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睡覺，章小滿的心都砰砰跳，好像……胸口養了只剛服完興奮劑的小兔子。
　　她暈乎乎地洗澡，刷牙，洗臉，最后爬上床，一切都按部就班，只是中途……
　　總會不自知地笑兩下。

　　方舒舒留意到小滿的不同尋常，好奇問：“所以那人你搞清楚沒，是真大神還是假大神啊。”
　　小滿有點遲疑：“唔……”
　　“唔什么唔，有話直說。”
　　小滿耳根發燙，坦白道：“是他……”

　　“臥槽？！”方舒舒從床上彈起來：“真是他啊？！”
　　方舒舒嗓門奇大，搞得小滿又羞又臊：“你聲音小一點啊……這么晚了，要被隔壁寢室投訴的。”
　　方舒舒秒切到氣聲：“真是他啊……”
　　在敷面膜的張琪也加入她們：“你確定嗎，小滿？別被壞人騙了。”
　　章小滿抿了抿唇：“確定啊。”
　　……畢竟那人就差給身份證給她看了……

　　方舒舒：“我的老天爺，小滿小滿！你什么狗屎運啊！那可是夢魘啊！”
　　章小滿：“……”
　　方舒舒似乎比小滿本人還激動，就差在上鋪手舞足蹈：“你下次和他約會時，能幫我要件TKG隊服最好上面還有他的親筆簽名，行不行？？？”
　　章小滿：“……什么，我不知道啊。”
　　他倆還沒見過面呢，約個鬼的會啊……><

　　身份事件真相大白，兩位室友興致勃勃地問東問西。
　　小滿只能含糊過去，她自己到現在都懵逼，哪有那么清晰的思路能對答如流……

　　等室友的興奮勁過去，整間宿舍重歸平靜。
　　小滿才得空摸出手機，發現Nightmare已經發了一條微信消息給她，和她道晚安。

　　發來的時間是11:23。
　　光顧著和室友說話，都沒注意……

　　小滿趕忙回復：晚安。
　　發完才意識到，對面應該已經睡了吧……
　　微信提示音會不會把他吵醒……

　　沒料到，那邊幾乎秒回：還沒睡？
　　小滿：對。
　　臉又熱乎乎地，補上幾個字：你也沒睡嗎？
　　Nightmare：恩，想事情。

　　看見他老氣橫秋的回復，小滿失笑，回道：想什么呢？

　　問完這句話，對面好幾分鐘沒有回復，許久——
　　Nightmare：我們見一面？

　　——看上去似乎就是隨口一提。

　　見、見面？
　　救救命！行行好！
　　小滿整個人都要炸開了，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啊啊。
　　前腳剛知道他是電競大神，后腳就要面基鬧哪樣？

　　Nightmare：你在s大？
　　小滿好奇：……嗯，你怎么知道我大學？
　　Nightmare：你朋友圈。
　　小滿：哦，對。
　　她朋友圈確實有過定位。

　　Nightmare：見嗎？
　　應恂仍在發問。

　　小滿糾結爆了，有點抗拒，可又有些憧憬。
　　她也好想看看他是不是和那些網絡圖片上一個樣呢。

　　小滿打字：我是天秤座。
　　——借此表達一下她的優柔寡斷，左右為難。
　　Nightmare：我是摩羯。
　　小滿：……
　　喂，不是要跟你交換彼此的星座資料啊！

　　小滿還是打算自己做決定，她問：哪天？
　　Nightmare：明天。
　　小滿：……………………
　　太快了朋友！

　　Nightmare：不方便？
　　小滿：……也不是。
　　Nightmare：我去接你。
　　小滿好為難好鬧心：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Nightmare：見我而已，不是讓你一個人去單挑大龍。
　　小滿：……
　　奇怪又合適的比喻。

　　Nightmare：你什么時候想見了告訴我。
　　他表示完全尊重她的想法。

　　他會不會不高興啊……
　　什么時候才能不這么猶豫不決啊……

　　小滿腦袋一熱，回他：就明天好了，正好我也沒什么事，幾點？
　　Nightmare：中午，11點，吃個飯。
　　小滿：好。

　　敲下這個字，小滿心里面的鼓要把床捶穿。
　　啊啊啊怎么就答應了明天就面基她真的一點準備都沒有！

　　彼此道完晚安，小滿開始瘋狂思考，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妝扎什么發型。
　　完全不想睡……
　　要命……
　　一定會失眠了……
　　失眠的話，明天吊著兩個大黑眼圈一定挫爆了……
　　她宿舍的遮瑕膏好像用光了？
　　……只能跟張琪借個遮瑕。
　　要穿裙子嗎？還是牛仔褲更青春一點？
　　披發還是馬尾？
　　明天見面前去學校門口理發店洗個頭吧。
　　這要怎么睡覺啊TAT……

