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不對，重來。”楚舜對沈括亥說。
    “NG三次了，能不能找到狀態。”楚舜下一句是想說，要是不能，我給你說說戲。
    但后一句還未說出，沈括亥當即說道：“楚導給我十幾分鐘，我再找找感覺。”
    “行。”楚舜磨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詢問：“十五分鐘夠不夠。”
    “一定夠。”
    沈括亥走到一旁攝影棚，開始研讀劇本，結合前后角色情緒起伏。
    楚舜也沒閑著，而是抽空檢查道具，前面群演的服裝太浮夸，被批了一頓后，服化道的職員精細了許多。
    雖然楚舜發微博說，如果拍不好如何如何，實際是憋著大招，從嚴謹程度來說，對于這部華語電影的巔峰之作，楚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這個盔頭，怎么有點不對？”楚舜琢磨。
    他詢問道具：“這里珠花和絨球是不是小了點。”
    “這是京劇院借來的實物。”道具組的頭頭馬上回答。
    楚舜還是感覺不對，打電話詢問了李院長，然后得到了答案。
    盔頭也就是梨園演員們所戴的冠、盔、巾、帽統稱，都是有一定的規格安排和演變。
    冠一般是戲曲中帝王、皇室所戴。楚舜打電話詢問李院長之后，京劇院李院長給出來答案，盔頭發展是有演變的，民國時期項羽所帶的盔頭，的確絨球和珠花更大。
    而民國時期的盔頭，京劇院也有，但卻屬于收藏品，一來比較老久，二來也容易損壞，所以楚舜就借來讓道具組做一個一模一樣尺寸的盔頭。
    飾演袁四爺的演員叫關漁山，也就是在試鏡時說，“這角色不是專門為我準備的嗎？楚導相信我，我可以本色演出”的那個。
    “小亥別憋了，要不然你去向楚導問問，我以前在報紙上見到過，說楚導非常會分析角兒。”關漁山說道。
    “主要是你這樣硬憋兒，我感覺有點類似于便秘。”關漁山道：“弄得我想去廁所。”
    “……”沈括亥一時之間感覺不到，眼前的關爺到底在關心他，還是嫌棄他。
    “謝謝關爺，我自己再想想，這段程蝶衣想要自殺，然后被袁四爺制止，這是很重要的一段情緒，楚導要求高很正常。”沈括亥沉思后說。
    關漁山并沒有出演多少影視劇，但在圈內地位還挺高，是電影家協會主席團委員，因此沈括亥言語間透露著尊重。
    “這孩子，倔強。”關漁山也沒多勸，也提溜個小茶壺，休息品茶，剛才的戲是他和沈括亥的對手戲，自身表現很好，還被楚導贊賞了一句，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
    滿族有八大姓：佟、關、馬、索、赫、富、那、郎，地球娛樂圈的那英、關曉彤、關之琳、佟大為都是滿族人，有種說法娛樂圈是國家為了安撫給滿族遺老遺少，所以給其治理的部門，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不會相信這謠言。
    看看廣電和新聞出版總署的歷任領導就懂，也不想想兔子靠什么起家，娛樂圈是宣傳重地，兔子會不知道宣傳的重要性？只能說在民族大團結下，滿族的確在娛樂圈有不少的耕耘。
    言歸正傳，沈括亥冥思苦想好幾分鐘，還去顯示屏上觀察自己的表演，都找不出問題。
    關漁山剛才的歸納真恰當，眉宇緊鎖雙眼堅定，真的有點類似便秘。
    苦想無果后，沈括亥返回找到了導演，他道：“我感覺楚導說得很對，表情的確有點問題，但具體問題在什么地方，我找不到。”沈括亥畢恭畢敬道：“請楚導指出我的不足。”
    “虞姬為什么要死？”楚舜先是詢問了一句。
