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向軍在看到有幾個軍人圍向他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示意倆黑人保護自己，扭頭就想跑。
    陰溝里的老鼠，他此時真以為有八百萬在等著,  想要沖上領(lǐng)事館的車。
    宋副團迎上他,  還想先詢問,  確定他是花美男了再抓人的,  可他居然當(dāng)場一杯可樂砸過來，砸在宋副團的肩膀上？
    軍裝，肩章是絕不可以侮辱的,  宋副團當(dāng)場一個大耳刮子搧了出去。
    雇傭黑人,  魏向軍當(dāng)然花了好大一筆錢。
    驀然被揍，他連吼帶比劃：“attack  her，  hit  her。”
    倆黑人受雇就是來打人的，而且他們又不知道藍國女軍人的威力,  看到來人是幾個女同志，嘿嘿笑著，扎起架勢，拳頭已經(jīng)搗過來了。
    在車上觀戰(zhàn)的半夏和法典還是頭一回見黑人，他們身材高大,  渾身肌肉，一身的力量,  倆孩子以為宋副團會被打到,  嚇的縮成了一團。
    誰知宋副團扯過一個黑人，膝蓋頂上去，不到三秒就給放翻了,  另一個被個女兵跳起來一拳直接ko當(dāng)場。
    而給當(dāng)場打懵的黑人，嘴里噼里啪啦說著please,  跪的特別快。
    幾個女軍人都有點愣住，她們剛擺開戰(zhàn)斗姿勢，黑人就投降了？
    所以這倆人高馬大的黑人，坐了25個小時的飛機，橫跨太平洋，遠道而來，只為來給藍國人表演個投降？
    小憲雖然跑得慢，可他剛擦完口水就堵上了魏向軍了。
    “hey，  an，  e  on，  please。”魏向軍笑著說。
    見小憲不應(yīng)，又說：“伙計，求你了，放哥們一條生路，那八百萬哥們送四百萬給你。”見小憲一拳搗來，喊說：“再加倆人高馬大的白妞，憑你睡。”
    小憲跟這種人自然不會廢話，抓過他的腦袋，逮著魏向軍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兒。
    陰溝里見不得光的老鼠，你以為他很厲害，可當(dāng)正面對是，他屁都不是。
    等宋副團帶人趕來，倆軍人，一邊一架，還得給魏向軍拍個照，而這張照片將會登到軍報上，標(biāo)題將是：《我國信息部隊成功捕獲一枚境外間諜》！
    仿如疾風(fēng)驟雨，逮人，離去，幾位女軍人揮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
    小憲幻想中會有的飚車，追捕，生擒大戲都沒有發(fā)生。
    而更令他沮喪的是，他馬上就要出國了，但他留給宋副團的印象，是個白癡。
    遙想當(dāng)初，下飛機踏上這片土地時，顧憲以為自己只是個過客，繞一圈就走，可現(xiàn)在，美麗帥氣的宋副團長，他何時還能再見？他可愛的妹妹，他那永遠溫馨的家，他的港灣，還沒踏上飛機呢，小憲已經(jīng)難過的淚雨磅礴了。
    他不想走，他一刻都不想離開，他只想永遠呆在家里。
    坐在車上，他不停的哭著，口水眼淚流了一大堆。
    “對不起啦二哥，是我的錯，我不該幫你針灸的，對不起。”半夏委屈的說。
    給妹妹拍著肩膀，小憲愈發(fā)傷心，干脆扯開嗓門，嚎啕大哭。
    為了緩和氣氛，林珺提議說：“小憲，咱們是不是該給小狗起個名字？”
    “superan。”小憲卻說：“意思是超人。”
    半夏也成功的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她說：“不喔，小狗要叫二黑，因為原來二狗哥哥說過，只要有屬于我們自己的狗狗，我們就要叫他二黑喔。”
