已歇下,陛下現(xiàn)在帶著傷去見她,只會驚嚇到她。”</br> 溫枯連身都未起。</br> 她話一落,皇帝的步子便停了下來,他心頭狠狠一痛,“她一定是恨透朕了。”</br> 枉他自詡是中原大陸的霸主,卻是這般不小心,著了妖女的道。</br> “受精元蠱控制,便是大羅神仙也難以解脫,陛下倒也不必過度自責。”</br> 溫枯是有些惱他,卻是惱他作為一國之君,給了乾雅下蠱的機會,并不是惱他受精元蠱控制做出的那些混賬事。</br> 她很清楚這蠱蟲的威力。</br> 皇帝像是失了力一樣,他幾乎是跌坐在軟榻邊,“從乾國回來的時候,路過了一片花田,開滿了忘憂花,那是貴妃最喜歡的花,朕想將所有的忘憂花都帶回去給她。”</br> “便是在花田里,遇見了乾雅,給了她可乘之機。”</br> 他又道,“朕從沒背叛過貴妃,從始至終都只愛她一人,也只碰過她一人。”</br> 即便是被乾雅控制的這段時間,那乾雅也只是假裝與他同床共枕而已,他并未失身。</br> “甚至當年被迫娶的皇后,朕也未與她行過夫妻之事,她嫁過來時,便已懷有身孕。”</br> 這些話,皇帝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哪怕是貴妃。</br> 話落,他又才抬頭看了溫枯一眼,“長安,今夜你做的一切,朕都看見了,你是個邪修,還是個極其厲害的邪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