    如果是平時聽到這句話，還以為是歷史問題，但對劇本滾瓜爛熟的沈括亥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這是程蝶衣問段小樓的話。”隨即沈括亥沉思，他清楚這段話的劇情是，程蝶衣虞姬這角兒被搶走，段小樓讓程蝶衣服個軟，只要服個軟就能繼續演虞姬。
    程蝶衣反問：虞姬為什么要死？
    “從一而終。”沈括亥回答：“因為從一而終，如果服軟，按照別人說的那樣改戲，虞姬就不是虞姬了，程蝶衣這角色從小就對戲不瘋魔不成活，他不會允許自己這樣演。”
    “表面一層對了。”楚舜點頭，沈括亥聞言表情一皺，還有里子一層？
    楚舜繼續道：“其實虞姬為什么會死，已通過段小樓的口說出來了，［你也不出來看看，這世上的戲都唱到哪一出了。］”
    沈括亥聞言眼前一亮，感覺通明了：“因為程蝶衣走不出戲，戲是他的一切，他就是虞姬，所以在這里程蝶衣之所以要自殺，除了絕望的神情，還要有一點殉道的歸宿感，真虞姬在烏江隨著霸王自刎，當霸王死了，他也當如此。”
    “我知道怎么演了。”沈括亥顯得格外高興：“程蝶衣最絕望的神情，并非是自刎那一刻，而是在被袁四爺制止，告知這把劍是真家伙時，才是最絕望的時刻，夢醒了。”
    楚舜張口還準備說兩句，沒想到沈括亥沒完沒了：“剛才身段也有點問題，我太想表達出這半年來學習的成果了，太刻意。”
    “程蝶衣當時不僅喝醉，還情緒不穩定，所以我步調應該搖曳些。”
    沈括亥不知道是腦補能力強大，還是悟性高，反正是唯一一個讓楚舜話還沒有展開說，就已無話可說的演員。
    “知道舉一反三，不錯。”楚舜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繼續拍攝，紀錄片和《霸王別姬》的進展都非常順利，金烏落下，玉兔東升，時間不知不覺來到十一月份，入冬了。
    距離楚舜宣布回歸，已過去快一年了，豆瓣小組有一層專門留言蓋樓。
    1樓：又是霸王別姬沒殺青的一天。
    2樓：沒殺青。
    3樓：感覺回歸后，校長的拍戲速度變慢了，今天也沒有。
    4樓：校長也是人，是人都要慢慢進入狀態，否則你以為很多中年男人為什么喜歡前戲？你以為他是憐香惜玉，其實是在等藥效起作用，《霸王別姬》只要有《甜蜜蜜》七分我都能接受，慢一點也就慢一點。
    5樓：樓上的生活閱歷真豐富，《甜蜜蜜》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華語愛情電影前三，別對校長太苛刻，反正《霸王別姬》我決定買票支持。
    6樓：依舊沒殺青。
    ……
    幾個月間娛樂圈有大變動，主要是女星方面，白老師通過《姐姐30+向前沖》綜藝，直接成為了一線，人氣暴增。
    微博數據有個比較明顯的提升，從三百多萬，變成八百多萬，關鍵是粉絲粘度非常高。
    發一條消息，平均留言數量十五萬左右，是其余同等粉絲數量多都六七倍。
    或者換句話說，不少粘度高，是白老師的關注度水分稍微少些。
    白老師在節目中，偶爾開車，經常說話把同隊的姐姐們撩得臉紅，許多女粉絲高呼“老攻”。
    相比地球上的浪姐，元地星的這檔節目是紅遍整個亞洲，島國和h國、泰國三個國家還購買了綜藝版權，白老師作為節目播出時國內人氣最好的三人之一，在島國的熱度卻遠超另外兩人。
    人氣水漲船高，有更多的片約和商業邀請，白老師秉承著接戲挑劇本，商業代言看價格，選擇性的接拍一部大女主電視劇，兩個廣告代言。
    最厲害的當屬聯合國婦女署，邀請白老師擔任聯合國婦女署的親善大使。
    婦女署負責人說：“白女士，優雅知性并且幽默，是我所見最優魅力的女性。”
    當然人紅是非多，網絡上也出現了白老師許多黑料，沒有任何一人當紅明星沒人黑，除非達到楚舜地步，并且還有數百座學校作為護身符。
    一個月前，白老師還來霸王別姬的劇組探班，當時楚舜還詢問：“現在白老師看見網上的言論，還會不開心嗎？”
