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轎子,沈夢見拎著裙子一路跌跌撞撞往院子里跑去。腳被路上的小石子硌的生疼,她也顧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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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挨板子?”沈夢見心里驚慌,腦子里全是描眉的的臉。她身子本就單薄,在加上那軟弱的性子,不管在哪里都只有受盡欺負(fù)的份兒。那么乖巧的描眉,怎么會闖出那么大的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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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待沈夢見跑到園子門口的時候,一陣凄慘的呼叫聲從里面?zhèn)髁顺鰜怼_@個聲音很熟,真的是描眉的聲音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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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夢見怔了一下,連忙沖進(jìn)了園子。眼前的一幕讓她倒抽了一口氣:描眉被家丁用木棍架在寬凳上,另外兩個小廝正揮著手里的木棍一下一下用力的朝她身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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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剛進(jìn)門的時候,描眉本還呼喊著,再下來兩板子,她就沒了聲音。頭上的發(fā)髻散落在腦后,身后一片血肉模糊,她臉色慘白,每一板子下來只是身子動了動,嘴里嗚咽的發(fā)出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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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沐府的女眷幾乎都在這里,林氏面無表情的坐在正位,瞇著眼睛,手里捏著佛珠,輕輕地?fù)芘R贿叺难嘁棠镞€有沐少薇、郝南嬋一個個面如灰色,她們拿著帕子輕捂著口鼻,目光每每看到板子落到描眉的身上,便條件反射的抬起袖子遮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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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夢見哪里見過這么血腥的場面?她望著描眉奄奄一息的樣子,只覺得腦門一熱,眼眶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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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住手!”她怒喝一聲,眼淚已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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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本來正揮的歡快的板子突然頓在了半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夢見的身上。林氏也在聽到她的聲音之后睜開了眼,手里撥弄佛珠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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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望著沈夢見一臉慘白的朝描眉奔了過來,她跌坐在描眉身邊,伸手想去扶描眉又不敢觸碰,只是流著淚全身發(fā)抖,“描眉,描眉……你這是怎么了?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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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描眉****了一聲,這才微微睜開了眸子。當(dāng)她看到面前的沈夢見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一直隱忍住的淚水噴涌而出,“三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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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描眉的聲音極弱,嘴唇已經(jīng)微微發(fā)紫了,沈夢見抽噎著,只能看到描眉的嘴唇在動,卻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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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夢見,”林氏眸子一瞇,“你可是沐家三少奶奶,如此失態(tài)成何體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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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夢見梗咽了一下,扭過頭望著林氏。她原不是禮佛之人嗎,為何能對描眉下得了如此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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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見沈夢見一臉漠然的望著自己,不由的一陣氣悶,她黑著臉,伸手拍了一下凳子的扶手,“把三少奶奶拉開,二十板子才打了多少?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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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到林氏說了這話,旁邊的小廝馬上應(yīng)聲走到了沈夢見身邊,“三少奶奶,您別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了吧?”說完這些,他們就把眼神遞給了身邊的丫環(huán)。那些青衣丫環(huán)會意,連忙上前幾步,就要伸手拉沈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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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們的手才剛觸上沈夢見的衣袖,沈夢見突然發(fā)話了,“大娘,描眉是我從沈家?guī)н^來的,現(xiàn)在是沐府的丫環(huán),但是也是我錦繡苑里的人。若是她出了錯,大娘要讓描眉吃板子,能否讓我知道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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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夢見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氣。要知道,林氏能當(dāng)沐府這個家,絕對不是憑著她一臉的慈祥面孔,還有手上那一串佛珠而來的。這個沈夢見也知道,有她在的地方,不論是燕姨娘,還是沐少薇、郝南嬋說話做事都十分的有分寸,想來她們在林氏面前還是很顧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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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是今天,為了描眉,為了這個在沐府第一個給她溫暖的女子,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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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聽了沈夢見的話,眉頭一皺,臉上寫滿了不悅。她上上下下的打量這沈夢見,想著以前那個軟面團(tuán)似的人,今天怎么敢跟她頂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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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伸手摸起佛珠,在手里輕捻幾下,重新審視著沈夢見,“也罷,我就告訴你,你房里的丫頭做了什么。”說完這話,林氏一招手,便吩咐了下去,“四兒,你去把描眉曬在錦繡苑的東西拿來。讓三少奶奶瞧瞧,描眉做了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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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兒連忙上前答應(yīng)了一聲,然后顛兒顛兒的往錦繡苑那邊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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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夢見低頭,伸手撫上了描眉的臉,幫她輕輕地捋順了貼在額前的劉海,“描眉,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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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描眉費(fèi)力的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發(fā)不出聲音,最后只剩下了沉重的喘氣聲。沈夢見望著描眉滿布血絲的雙眼,只覺得心頭被針扎似的疼。描眉她也只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jì),在現(xiàn)代,這個年紀(jì)本該是在家里被爹娘疼愛的,現(xiàn)在卻要在這里受這份非人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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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夢見扭過頭,望著描眉身后那一片血肉模糊,視線漸漸模糊。她怔忡了一下,復(fù)回頭望著還一臉漠然的坐在檀木椅子上輕捻佛珠的林氏,這才明白大伙為什么那么顧忌她了。面對這么血腥場面,能鎮(zhèn)定自若,還捏著佛珠的人也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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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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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沈夢見身子顫了一下,馬上回過了神。不過當(dāng)她定睛往面前的重物上瞧的時候,她猛地倒抽了一口氣,驚呼一聲,身子往后一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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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圍在周圍女眷見了那物也是一聲輕呼之后,連忙后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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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一聲冷笑,伸手朝地上指,“沈家不是世代都是做獸皮生意的嘛?怎么會連這個也害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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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夢見深吸了兩口氣,目光又轉(zhuǎn)了回去,落在了眼前的重物上面,那……是一張連著頭的虎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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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黃黑相間的花紋,上面貌似有些什么東西在挪動;被堆在最上面的是虎頭,仔細(xì)一瞧,眼耳口鼻處有些類似蠕蟲的東西正慢慢地往外面爬。這么乍一看,只覺得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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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沈夢見強(qiáng)忍住胃里的不適,滿臉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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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就要問描眉了,”林氏斜睨了描眉一眼,繼而說道,“老太太今天可是特意去錦繡苑要看看你這個孫媳婦,居然被這東西給嚇得昏厥了過去,夢見,你說描眉該不該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