    得，哪怕他們?nèi)值埽诎胂男睦镆驳植贿^那條傻二狗。
    幸好顧謹(jǐn)說過，二狗如今遠在內(nèi)蒙的一個山旮旮里，跟東海市天南海北，坐飛機都要飛五個小時，不然，小憲絕對要找到二狗，把他揍扁！
    給小憲吃了幾天維生素b1，營養(yǎng)了一下神經(jīng)，林珺又幫他扎了幾針，他的臉就恢復(fù)正常了，他應(yīng)該是還想再見宋副團一面的，正好這天有個機會，軍區(qū)要來人，取他所提供的，魏向軍涉間的資料。
    小憲又理了回頭，胡茬刮的精光，西裝領(lǐng)帶，把自己打扮的比小民還要帥氣，干凈，陽剛，威猛，專門在廠門口等著迎人，勢必要給宋副團留個好印象。
    但來人并非宋副團，而是東海海軍反間處的人，是幾個比他更高，更壯，更猛的男軍人。小憲愿望落空，可又不好意思跟人講，難過，委屈，失望和傷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啦。
    而紅國那邊，hp公司一直在催人，所以小憲不得不走了。
    考慮到真要送他走，半夏肯定會傷心，會哭，正好幼兒園開學(xué)了，她得去上學(xué)，所以林珺夫妻就沒讓小憲跟半夏說再見。他也只在教室窗外看了看半夏，在中學(xué)門口跟法典道了個別，交待他，讓他幫自己照料好服務(wù)器，上了老娘的車，小憲就啟程，出國了。
    倆夫妻把小憲送到機場，回到車上后，她刻意繞到海邊，等了不一會兒，就見飛紅國的國際航從機場起飛，直插云宵，朝著茫茫大海飛去。
    林珺悠悠嘆了口氣，說：“這趟一走，也不知道他多久才能回來。”
    不像小民自律，嚴(yán)謹(jǐn)，會照顧自己，小憲魯莽，沖動，也不是很自律，偏偏他又能力特別強，于部隊來說，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材，但林珺不免要擔(dān)心，萬一出國后，他黑過飛機的事被紅國軍方發(fā)現(xiàn)呢，萬一兒子出啥意外呢？
    當(dāng)送別時，人們傷心的不是別離，而是不知歸期，和無法預(yù)知的危險。
    “放心吧，部隊在安全保護方面做得很足的，就比如，咱們大陸有個特勤人員，解放時跟隨老蔣去了對岸，他一直潛伏在老蔣身邊，一輩子都沒有暴露過，直到去年對岸偶然間，才查實他的身份，所以這方面部隊的密保工作，你大可放心的。”顧謹(jǐn)說。
    他本意是想安慰愛人，可林珺一聽更揪心了：“那個間諜，一輩子沒回國吧？”
    顧謹(jǐn)面色淡然，說：“肯定回來了，而且國家給予了最高嘉獎，但這屬于保密類事件，所以你等閑不要跟別人談起。”
    其實他是在撒謊的，在對岸做間諜的，哪可能還回得來？
    那位特勤人員在被發(fā)現(xiàn)后，立刻被槍決了，一生都不曾再回大陸。
    但顧謹(jǐn)當(dāng)然不能跟林珺這樣說，不然，她想到小憲的身份，更不得難過死？
    家里養(yǎng)狗，顧謹(jǐn)是反對的，因為新家屬樓一梯四戶，樓上總共三戶人家，一戶是林東家，另一戶是張副主任家，而他家的狗一叫，是會影響到別人休息的。
    但半夏太喜歡小二黑了，團上就不肯撒手，自打二黑來家，她臉上的笑就再也沒退過。無奈，顧謹(jǐn)只得接納二黑，還得去給二黑買個狗窩回來。
    因為二黑剛來，總在家里吠個不止，還得拉他出去溜，溜狗就需要狗繩，所以他們夫妻還得去給二黑買條拴狗繩子。
    在批發(fā)市場買完東西出來，林珺看到一個報刊亭上擺著一份《新藥與臨床》，驀然想起來，小民關(guān)于因素林的論文，這段時間應(yīng)該發(fā)表了，于是上前買了一份，抱的只是翻翻看的態(tài)度，可翻開一看，咦，第一篇居然就是小民的論文。
