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謠從手術室中出來,取下頭上的手術帽,摘掉口罩,解開盤著的發(fā),一臉疲憊地坐在了更衣室的長椅上。兩個小時的手術結束,一切順利,只是她少不了受了主任幾個白眼。兩個小時的精神高度集中,她難免有些累得不想走。但已經(jīng)到了午餐時間,她逼迫著自己站起身來,換了衣服洗了手,然后出了手術區(qū),向著醫(yī)院的餐廳走去。
腦子里還回想著早上雪陽送她來醫(yī)院的畫面,心里麻麻癢癢的也不知是什么感覺,她說,她的瞬移范圍是半徑五千米。從家到醫(yī)院,十公里,她瞬移了兩次,總共不到兩秒鐘的時間。陸之謠想,這家伙的生活真的是太方便了,她大概根本不能體會所謂堵車的感覺吧。只是,人類真的能做到這個地步嗎?瞬移,這種事情對于人類來說真的可能嗎?雪陽,這個所謂的驅魔師,又到底還有多大的能耐?
金色的本源力量,瞬移的能力,淵博的知識,胸有成竹的睿智,神秘的身份,對自己的了如指掌,雪陽就像磁鐵一般牢牢吸引著她,以至于自從她出現(xiàn)到目前為止,陸之謠腦子里除了她還是她。意識到這一點,陸之謠急忙甩了甩腦袋,長又直的烏發(fā)隨著她的甩動在臀際晃出了優(yōu)美的弧線,她心中響起了警鈴。
陸之謠,你糟糕了,可不能再這樣下去。那家伙拿你當替身,你可不能真的就陷了下去。要堅定立場,一定要堅定。
一路碎碎念叨著,她走進了餐廳。排隊等著點餐的時候,陸之謠就覺得四周不斷有視線掃向自己。作為一個容貌出眾的女子,她雖然已經(jīng)習慣了經(jīng)常被各種視線包圍,但同時也養(yǎng)成了對視線的敏感性,她總覺得今天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與平日里很不相同。不過她也并未太過在意,別人怎么看她,她其實并不怎么在乎。
陸之謠在醫(yī)院里是出了名的冰山大美人,不過來了兩年的時間,就基本上把醫(yī)院里所有敢于追求她的男人拒絕了一遍。其中不乏一些精英人士,也不乏癡情人士,用一句廣告語來說,定然有一款適合你。一個奔三的女人,該是急著把自己嫁出去的時候了,這么多人追求,為啥不選一款自己心儀的?難道說那么多款男子,居然沒有她喜歡的類型?也不知道她理想中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樣的,全醫(yī)院都在猜測陸醫(yī)生究竟喜歡什么樣的男人。與此同時,關于陸之謠的一個傳言也出現(xiàn)了,說是陸醫(yī)生不喜歡男人,要么是感情缺失或者是性冷淡,要么,她就是蕾絲。不過看她平日里獨來獨往的身影,身邊連個女性朋友都沒有,估計是屬于前者。
現(xiàn)在,基本上醫(yī)院里的人都得出了一個結論,陸醫(yī)生根本就不想談戀愛結婚,天生情感缺失,也是,看她那么冷淡的樣子,十有八九就是那種清心寡欲的人。
只是這個結論今天卻被推翻了。心臟科的一位小護士在衛(wèi)生間里看到了陸之謠和一個超級大美女舉止親密,似乎是在衛(wèi)生間里親熱??礃幼?,陸之謠是蕾絲的傳聞要被坐實了。這一天,醫(yī)院里碎了一地的男人心,女人們卻各個心情略顯復雜。個別排斥同性之戀的不提,其余能夠接受同性之戀的人多少有些驚訝,當然也有一小部分女性興奮起來。不過,陸醫(yī)生似乎已經(jīng)有對象了,那么這些女性也屬于暫時沒辦法下手的那一類,于是心情便復雜起來。
陸之謠獨自一人坐在餐廳的角落里,吃著一份魚香肉絲蓋澆飯,她吃得專注,絲毫沒去在意周圍不斷瞄向她的視線。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之所以要保持這種高冷的冰山女形象,是因為她自己特殊的體質造成的,陰陽眼之人,天生必然孤獨,無論是朋友還是戀人,都不能奢求。內里的陸之謠其實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神經(jīng)質、敏感、易受傷、渴望有人能懂自己。她曾近也渴望過親情友情,但一次又一次的教訓告訴她,你注定只能一個人。大伯父一家對她很好,但也只是停留于很好的層面,并非很親。她知道的,其實他們內心深處對自己有著恐懼的心理,十幾歲時的自己給大伯父一家人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兩次自殺未遂把他們嚇著了,自那以后,他們就開始避著自己。陸之謠不怪他們,他們撫養(yǎng)自己長大,花大價錢給自己治病,對自己已經(jīng)仁至義盡,那么現(xiàn)在,她只需要一個人生活下去就好了。
