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之后,想起這個事情來,喬之茉還不得不感慨,許是那孩子就是那個命,也或許,她與那孩子之間,就有那么一段緣份吧。
李春花懷里抱的孩子,不是別個,正是被自家幾個崽崽攔下,沒有被抱走的于老二家剛生下的那個小閨女。這會兒已經滿月了。
她之所以記得這個孩子,還是過年的時候,帶著東西,去于二子家串了門,給送了些吃的,扔了一百塊錢。這個年代,夠把孩子養到周歲了。可能還花不了。
也暗示了他們,男孩女孩都一樣,不想再把孩子送走了,犯法的。
就是那時候見了孩子一面。小丫頭長得可好看了,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不哭不鬧,看著就可乖了。她這生人抱著,也不哭,還沖著她笑。
孩子包在被子里,只有一點點縫隙,看不到臉的。她是認出了包孩子的小被子,是那種供銷社里積壓的殘次品,花都壓重影兒的布料做的。還打了兩個補丁。花重影的位置和補丁的位置,跟李家那丫頭的被子一模一樣。
再一結合李春花抱著她上火車,還有啥可說的,必然是要抱到外地賣了的。
缺了大德的玩意兒。
喬之茉沒有直接上去找李春花,火車離開市里已經五個多小時,中間小站停了三站,大站停了一站了。她都沒有下車,顯然是有目的地的。離下一站還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也就是說至少還有半小時的時間,當然是找乘警。
這大正月的,人都穿得多,喬之茉也是,外面穿著大衣,頭上也包著圍巾,加上看到李春花,她馬上遮掩了一下,對方肯定認不出她。
不敢耽擱,快步往餐車走。餐車有乘警的。
“警察同志,我在十號車廂發現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行跡可疑。我是醫生,在她身邊站了十幾分鐘,孩子都沒有動靜,我懷疑孩子被下了藥……”
她這一說完,乘警和他旁邊一個三十多歲,身上穿著件破舊的軍大衣,看那個姿態,跟常在家里出現的當兵的太像太像了。這是個兵齡不短的當兵的。
兩人一起轉頭看喬之茉。
怎么了嗎?
中年乘警解答了她的疑惑,指著身邊的人道:“他也是來報案的,跟你報的是同一個人。”
哦,那就好。
兩人顯然都不相信她只是在李春花身邊站了幾分鐘就能發現孩子是抱出來的。
喬之茉只好多說兩句,反正后面要調查的話,她身份也不難猜,“我叫喬之茉,目前是京城某自行車廠附屬醫院的副院長,中醫學院在讀研究生。事實上那個女人是我叔的老婆。我叔在坐牢,她去年才出獄。罪名是虐待老人。她懷里抱的那個孩子,也是我老家村里的,過年的時候,我回老家過年,見過那個孩子,絕對不是她家里的。”
先自我介紹,身份和學歷放在前面說清楚。同時把外面的大衣扣子解開,露出里面外衣戴著的校牌。這年頭,這東西比什么名片都珍貴。
乘警和那位當兵的一看那個校徽校牌就再也懷疑她的話了。
乘警站起來,“我去處理一下,有王強幫我,女同志在餐桌等一下吧。”
喬之茉知道,他這是要等人抓住了,孩子抱過來,讓她給孩子看病呢。
就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兩個大男人很輕易就能制服,更別說還有兩個乘警提前埋伏,看住了前后車廂門,跑都沒地方跑去。
李春花也沒敢反抗,抱著孩子就跟人到了餐車,口口聲聲抱的是她孫女,孩子父女在外地干活兒,她抱著孩子去找她父母,并且準確的報出了一個地址。
報的地址是一個縣城,就在下兩站,地址肯定是真實的,乘警常年跑這一條線,路過的站點,都熟。
看她的鎮定程度和毫不猶豫的報出地址的利落程度,還真是不像假的。李春花的態度也非常硬氣,理直氣壯,完全就是被冤枉的樣子。
一直到進了餐車車廂,坐到喬之茉身后的卡座上了,還在叫囂著,“我孫女一會兒要吃奶粉了,你們把我孩子餓著,我跟你們沒完。別以為警察就能隨便冤枉人,欺負我們小老百姓。”
喬之茉摘下圍巾,站起來,出了卡座,轉過身,正好對上李春花。
李春花再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在火車上遇到她,下意識的就把手臂一收,抱緊了孩子。
“這孩子,真是你孫子嗎?是誰生的?為什么用于二子家的被包著?他家的閨女為什么在你這里?你要賣去哪里?賣了多少錢?給于二子兩口子錢了嗎?”
