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莫道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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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同沈夢見意料的一般,第二日一大清早,白家老爺便親自登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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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猶記得林氏得知白家老爺來沈家時候,遞給自己那含著幾分贊許的眼神。沈夢見一個人坐在錦繡苑里,不由得笑的咧開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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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老爺這幾日并沒有回來,所以這些個事情也并不知情。白老爺請上沈家上上下下到歌城最好的酒樓里面胡吃海喝了一頓,而且,最上好的布料絲綢,沈家主子們每人兩匹。酒足飯飽之后,曾經在沈家賬房待了十幾年的那一摞白條居然被白老爺給換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摞厚厚的銀票。這不由的讓林氏笑開了眉眼,樂呵的連清點的事情都忘記了。本來嘛,這些銀子只怕是永遠都收不回來的,沒想到這會兒還能讓白老爺親自送上門,可不是太出乎意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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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補齊了年前欠下的銀子,白老爺還跟林氏立下了字據,每年的十二月份把下一年的租金交齊了。這過程中,林氏還不時的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雖沒有開口說些什么,白家老爺自是猜到:林氏是害怕讓沈老爺知道了不好交代。他隨即從身后摸出了另外一疊銀票,遞到了林氏的面前,“嫂夫人,這些是明年的租金。咱們也合作了這么些年了,沈老爺宅心仁厚,該不會與小弟計較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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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到白老爺如此恭維的話語,林氏只好滿臉為難的叫沈夢見收下了他手里的銀票,重新又寫了一張字據,遞了過去,“既然白老爺如此誠心合作,沈家又豈可拒人于千里之外?這事兒啊,便由我做主以后便定了下來吧。若是老爺還有其他的想法,我也盡量勸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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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見林氏拍著胸脯做了保,白.老爺胸口的那塊大石馬上就落了地。“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有勞嫂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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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亦是眉開眼笑的,她陪著白.老爺吃過一盞茶之后,白老爺便起身告辭了。沈夢見聽著林氏的吩咐,乖巧的跟著把人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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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且說白老爺回到白家,滿臉郁.悶的回到自己房里不再說話。從前廳急急忙忙趕來的白夫人聽說了白老爺親自給沈家送去銀子的事情之后,更是氣得臉色鐵青。她板著臉,悶不作聲的坐到白老爺身邊,沒好氣的說道,“老爺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那胭脂坊那么大的地方,而且這些年沈家的胭脂生意正紅火著呢,怎么可能突然要換地方?只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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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不待白夫人把話說完,白老爺就一掌拍在了手.邊的木桌上。這一下把白夫人唬了一大跳,她瞪大雙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個白老爺原本就是遠近聞名的怕老婆的主兒,這回兒居然敢當著夫人的面拍案而起,這突然一下,卻也把母老虎般的白夫人給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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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之見!你懂些什么?”白老爺皺著眉頭,心下盤算.著:他又何嘗不心疼那些送出去的銀兩和布匹?整整七萬五千兩,那可是他胭脂鋪將近一個季度的盈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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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聽白老爺這么說,白夫人猛的回過神,她柳眉.倒豎,叉腰站了起來,“我不懂?我不懂,至少我也知道跟司徒老夫人打好關系,從她嘴里套話出來。我不懂?我至少也知道在林晚晴來我們家催帳的時候,換上舊衣裳,讓她開不了口。你能做些什么?你倒是說說看,沒用的東西,就會把自家的家當送到別人門上去,這白家遲早給你敗光了!我們的兒子女兒以后就甭活了!”一口氣說完這些,白夫人隨即扯散了自己的頭發,癱坐到一邊的床榻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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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老爺不勝其.煩,隱忍半天之后,終是低眉順目,彎了身子來到夫人面前請罪,“夫人啊,你好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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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夫人自是不予理會,只管哭的更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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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方才所說的那些,我又怎會不明白?”白老爺無奈的坐到白夫人的身邊,“我只是在想,就算沈家不是真的要重建作坊。那個小媳婦兒敢這樣跟司徒老夫人放話,保不齊也是林氏應允過的。林氏可是沈老爺的原配,人本就精明,到時候耳旁風再這么一吹吹……”嘆了一口氣,白老爺眼里流露出些許怒意,“到時候,只怕是真的撕破了臉,我們上哪里找和田玉磨子去啊?要知道,沈家給我們的這個價錢可是市場價的一半啊,這筆賬,我一算,心里邊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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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抽抽搭搭的聽著白老爺說完這些,白夫人才止住了哭意。