    白老師回答：“還是會，還是會很在意其他人的評價，這點始終學不乖，但十幾年，好歹也學會了［不去看］這個本事。”
    戲外的事差不多就說到此，說回戲內的事，京城十一月份基本每天只有幾度，而電影角色的穿著，大部分時候是長衫、旗袍。
    旁邊的工作人員，包括楚舜都穿著三件衣服厚外套，很怕冷的史考都穿上了長款羽絨服和毛衣。
    冷是冷，但演戲可一點也不能有很冷的表情，芮櫻、沈括亥、許湯谷等人里面穿著保暖內衣，也抵御不了寒氣。
    也只能穿一層保暖內衣，兩層的話在鏡頭前就有些臃腫，這點只能用演員們自己的意志力抵御。
    史考準備了許多姜湯，拍戲前一人一杯御寒，然后每天收工再喝一杯驅寒，總體來說沒有遇到太大的問題。
    “吹哥給楚導把姜湯送過去。”史考遞給吹哥兩個小瓶子，里面是熬制的姜湯。
    他道：“還有一份是你的，趕緊喝了。”
    吹哥聞言成了苦瓜臉：“我穿得很多，不用喝姜湯。”
    “不行，劇組人人有份。”史考道：“你本身是愛出汗了體質，穿得多跑上跑下就出汗，然后一停下，天氣又冷身上的汗水都能讓你感冒，快點喝了給楚導送過去，楚導上午指導戲自己下場表演，當時是把外套脫了的，外套一穿一脫帶走了不少熱量。”
    “呃——”吹哥自己說不過，就捏著鼻子喝掉，他一點也不喜歡姜湯的味。
    隨即，拿上另一瓶來到導演棚，此時導演楚舜在沉思一件重要的事。
    燒與不燒是個問題。
    雖然楚舜本身挺想燒的，但戲服很珍貴，燒掉怪可惜。
    地球上《霸王別姬》劇組在程蝶衣毀掉自己世界（燒戲服）時，由于戲服的昂貴，只燒了一件真家伙，所以這場戲的鏡頭只有幾秒。
    認真的說，一排排的戲服被燒毀的畫面，是完全能夠和《天堂電影院》中電影院坍塌相媲美。
    地球上很快的轉鏡頭，稍微有點匆忙，經過幾個月的拍攝楚舜也到這場戲了。
    更準確來說，是倒數幾場，霸王別姬即將殺青。
    “楚導來干了這一瓶姜湯。”吹哥說道。
    聽聲回神，瞅見吹哥遞來瓶子，楚舜接過后問：“吹哥你有什么看法？”
    吹哥看了一看桌面上的分鏡，再加上這兩天導演一直在琢磨的事，所以大致明白是在問什么。
    他思考后回答：“一次燒幾十件太浪費，我們可以一兩件真燒，然后把鏡頭轉過去。”
    說完后，吹哥好像想起什么，又道：“之前拍攝《天堂電影院》，為了真實感，楚導你建了一棟電影院來爆破，所以全部也沒有問題。”
    吹哥說話，永遠不會有什么漏洞。
    “算了沒必要，燒的戲服全部都用仿制。”楚舜決定：“道具做得精細一點。”
    楚舜也知道一件好的戲服制作是多么困難，特別是手繡，不少繡娘晚年視力會非常不好，一針一線的心血，燒掉太可惜。
    這觀點挺奇怪，但這是楚舜的劇組，他說了算，再奇怪也沒有人反對。
    拍攝進入倒計時，最后的日子較累的演職人員是道具組，要燒掉的戲服被打回兩次，都因為不夠精細，楚舜要更精良的機縫。
    這場戲楚舜拍攝得和原著有些不同，更加“理想世界”坍塌的感覺。
    兩周時間就過，進入十二月，伴隨沈括亥最后一場戲的結束，電影殺青！
    “師弟我們電影殺青了。”
    “是啊終于結束了。”
    沈括亥和許湯谷兩人對話，這兩人為更進入角色，所以在私下兩人以師兄和師弟相稱。
    現在即便電影結束，可兩人也一時半會難改口，因為入戲太深難于走出來的例子，無論是地球還是元地星都要多了。
    “一位努力的演員，的確值得敬佩。”這是楚舜對許湯谷和沈括亥的評價，特別是后者演達到了楚舜想要的感覺，不瘋魔不成活的程蝶衣。
    “希望能快速走出角色。”楚舜看著沈括亥的背影，想著要不要建議去看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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