　　果不其然，章小滿糾結到接近三點，才撅過去。
　　這一夜，她也睡得相當不安穩，但九點的鬧鐘，還是不費力地喚醒了小滿。

　　她打起精神，翻身下床，開始窸窸窣窣鬼鬼祟祟地倒騰自己。
　　生怕吵醒室友。

　　十點，小滿準時出門，去理發店洗頭，讓小師傅吹了個微微的，空氣卷。

　　和應恂約見的地方是她們學校西門。

　　往西門走的時候，小滿心跳得飛快，突突的，臉也在升溫。
　　一定是剛才的吹風機靠得太近，導致她身上還留有余溫。
　　還有外面的太陽，把她臉都曬紅了。

　　離定好的時間還有十多分鐘呢，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提前十多分鐘就到。

　　正值大中午，西門全是學生，人來人往。
　　但她還是遠遠瞄到了一個男人，也當即認出了他。

　　——因為個子高，鶴立雞群。
　　而且昨晚也看過不少他的照片了，腦袋里有個印象……

　　小滿當即駐足，不敢再跑上前。
　　他怎么也來這么早？
　　比她還要早……

　　兩頰一下子滾燙滾燙的，小滿站在不遠處，悄悄地，打量他。

　　原來就是這個樣子啊。
　　他就站在斑駁的樹蔭里，頭發短短的，干凈的板寸，不是玩電競的男孩子普遍的劉海頭。
　　有點高個子男生常有的駝背，就一點點，不影響。
　　身上就是純色的短袖T恤和長褲，完全是一個大男生。
　　真的27歲了哦？

　　平靜了一會，小滿才低頭給他發微信，告訴他，她到了。
　　果不其然，幾米開外的男人也垂眸抬手，瞄了下手機，便心有靈犀地朝著一個方向看過來——
　　小滿的方向。

　　看到她了！
　　在目光相撞的下一秒，小滿非常沒骨氣地低頭，瞄鞋尖，狂瞄，不停瞄。
　　生怕自己的番茄臉出賣自己。

　　小滿埋著頭，還想笑，因為他那個，看似沒有焦距的眼神。
　　讓她莫名想起了網絡上那些關乎他的，“眠王”、“睡不醒王者”之類的稱呼。
　　也真的是這樣。

　　有的東西，從虛擬走進現實，會有種有趣而新鮮的甜蜜。

　　小滿在原地等了會，等他停到她跟前。
　　也趁這個時間，整理好面部表情，想讓自己看起去大方點，別那么膽怯。

　　“章小滿。”
　　有個聲音在腦袋上方響起，還是那個懶洋洋的，低低的，并不刻意，很好聽。
　　好像比……語音里面的，磁性更強了……

　　他叫她，都不是疑問句式，直接喊出她的名字，本名，連名帶姓。
　　天啊，為什么，完全不敢抬頭看他，近距離看他臉。
　　怎么辦？

　　小滿還是微微垂眼，非常小聲地：“嗯。”

　　“章小滿。”他又叫了她一聲。
　　就在她面前，有高個子男人，特有的壓迫感。

　　小滿：“……”
　　對啊。
　　是她啊。
　　她剛剛也答應了吧？
　　干嘛又叫一遍？？

　　她還沒說什么呢，他自己倒先笑了。

　　小滿臉登時紅了個透，說：“笑什么？！”
　　有點小惱的語氣，還是弱弱的分貝，還是不敢跟面前的人對視一眼。

　　“嗯，我笑什么？”應恂回。
　　“我怎么知道你笑什么？”小滿嘟囔。
　　“我也不知道，”他說：“就是想笑，來的路上會笑，等的時候會笑，就自己一個人笑，很怪。”
　　小滿：“……”

　　煩不煩啊這人，這么直接又微妙的情緒（qing）表達（hua），也只有他會說出來吧。
　　搞得她也想跟著笑。

　　見小滿不吱聲，應恂斂了斂神色，問：“去哪吃？”
　　小滿回：“我隨便的。”
　　把這個問題交給一個天秤座真的好嗎？

　　應恂：“那就隨便吃。”
　　小滿問：“吃什么？”
　　應恂：“帶你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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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副駕，小滿沒有再和應恂說話。
　　她悄悄瞄了眼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白凈修長，骨節和脈絡貫穿著應有的男人味。

　　原來那么靈活高端的操作，就是這樣一雙手，在呆板的鍵盤上敲出來的啊。

　　車里很安靜，很安靜。
　　他們仿佛回到了游戲語音里，那個相顧無言的狀態。
　　有一點玄妙的尷尬。

　　應恂問：“聽歌嗎？”
　　反正也不知道講什么，小滿回：“好。”

　　應恂開了音樂。
　　似乎都是頗有逼格的外文歌曲，一個蒼老的男性嗓音，低沉之極，環繞在整個車廂，仿佛在耳邊吟詩一般。
　　和小滿平日手機里下載的那些大相徑庭。

　　乍一聽，不太習慣，可聽久了，竟有些不自覺地被吸引。

　　小滿問：“這是誰的歌？”
　　“科恩，很老的歌了，”應恂一邊回著，一邊騰出一只手，從身邊的置物盒取出一張CD盒子：“這個。”

　　小滿接過去，細細看，唱片封面。
　　也是一瞬間的，小滿的臉漲得通紅，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封面上面……
　　歌手名字，Leonard Cohen
　　專輯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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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 Your 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