    當(dāng)然，他是第一作者，所以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接下來就是通信作者了，在這兒署名的，應(yīng)該是在科研過程中，給予小民專業(yè)方面的指導(dǎo)意見，以及提供過科研環(huán)境，給予過各種協(xié)助的人，按理，南博士應(yīng)該排在第一，第二位應(yīng)該是東海制藥的書記。
    東海制藥最近換了個新書記，姓許，叫許文強，比較有意思的是，他其實就是顧鴻的老領(lǐng)導(dǎo)，許廳長的兒子，國有制藥廠所有出的論文，書記的名字都得署上去，這很正常，林珺就不說啥了。但許文強的后面還綴了一個，叫許婷，這應(yīng)該是個女孩子，是第三通信作者。
    能在一篇藥理學(xué)論文上署名，那是非常有意義的事。
    不說國外了，在國內(nèi)，尤其是體制內(nèi)，它會直接影響一個人的前途和待遇。
    林珺心說，這個叫許婷的，怕不是東海制藥非常厲害的藥研員，不然，以小民的脾氣，怕是不會同意把她署在論文上的吧。
    畢竟他是個身心皆有潔癖的孩子，前陣子還因為書記啥也沒干就要在他的論文上署名而不高興過。
    不過不管怎么說，這篇論文的刊登，于小民來說已經(jīng)是個里程碑式的勝利了。
    顧鴻雖然嘴里沒說，可他內(nèi)心中，暗暗的也在懷疑，認(rèn)為小民怕是適應(yīng)不了體制，要跟很多回國，呆在國內(nèi)的海歸一樣，從此科研方面無所建樹，按步就班，卻也籍籍無名。
    而從國外歸來，進入體制內(nèi)的海歸，目前基本只有兩類，一類是從此籍籍無名，另一類則是，在無法適應(yīng)體制后，再度出國，但這時他們的科研黃金期已經(jīng)過了，出國后也不會有太大成就。
    老爺子很擔(dān)心小民的，怕他適應(yīng)不了體制，又怕體制會約束他。
    可體制是人力無法改變的。
    小民又不愿意跟家人坦露心跡，聊工作中的事，或者抱怨什么，他的前途和發(fā)展，老爺子就是一種，愁，可又不知自己具體為何而愁，總之，心疼他，憂慮他，但也幫不了他。
    林珺把這份給了顧謹(jǐn)，讓他趕緊帶去給老爺子過目，讓他知道孫子做出成績了嘛。
    回到慈心，在一旁的新華書店又買了一份，打算給法典和半夏看。
    今天送別小憲，耽誤了時間，她就不去上班了，火速跑回家，抱上二黑，然后去接半夏。
    半夏還在排隊，看到媽媽抱著二黑來了，在隊伍里就蹦蹦跳跳的。
    一出來就問：“媽媽，我大哥呢，回來了嗎？”
    “你大哥在上班呀，還沒回來呢。”林珺說。
    半夏有點不高興，說：“可他跟我說過，今天要陪我給二黑洗澡的呀。”
    像東海制藥那種國有單位，職工們的考勤管得很懶散的，要閑點的崗位，每天去點個卯就行了，正常下班時間是下午六點，但大數(shù)人下午四點就走了。
    小民習(xí)慣了那種工作作風(fēng)，也經(jīng)常早早回家。
    不過估計今天工作忙，所以他才直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的。
    “也許他忙工作呢，走，咱們一起回家，我?guī)湍憬o狗狗洗澡。”林珺說。
    半夏問：“大哥說二黑身上有虱子，他要配藥給它除虱子，媽媽，你會嗎？”
    二黑身上有虱子嗎？
    林珺不咋關(guān)注狗的，所以她并不知道，此時，狗還在她懷里了。
    當(dāng)然，要說狗有虱子，她肯定會除，所以她說：“媽媽會的，走吧，回家。”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小民的聲音：“媽，把狗放下。”
    半夏聽聲就回頭：“哥！”
    她跑過去，伸開雙手一撲一跳，小民幾步快跑，已經(jīng)把她撈起來了。