腦子里忽然浮現(xiàn)雪陽的溫暖笑臉,陸之謠頓了頓,緩緩放下了筷子,沒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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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是一座古韻與現(xiàn)代交融的一線特大城市,在這個人口一千多萬的人類大型聚落之中,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不屬于人類范疇的生命。他們保持著與人類毫無區(qū)別的外形,混雜在人群之中,平凡無奇地生活著。但是實際上,他們很可能保持這樣的狀態(tài)已經(jīng)長達上千年,從古到今,見證了人類社會的興衰,至今依舊做著旁觀人。
同里古鎮(zhèn),從蘇州市區(qū)乘車不過四十分鐘的車程,這里是國家級景區(qū),古色古香的江南水鄉(xiāng)古鎮(zhèn)充滿了獨特的韻味,每年游客絡繹不絕。沿著蜿蜒的河道,穿過弄巷,來到一座臨水茶樓,茶樓黑底金字的牌匾上書“尋雪樓”三字,字跡滄桑遒勁,無落款,懂書法的人一看便知是書道高手所書。
茶樓地處清凈僻靜之處,來此的游客不多,然茶樓裝潢古樸奢華,雕梁畫棟、飛檐吊角,起源于宋時的古老建筑風格被完美地展現(xiàn)出來,可以看出茶樓主人建造此樓時的用心。一樓大堂擺放著三十來張四方桌,每桌之間都用木質屏風格擋而開,靠近入口處是柜臺。最靠里的一排座位可臨水觀景飲茶。大堂中央天井下,相當用心地布了一景,彎月形的淺池,小指粗細的纖鯉游于其中,假山上垂下微型瀑布,泉水叮咚,青竹栽于四方,怡人心脾。淺池上橫跨一座小拱橋,三兩步便可跨過,別有一番玩樂之心。
上二樓,與一樓布置基本相同,只不過屏風換為了包廂。再上三樓,包廂之中的木地板和座椅全部換為了席榻矮案,需脫鞋入內,盤坐案旁。尋常時日,三樓輕易不讓人上去,那里屬于特殊的區(qū)域,只有茶樓主人的許可才能進入。
上午十點,尋雪樓客人三三兩兩,掌柜的老板娘正端坐在柜臺之后,專心翻著一本古籍閱讀。她年約三十,一頭烏發(fā)挽起,用木簪固定,身著一件奶白色的針織衫,下綴一條深色系的長裙,腳踏繡鞋。一身裝束別具古韻,清新淡雅,美麗脫俗。五官精美,頗具江南女子的細膩娟秀,亦是將中國古韻美女的風貌集于一身。此刻端坐于柜臺之后,渾身散發(fā)著自然的韻味,仿佛與這四周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讓人見之心安,浮躁之情盡皆遠去。
“嘩啦”,就在她手中古籍再翻一頁之時,忽的像是心靈感應一般,她淡雅的表情發(fā)生了變化,面色倏地鄭重起來。放下古籍,她從柜臺后繞了出來,來到門口,恰好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邁步進來。
“主公,您回來了?!崩习迥锞箤χ鴣砣苏f出了這樣一句話。
來人聲線溫暖,語氣柔和,說道:
“白鶴多禮了,今時不同往日,這般稱呼,還是能省則省罷。”雖說這番話說得溫和客氣,可來人身上的高貴之氣卻自然而然顯露出來,顯然是常年位居高位所養(yǎng)成的氣質。
“雖說主公叮囑白鶴稱呼您為雪陽,可這名字,難道不是那位尊駕的獨屬稱呼?白鶴怎敢亂喊。”老板娘微微福了福身子,笑靨嫣然地說道,雖然話語里很恭敬,可說話的態(tài)度卻帶著一份親昵調侃,似乎與眼前這人的關系不淺。
“罷了,隨你吧?!毖╆柮嫔弦患t,顯得很無奈,語氣里也充斥著對待得力屬下的一份欣賞和縱容。
白鶴抿唇一笑,隨即說道:
“主公,是否還是和往日一般,三樓飲茶?”