她恨恨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咬牙切齒的說道,“哼,上次便是那么容易的放過他們。沒想到,這次居然算計起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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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老爺心里的算盤撥的清脆響,“這些事情以后少說,外人聽去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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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悶哼了一聲,白夫人賭氣的說道,“只盼著林晚晴以后千小心萬小心,以后不要栽在我手里,不然我肯定叫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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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夢見幫著林氏出了一條妙計,把白家賴了十幾年的爛帳都收了回來了。這事兒在沈家這嘴雜的地方便像是長了翅膀一般兒的傳開了,原本刻意待在“胭脂鎖”的沐少卿自然而然的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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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拐彎抹角的從哪些長工們嘴里打聽著,不過那些個人也是東湊一句,西說一嘴兒,不甚清楚。這倒是著實讓沐少卿著急了一把,他急著想知道沈夢見最近的近況,也打從心底的有些得意洋洋,怎么說的,她沈夢見也是自己的媳婦兒。迎著那些個長工艷羨的眼神和句句吹捧的話語,沐少卿只覺得心情暢爽了不少。就在那一瞬間,心底居然莫名的涌上來一陣想要即刻就見到沈夢見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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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沐少卿向來就是說風就是雨,這回兒即便是沒說,想著,也覺著自己這么些天沒有回錦繡苑,也該是回去的時候了。于是,他便放下了手里活計,趕上馬車往沈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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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夢見這個時候方才從福祉苑忙活完出來,她領著描眉和點珠在錦繡苑撥弄一些花草來打發時間。自從前幾天自己替林氏解決掉白家那筆爛帳之后,她對自己的態度雖說有了些許的改變,但是林氏本就是一個城府心機極深的人,卻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完全推心置腹的對待自己。但是,在沈夢見看來,林氏平日里不再對自己冷嘲熱諷的,而且府里的內務,若是有些事情要林氏親自處理的,她也會把沈夢見帶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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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夢見拎著小花鋤,輕輕的松了松院子里面花田的土,想著林氏這些日子對自己的態度的些許轉變,嘴角不由得揚了起來:看來,人心都是肉做的。低頭把那些已經掉落的花兒拾起來一些,沈夢見伸手把它們都捏碎了,灑在有些濕潤的土地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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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前些日子心思都放在這件事情上,也無暇空下心思來想其他的事情。可是現在,事情一解決,她便覺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手里雖然撥弄著那些花兒,可是一空閑下來,她腦海里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個登徒子相公的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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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惡的家伙!”沈夢見想起沐少卿,手里的動作不由得加了些力道。沒錯,沐少卿就是個可惡的家伙!說什么胭脂鋪里的事情多,說什么不久之后便要鄉試了,要在胭脂鋪里呆著,就不常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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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憤懣的揮舞著鋤頭,沈夢見嘴里也不由得碎碎念起來:“什么胭脂鋪里面事情多;還不是自己求著要外出送貨?說什么要鄉試,不是說自己是個目不識丁的人么?在胭脂鋪里呆著,保不齊是去了歡喜樓找哪個相好的吧?”想到這里,沈夢見手里的力道猛的增加了不少,手里的小花鋤也跟著抖了一下。“你這個登徒子,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回來,我沈夢見才不稀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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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喂,你再用點力,這些花全會被你鋤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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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身后突然傳來了熟悉不過的聲線,沈夢見猛的回頭。不意外的看見了那張熟悉的俊秀臉龐,一絲喜悅從胸口浮了上來。她睜大了眸子,在喜悅即將溢上臉龐的時候,強壓了下去。“哼!”悶哼一聲,沈夢見把頭扭到了一邊,手里的動作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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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沐少卿方才捉住了沈夢見眼里一閃而過的驚喜,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頓時大好。他挑了挑眉頭,上前幾步,一把握住了沈夢見手里的小花鋤,“三少奶奶,你沒聽見我方才說的話么?你再鋤下去,這些花兒可真的就都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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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直到這個時候,沈夢見才愣了一下。她低下頭往腳下一瞧,也不由的嚇了一跳。腳下的花兒已經被她方才那幾下鋤的七零八落了,有些訕然的看了沐少卿一眼,沈夢見把手里的小花鋤松開了:這哪里是鋤草啊,分明就是在搞破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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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沐少卿接過沈夢見手里的小花鋤,彎下身子把被她鋤的零零落落的花草扶正,又敲了一些泥土。他忙著手里的活計,頭也不回的說道,“三少奶奶方才嘴里念得,可是我這個登徒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