她這么一句接一句的逼問,李春花身體不自然的向后靠,手臂越收越緊,那個叫王強的當兵的趁著她分神,從后面一個手掌劈在脖子上,直接就把人劈暈過去,接下了孩子。
喬之茉已經從隨身的包里拿出針來,打開被子,孩子暈睡著,上手一搭脈,“喂了藥,暈過去了。過一會兒就能醒過來,孩子小,喂的量不大,她隨身的包里肯定帶著藥,化在奶粉里喂下去的。”
那這乘警已經把李春花隨身的包翻了一遍,除了一個奶瓶,一袋奶粉,果然找到兩片感冒藥,有一片掰下去一半。都知道吃感冒藥會困,愛睡覺。
確定是感冒藥,孩子安全應該沒問題,接下來就是處置李春花了。把手銬帶上,喬之茉一針下去,人就醒了。
她是在牢里待過的人,知道狡辯沒有用。閉口不言,也一樣會被查出來。有喬之茉這個強有力的對她知根知底的證人在,她是逃不掉的。
也就交代了。
事情很簡單,她在牢里的時候,有一起關著的人,是犯了這樣的事進去的。知道有這么一門“生意”。
前些天回靠山屯,知道喬慶喬福沒有要到喬老太的存折,就把主意打到了于二子家的這個小閨女身上。對那兩口子說,她能幫著找到好人家養,那兩口子就把孩子給她了。
找到的買家是在鎮上收山貨的一個山貨販子,結婚十來年了,家里沒孩子。她跟人家說了,她親戚家孩子多養不起,那人同意給她一千塊錢。
這才把孩子抱來的。
行了,有了來龍去脈,進一步核實就行。
其它的就不干喬之茉的事了。
不過回自己車廂之前,她還是加了一句,“如果可能的話,把這孩子送去孤兒院,或是找個好心人家收養吧。送回給她父母,他們還會把她送人的。”
誰也不能整天盯著他們,非不要這孩子,總能偷著送出去的。逼急了,這么小的孩子,不給吃喝或者用啥別的法子,怎么辦?
把意思表達清楚,就沒再說了。
至于說孩子怎么處理,案子怎么辦的,李春花怎么判的,那真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
原來,喬之茉也以為,跟那孩子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回到京城,她就忙自己的事情。
孩子們開學之前,五奶奶和報國叔帶著孩子們回家。帶回來消息,說是李春花判了二十年,累犯,重判了。那孩子也沒有還回去,說是被人領養了。具體被什么人領養的,公安局的人不肯說。
知道了這消息,多的再也沒打聽。
還是自己的日子更重要。
今年的重點就兩件事兒,一是茉莉莊園一期的門診樓建成了,只剩下內部裝修,最多兩個月就能完工。現在可以開始儲備藥材和邀請醫護人員、招聘一般員工了。
第二件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云慕淮大學畢業,要參加工作了。
他同時修了三科,畢業之前直接忙到飛起,醫院的事情一點忙也沒有時間幫了。
也不只他忙,喬之茉自己也忙,老院長過完了年,主動提出退休。她是千留萬留,看在她特別真誠的份上,老頭兒同意再幫他一年。然后人家是真的過上了退休前的過渡生活,平時沒事都不到醫院上班了。
這樣一來,她也不好意思把不愛管的事情全往出推,該管得也得管起來。別的不說,只是動不動就開會這個事,就很煩人。又不講業務,不講手術的,全是管理上的事,純純浪費時間。
“我果然還是更適合搞專業,做管理真的煩……”
兩口子一周都不一定能見上一面,還得盡量的抽時間陪孩子。忙得男人孩子都快要顧不上,可把喬之茉給委屈壞了,跟云慕淮抱怨。
“那要不然,調動一下?到藥廠醫務室?”
劉時嶼升任藥廠的副廠長了,想調藥廠不難。
喬之茉想想,搖頭,“先這么著吧。等咱自己的醫院上了軌道,穩一穩再說。藥廠離那邊太遠了。”
又惦記起云慕淮的工作,“你定了去哪里嗎?”
