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乾香凝就見到她那已經(jīng)死了十二年的姑姑,幽幽的坐起了身來。</br> 頭上的鳳冠晃動著,幾乎要從她的頭上掉下來。</br> 她有著一雙極漂亮的杏眼,是深棕色的瞳孔。</br> 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這一顫就如一記重錘砸在了權(quán)拓的心中。</br> “阿雅?”他甚至不確信。</br> 他們剛剛才行了云雨之事,她怎就突然活了?</br> 乾雅只是靜靜的看了他一眼,隨后又看向乾香凝,鮮紅的唇微微一張,吐出三個字,“殺了她。”</br> 乾香凝愣住了,她立即在乾雅跟前跪了下來,“姑姑,您不認(rèn)得我了嗎?我是香凝啊,我父皇……是你親哥哥。”</br> 乾雅活著的時候,對她還是很疼愛的。</br> 只是乾雅死的時候,乾香凝才七歲,她死了十二年,突然活過來,自是不會認(rèn)得自己。</br> 乾雅聽此,卻是連正眼都沒瞧她一眼。</br> 她聲音有些發(fā)虛,卻依舊對權(quán)拓說道,“殺了她。”</br> 權(quán)拓許久才回過神來,他一直留著乾香凝,是因為她是天生的馭獸體質(zhì),對于自己稱霸中原大陸甚是有用。</br> 所以之前他才會去虞國接她。</br> 而即便今夜她誤闖進這里,權(quán)拓原本也是打算放她一馬的。</br> 可乾雅要她死,那乾香凝便是再有用,對他來講,都抵不過乾雅一句話。</br> 他站起身,隨手從棺材里撈出一件隨葬品,是一把寶劍,乾雅生前的佩劍。</br> 寶劍拔出,泛著戾戾寒光。</br> “不……不要……”眼見著權(quán)拓走到了自己的跟前,那劍已經(jīng)指在了自己的鼻尖,乾香凝花容失色。</br> 她一直以為,自己在姑父心頭是不一樣的。</br> 可到頭來,卻敵不過一個死人的一句話。</br> 乾雅要她死,姑父便一句話不多說,要置她于死地!</br> “姑父,她定然不是我姑姑……你清醒一點……姑姑已經(jīng)死了……這個女人是個怪物……是……”</br> “嗤……”她話還沒說完,權(quán)拓的劍已經(jīng)從她的脖子上刺過,直接刺進脖頸的。</br> 然后從中間將她的腦袋砍了下來。</br> “滋……”一時間,鮮血飆出丈高,濺在了一旁的壁畫上。</br> 壁畫那處,正好是乾雅的畫像。</br> 權(quán)拓面無表情的割下乾香凝的腦袋,然后提著她的頭到了乾雅跟前。</br> “阿雅,本王已經(jīng)殺了她。”</br> 乾雅瞥了一眼那人頭,卻問他,“阿權(quán),你可信我活過來了?”</br> 權(quán)拓點了點頭,“你一直活著,在本王心中。”</br> 乾雅卻是搖了搖頭,“不一樣,這次,我回來了。”</br> 話落,她又掃了一眼棺材里的那個白瓷瓶,“你帶回來的這團肉泥中,恰好有一縷精魂給與了我重生的力量。”</br> 權(quán)拓當(dāng)初要救溫仙月,也只是因為她眉心的朱砂痣,與乾雅太過相似。</br> 倒沒想到,陰差陽錯的救了乾雅。</br> “只是這遠(yuǎn)遠(yuǎn)不夠,我仍舊不算完全復(fù)活……帶我去東海,取一縷上神精魄,有了它,我們便能再次相守。”</br> “阿權(quán),這輩子我都不想再離開你了。”</br> 乾雅伸了手,纖纖素手宛若蔥根,她一言一行都透著公主的尊貴與優(yōu)雅。</br> 權(quán)拓想也沒想,直接扔了手中的頭顱,將手上的鮮血擦了擦,一把將乾雅擁入懷中,“本王絕不會再讓你離開半分。”</br> 別說是去東海取一縷上神精魂,就是上天界,下地獄,為了阿雅,他也是要闖的。</br> 乾雅任由他抱著,目光卻透過權(quán)拓的肩,落在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倒在地上的那具尸首。</br> 乾香凝正值妙齡,長得嬌美可人,她的心臟……定是極鮮美的。</br> 乾雅舔了舔微微泛干的唇,“阿權(quán),在這之前,我可能需食人心來維持生命力。”</br> 她說,“我很虛弱,鮮血的味道……卻那么誘人。”</br> 權(quán)拓沒有惱怒,更沒有厭惡,只剩心疼。</br> 他立即取來了乾香凝的心臟,那心臟還在微微跳動著,乾雅捧在手中,輕輕嗅了嗅,露出饜足的表情。</br> “阿權(quán),你永遠(yuǎn)是對我最好的人。”</br> ……</br> 攝政王府外,一群烏鴉撲棱著翅膀在來回徘徊著,它們親眼見著乾香凝進了攝政王府,卻再也沒有出來。</br> ……</br> 溫枯得到乾國的消息時,已經(jīng)是數(shù)日之后。</br> 柳樹已經(jīng)抽了芽,迎春花也開了。</br> 溫枯在給她的血色薔薇澆水,這花啊,還真得好好養(yǎng)著,一段時間沒管,被喂奶的母羊吃了好大一片。</br> 溫枯覺得,是時候給府里改善下伙食,吃幾頓羊肉串了。</br> “溫二小姐……哦不,公主殿下,別來無恙。”步無邪看了她好一陣子,才過來的。</br> 他仍舊穿著一身女裝,便是春天處處綠,也及不上他一身綠裙來的風(fēng)騷。</br> 溫枯低頭澆花,懶得理他。</br> “公主殿下,別對我這么無情嘛。”步無邪帶了一麻袋的肉包子,到她院子大門口時,順手給了孽獸。</br> 那是乾國最火的王記包子鋪買回來的,聽說整個乾國的人都愛吃。</br> 黑鷹買了幾麻袋回來,他這一嗅味道便覺得不對勁,便是順便帶過來幫溫枯喂狗了,試試毒。</br> 孽獸挺著胸膛,一副本狗不受嗟來之食的底氣。</br> 卻連一瞬間就沒堅持住,那肉包子好香哦!</br> 它張開血盆大口,頓時狼吞虎咽起來,任由步無邪走進了溫枯的院子。</br> 步無邪到溫枯跟前,臉上掛著傾國傾城的笑,“我這是來給你送消息的,怎么就這么不受待見哦。”</br> 溫枯,“哦。”</br> 他早就習(xí)慣了溫枯的冷漠,知道她話不多,便道,“那夜錦繡宮的事,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br> “我想你對那乾國攝政王一定很感興趣。”</br> “他不僅活著回到了乾國,聽聞,還找了一個和他死去的妻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回來。”</br> “乾國長公主,乾雅你可聽說過?”</br> 溫枯換了個位置繼續(xù)澆花。</br> 步無邪,“……”感覺自己在跟空氣說話。</br> 他郾城小魔君的面子就這么不值錢哦,也是自己犯賤,老想著來她這兒找罪受。</br> 想歸想,他還是將乾雅的背景交代了一遍,“那個乾雅,是乾國上一個皇帝的大女兒,從小體弱多病,不能修煉,嫁給權(quán)拓后生子難產(chǎn)而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