“不了,此番孤是來尋子鵬的,他人呢?”
“子鵬一大早便例行巡查去了,這會兒也該回來了?!?br />
“既如此,那便隨孤去屋頂罷?!?br />
說著,雪陽隨意地伸出手抓住白鶴的手腕,下一秒,二人便消失在了柜臺邊,而內里的客人們竟絲毫沒有注意到二人憑空消失了。
尋雪樓的琉璃瓦屋頂上,只見空氣似乎稍微扭曲了一下,雪陽便和白鶴變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此處。二人并肩站立,極目遠眺,只見西邊陰沉沉的天際遠方,一個黑點正向著她們這里急速飛來。不多時,那黑點便已經(jīng)放大到了能看清樣貌的地步。那是一只羽毛全黑的□□,身軀雄壯,雙翅寬而有力,鷹爪鋒利,一雙鷹目銳利有神。
這距離遠還以為不過是一只普通的鷹,等飛近了,卻發(fā)現(xiàn)此鷹的身軀比尋常的鷹類要大上好幾倍,寬闊的脊背上竟然能容納一個人盤坐其上。這只鷹瞧見站在屋頂上的二人,便急速振翅而下,雙翅撲騰,帶起一股強風,刮亂了屋檐上二位女子的衣衫長發(fā)。等它雙爪與琉璃瓦接觸的瞬間,鷹身由下而上瞬間發(fā)生了變化,竟然眨眼間由一只巨鷹變?yōu)榱艘粋€身材魁梧的男子。這男子身著一身黑色勁裝,款式有點像宋代時期的武服,一頭凌亂細碎的黑色短發(fā),雙眸如鷹眼般銳利,讓尋常人輕易不敢于他對視。他額頭上系著黑色的英雄巾,長長的發(fā)帶飛揚在腦后。五官英俊陽剛,棱角分明,面容嚴肅,渾身上下透著濃濃的男子氣概。他身高與雪陽仿佛,可身子比雪陽魁梧許多,與雪陽的高挑纖瘦不同,他高大英武,氣魄逼人。
只不過這位英武不凡的男子在見到雪陽后立刻單膝跪下,雙手抱拳恭敬拜道:
“子鵬參見主公!”
雪陽還是那副溫和的笑容,上前扶他起來,說道:
“你啊,和白鶴一個德行,都是說不聽的人。”
“尊卑有別,主公在上,子鵬不敢造次。”這位英武男子認真地說道。
“死板。”雪陽給出了兩個字的評價,子鵬微微一愣,隨即英俊的面容上流露出些許不好意思。
“既然你來了,咱們就先去府里再談吧,你剛回來正好先喘口氣。”
“是?!弊御i恭敬地答道。
回身看了一眼白鶴,見她點了點頭。雪陽忽的伸出手來,臨空一抓,平白的,這半空中竟然多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入口,她率先走了進去,隨即子鵬和白鶴跟著她也走進了入口中,然后入口一閃,消失不見,尋雪樓的屋頂似乎還是那個屋頂,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與尋雪樓相隔一河的對岸茶樓中,幾位臨水觀景品茶的客人,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尋雪樓屋頂上發(fā)生的詭異畫面,沒見到那兩個美麗女子,也沒見到那只巨鷹變?yōu)槟凶?,更沒見到三人鉆入好似異次元空間入口的畫面,一切尋常,凡人無從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