“某部委剛剛牽頭成立了一個經濟研究所,我打算去那里上班。在那邊上班有一個好處,可以在京大兼職做老師,我打算在京大帶課,順便把研究生讀完。”
哦,這樣啊。“老爺子不是說讓你去團委嗎?”
那里是刷資歷非常好的地方,干上三年,再下地方,至少就該是縣城級別的領導了。直接在上面能把處級這個坎跨過去。
云慕淮搖頭,“我還是想更系統的學習一些理論知識。”
他不缺實踐,不想去團委上班浪費時間。再說了,“研究所是剛剛成立的,我去就是第一批的元老,所長是趙老師。只要我不犯錯誤,級別也能熬出來。”
是這個道理。
喬之茉就沒再說什么了,老爺子沒管他的決定,估計也是這么被說服的。
云慕淮又咧開嘴笑得滿面春風的,“最主要的,研究所選址,剛好選在公園邊,跟咱們家只隔了兩家。我得婦唱夫隨呀,離家近點,才能做好后勤,幫喬院長守好大后方嘛。”
這個貧勁兒的。
“是古文研究院的那個院子啊?”
他一說,喬之茉就知道是哪里。
聽名字也知道,那就是一個特殊時期的特殊產物,一邊兒破著四舊,一邊研究古文?怎么想都矛盾啊。就是安置人用的單位。
那院子很大,占地得有四五畝,也是早年富商家的園子。維護得很不錯。去年那單位解散了,院子空出來,聽說附近好些個單位都惦記著呢。沒想到讓云慕淮他們給搶了先。
“人家都是人往高處走,從郊區往市中心搬,咱倆這沒出息勁兒的,是離城門越來越遠了。”
想想都好笑。
云慕淮聽她這么說,也笑。
“就是可憐了家里的三個小可憐兒,只有周末才能出城來跟爸爸媽媽待一起了。”
這甩手掌柜當的,也是沒誰了。
云慕淮還安慰喬之茉,“他們都大了,該自立了。”
嗯,七虛歲五周歲,真大!
“我們就是撿來的,爸爸都能跟媽媽住一起,我們不能,哼……”
放暑假了,把孩子們接過來,喬晗那嘴撅得能掛油瓶。
“爸爸媽媽要工作嘛。你們同學里沒有跟爺爺奶奶一起住的嗎?”
這一問,小丫頭就重重的嘆口氣,“我同桌的爸爸媽媽都在外地工作,他一年只有寒暑假才能見到爸爸媽媽,特別可憐。”
喬晞和喬晗也提了幾個同學,這么數下來,班里不是跟著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生活的,寥寥無幾……
仨崽崽自己說完,停下掰著手指頭一算,互相看了看,同時嘆了口氣,小丫頭伸出手來,拍拍她爸爸的胳膊,又拍拍媽媽的胳膊,“好吧,原來所有的爸爸媽媽都很忙,所有的小朋友都是撿來的。那就原諒你們吧。”
他們自己把自己給哄好了。
哎喲,“謝謝寶貝這么大人有大量啦,真是媽媽的乖寶寶,來,親親。么啊。”
喬之茉抱著仨寶貝親了一個遍。
心里酥酥軟軟的,甜得能化出水來。
這會子,就覺得仨崽子跟她要月亮,她都能想方法給他們摘回去。
……
好景不長,才膩完沒有兩天,仨熊孩子下樓玩兒,有樓梯不好好走,從樓梯扶手往下滑。他們身上有功夫,手有勁,滑是沒事兒啊。
可架不住家屬樓里還有其它孩子呢。人家孩子看他們滑,覺得好玩兒,就跟著學,學不好,掉下去又剛好把手指卡在樓梯臺階的棱上,指骨卡骨折了。
得虧是在一樓滑的,這要是在三樓,再往外掉,小命都得摔沒了。
喬之茉是顧不得給人家家長賠禮道歉,先把孩子抱回醫院,把骨頭接上要緊。
忙活完了,都夜里九點多了。
回到家,仨崽子人沒在。
“喬晞自己到收發室給老爺子打的電話,長青哥親自開車來給接山上去了……”
云慕淮是這么說的。他下班回來的時候,人也不在,劉剛媳婦告訴他的。仨崽子知道惹了禍,怕挨收拾,趁著喬之茉忙的時候,自己想法子溜了。
“小兔崽子,想跑?沒門。”
再不管,他們真要上天了。??Qúbu.net
這回再不揍你們,我就不叫喬之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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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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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