    不過他身邊有個女孩子，大概也就二十出頭的女孩子，長相還可以，挺青春的，大大方方走到林珺面前，她伸手說：“阿姨您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許婷。”
    許婷，那不是出現(xiàn)在小民論文上的女性角色？
    林珺說：“你好。”
    “咱倆家是世交呢，我爺和顧爺爺原來是老同事，在首都，我們倆家原來是挨著住的，對了，我大哥跟小北還是朋友喔。”許婷笑著說。
    小北在首都的朋友？
    怕不是曾經(jīng)霸凌他的人？
    林珺問：“你也在東海制藥工作？”
    “年前調(diào)來的，在藥研中心，給你家顧民同志打下手。”許婷再笑，正好看到林珺手里握了本雜志，女孩旋了個舞步，兩手握在一起聳肩搖頭，說：“我趕上好時候啦，顧民同志的論文正好要刊登，您瞧，上面有我的名字呢。”
    其實按正常程序走，小民的論文不可能刊登的那么快，畢竟林珺發(fā)一篇藥理學(xué)論文，是要足足等半年才能排到隊的。
    這其中應(yīng)該免不了新調(diào)來的，許書記的運作，而這位叫許婷的女孩，一來就給小民打下手，這其間還有一個過年呢，所以她正式上班沒幾天，可她機會湊的巧啊，恰好論文要刊登，恰好她又做了小民的助理，于是她的名字就可以跟一位歸國博士，一個大廠書記并肩，出現(xiàn)在論文上了。
    “你可真幸運。”林珺由衷說：“這種幸運一般人一輩子都碰不到。”
    她湊上前，挽上林珺的手，努努嘴巴說：“可是阿姨，我今天特別不幸喔。”
    林珺咦的一聲：“為什么。”
    手指小民，許婷說：“我最近剛剛嘗試著獨立，今天要收拾新家，想讓顧民幫幫我，可他說要給妹妹的狗洗澡，拒絕我了。阿姨，幫妹妹的狗洗澡又不算什么大事，幫幫說說顧民唄，澡你幫狗洗，讓他幫我去收拾一下家，行嗎？”
    又嘟嘟嘴巴，她說：“人家剛剛從家里搬出來，獨立，什么都不會嘛。”
    所以，這位是小民單位大領(lǐng)導(dǎo)的女兒，要獨立，需要小民來帶一帶？
    林珺怎么隱隱嗅到一股，兒子被大領(lǐng)導(dǎo)看中，想讓他當(dāng)女婿，從此要帶著他平步青云的味道？
    怪不得他的論文會發(fā)表的那么快。
    小女孩在撒嬌呢，你叫林珺怎么辦？
    這時小民抱著半夏走過來了，他說：“許婷同志，在單位，你手燙了，我可以幫你進行包扎處理，你不會調(diào)試打字法，我可以幫你，你不會使用word，我一樣可以幫你，因為書記專門拜托過我，要我在工作中照顧你。但現(xiàn)在是我的下班時間，我必須幫我妹妹的狗洗澡，不可以……不要求我……不要哭……不要跺腳……再見。”
    許婷從雙手合什，到假裝要哭，再到要跺腳，極為完美的，她想做啥，小民就會預(yù)判她的預(yù)判，然后精準(zhǔn)打擊，打擊到她目瞪口呆。
    林珺也目瞪口呆，她怎么覺得以大兒子如此冷傲，理智，還冷酷的態(tài)度，他怕是要孤獨終老啦？
    許婷還是小姑娘，大概沒有預(yù)料到，一個男孩子會如此毫不留情面的拒絕她，并當(dāng)著母親的面歘她的臉，她撇了嘴巴，這回是直的要哭了。
    “姐姐，快別哭啦，你看我，我才五歲半，但我輕易不哭的喔。”半夏在哥哥懷里，格外貼心的說：“我也是寶寶，我的哥哥必須照顧我，你不是也有哥哥嗎，你可以回家找你自己的哥哥幫忙，照顧你呀。”
    也不管人家小姑娘有多難堪，見老娘不走，小民回頭問：“你不回家？”
    她出于禮貌，主要也是看許婷有點可憐，想安慰她一下，說個再見。
    小民冷冷說：“媽，不要碰別人，你抱過土狗的，身上有狗虱。”
    林珺倒沒怎樣，許婷嘴角一撇，咦的一聲，轉(zhuǎn)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