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子瞪大了眼,思想還沒跟上,聲音已經出了口,沖著藍琛喊道,“爹呀!”</br> 這爹比鄉下那個渣爹好看,好看幾千倍!</br> 甜糯糯的聲音直往心口里撞。</br> 那一瞬間,藍琛只覺得心臟被狠狠敲了一下。</br> 他有女兒了?</br> 和人族姑娘的……女兒?</br> ……</br> 與此同時,剛熟睡的鮫族人,被無極壑內的動靜驚醒。</br> 只見得銀藍色的光,從無極壑的方向直沖而上,像是數道鋒利的劍芒,要將海水分割。</br> 鮫后亦是驚醒,看著外面的光景,她整顆心都狠狠顫了一下。</br> “藍琛,他醒了?”</br> 藍萱匆匆而來,“母后,那對人族母女不見了,而有人闖進了碧海藍天,看樣子是連七皇爺都驚動了。”</br> “我就知道她們不是好人!”</br> 藍萱特意命人去赤枝樹盯著她們,哪知派去的人遲遲沒有回消息來,她便親自去了一趟。</br> 果然,那人族母女哪里還在?</br> 就連關在對面那個會易容術的中年油膩人族男人,都已不見了蹤影。</br> “母后,我們被騙了!她們才是狼子野心,闖進碧海藍天的定然是她們!”藍萱很急,這些年來她最忌諱的就是有人妄動碧海藍天。</br> 那里可沉睡著她心頭的白月光,容不得其他人半分褻瀆的!</br> 哪怕是七皇爺入了碧海藍天,她最開始都是不放心的,生怕碧海藍天里沉睡的那個人被發現了。</br> “父皇已經閉關,母后你現在是鮫族最大的掌權者,定是不能放過她們!”</br> 鮫后面色沉沉,看了藍萱一眼后,從懷里掏出一塊水晶牌,“拿我鮫后令牌,去將鮫族軍召來。”</br> 不管是誰動了碧海藍天,那都是犯了鮫族的大禁忌,絕對不會讓其活著離開的!</br> 至于藍琛……鮫后的目光暗了暗,而后又有了一分隱隱的期待之光。</br> 她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他了。</br> 于鮫皇,經此一事她已經徹底看清了,這個自私的男人眼里心里都只有他自己,還有那個什么高高在上的狗屁神女!</br> 早知如此,當年她還不如嫁給藍琛,畢竟一開始,和她有婚約的人就是七皇爺。</br> 只可惜,他無心戀權……他們觀念不合。</br> 而這些年來,藍琛都未娶妻,他的心里定然還是有她赫連嬌的吧?</br> 看著外面銀藍色的光芒,鮫后的腦子里忽然有一根弦連了起來。</br> 她聲音也低了幾分,轉過頭又問藍萱,“女兒,若你父皇不在了,你可會難過?”</br> 藍萱手中還握著鮫后的令牌,她搖了搖頭,“生死有命,無所謂難過不難過。”</br> 仔細想來,那樣的父親其實不要也罷。</br> 鮫后緩緩的點了點頭,“那便好。”</br> 既然藍舜不仁,那便也別怪她不義。</br> 換比修快!</br> 更何況……藍琛本來就是她的。</br> ……</br> 大殿內,小桃子一聲爹,讓藍琛久久未能回過神來。</br> 那雙星辰大海的眼落在小丫頭身上,便是沒再挪開過。</br> 他巨大的身軀背后,那尊與他一模一樣的雕塑將步無邪和權拓全然擋住,那兩人壓根兒就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何事。</br> 仿佛是被切割開來的兩個空間。</br> 藍琛的手指再度垂了下來,他的指尖上縈著一簇銀藍色的光,那光芒直接入了小桃子的眉心,頃刻間,就見她眉心的地方顯露出那抹水紋印記來。</br> 那必是得他血脈傳承才可有的印記。</br> 那一夜之后他便將自己封印在此,每日受石化之刑,想以肉身贖罪,到頭來他干的混賬事還害的人家姑娘珠胎暗結。</br> 他的手指停在小桃子的臉頰上,念了一句,“罪過罪過。”</br> 溫枯都懶得跟他磨嘰,她抱著小桃子往后退了一步,“這些廢話就不必說了。”</br> 那黑眸微瞇,掠過一絲鋒芒,“該說的該做的,我希望你能到我姐姐跟前去說,去做。”</br> 即便是在強大的藍琛跟前,溫枯也沒半點卑微姿態。</br> 藍琛的長發微動著,他微微嘆了一聲氣,“本王會補償她的。”</br> “此事暫放一旁,倒是你,身為異族卻私闖碧海藍天,以我東海律法,是為死罪。”藍琛的臉色很迅速便又呈那鐵面無私的表情。</br> 一碼歸一碼,任何事都得分清楚。</br> 作為東海律法掌管者,他拎得很清。</br> 溫枯微微握緊了手中的棍子,并沒因為他是小桃子的爹而放松警惕。</br> 她一動,身后的那些兇獸便跟著哀嚎起來。</br> 一個個瞪大眼睛,一副七皇爺,我們勸你想清楚的模樣。</br> 藍琛卻收回落在小桃子身上的手,逆著光的巨大身軀,籠罩下的陰影,將溫枯全然覆住。</br> 他握著手中的藍色明珠,聲音無波無瀾,“做了錯事,便要付出代價,這是我東海的規矩,誰也不能破。”</br> 更何況,這人族少女一來,便闖了禁地,若然大殿之下那位被吵醒,恐怕整個東海都不得安寧。</br> 小桃子迷惑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方才還挺溫柔和善的魚爹,怎么突然就變得這么冷了。</br> 藍琛話音剛落,卻聽得一道縹緲之音傳來,“哦?你要她付出怎樣的代價?”</br> 是從溫枯的儲物戒里。</br> 頃刻間,就見一片悟道樹的葉子從其中伸了出來,而一道紫色的身影,從這葉中踏著虛空而出。</br> 長及腰的銀發,張狂的在周身飛舞,那暗紫色的華裳,像是流淌著星光。</br> 一雙紅藍異色眼眸更是美的驚魂奪魄。</br> 即便藍琛已是頂級的美人,在他面前,竟依舊是失了幾分顏色。</br> 藍琛看見他的一瞬間,臉上的表情都呆滯了片刻。</br> 有了先前的心理準備,溫枯倒是不意外。</br> 只是這次是她看扶淵看的最清楚的一次,第一次在魅嶺山深淵,她被續神鼎擋住,第二次在金鼎宮冥山,他的幽精卻沒有五官。</br> 而這一次,她清清楚楚的看清了扶淵的模樣。</br> 找不到形容詞。</br> 只有震撼。</br> 那些華麗的辭藻堆砌在他身上,統統都成了累贅。</br> 溫枯上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在九天遠遠遙望了一眼,那位三十三重天至尊的時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