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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明月最相思(3)

    ,我等你,很久了 !
    系統防盜章。購買V章比例低于50%, 12小時后方可看正文。  亞匯集團不比義千傳媒,后者畢竟只是專業領域內的翹楚。但亞匯下到地方,上到國內外, 殊榮沒少拿。政府財稅收入表里, 也是能往前排名次的標桿。浮夸點說, 在商海里淬煉過無數次, 這份背景和血統是龐大且正統的。
    柯禮拿她當朋友, 但人情世事這東西,人家做足了是修養, 是客氣。自己找準位置,是眼力, 是道義。
    答應去, 是給柯禮一份體面的回應,但能不能留下,還真是要點本事的。
    面試的時候, 溫以寧沒想那么多,怎么問就怎么答, 盡力了,也沒什么好緊張的。等待的間隙,她留意了一番這個地方, 這是亞匯集團在金融中心三層總部的第二層。數百平,精英感腔調十足, 每個人各司其職, 規整有序地運作, 東面的落地窗是一整片,日出東方,只爭朝夕。
    溫以寧想到一個詞,浩瀚人間。
    結果出來得快,是之前一直和她保持聯系的人事專員,一年輕姑娘,一雙笑眼通知她:“溫小姐,恭喜。”
    后來,也是過了一段時間溫以寧才知道,其實考核組的意見是不統一的。但最后拍板的人叫夏天,正是那位準備休產假的助理。溫以寧叫她夏姐,夏姐看中的,是溫以寧做過幾件漂亮的推廣案,在業內極具口碑。這是她的本行,她再了解不過。
    “基本工作情況就是這樣,還有不明白的地方隨時問我。”夏姐的預產期就是下周,但說事的時候干練依舊,圓滾的肚皮掩在大衣里,讓她氣質柔和不少。她說:“公司下半年的項目多,放松不得,時間這么緊迫,也是為難你了。”
    溫以寧拿著本子記要點,闔上筆帽,“沒事兒,師傅,我能理清。”
    一聲師傅喊得大大方方,承諾也做得坦坦蕩蕩。夏姐就明白,是個伶俐的。
    她笑了笑,“當你師傅,不合格。我這是甩手掌柜,以后很多事情,你得學,得悟。”
    溫以寧點頭,“您放心。”
    夏姐下巴沖右后方抬了抬。小半月沒開過門的辦公室,她說:“陳總能當好你師傅,以后跟她好好學啊。”
    連著一周,夏姐親自帶溫以寧,基本就是一邊交接工作,一邊來個風暴培訓,夏姐說:“陳經理明天從澳洲回來,我帶你跟她碰個頭。”
    溫以寧應著,“行。”
    可第二天卻被通知,夏姐休假了。
    夏天也挺能剛的,凌晨見了紅,特淡定地自己開車去醫院生孩子,順產不順臨時改成了剖腹,早八點的手術。溫以寧還沒來得及去個電話,就被叫去開會。
    部門二十幾號人,主管級別往上,溫以寧的座位是最邊上的,她也謙虛,存在感降到最低,人齊了,陳颯進來,一身淺灰職業裝穿出了氣場,往那兒一坐,眼皮也不抬,說:“開會。”
    都是老規矩了,輪著匯報,第一個剛要發言,陳颯的聲音,“你去倒水。”
    目光都落到一個方向,溫以寧表現還是自然的。她站起來,用行動做了回應。
    會議小時有余,溫以寧添了幾次水。以前夏姐的地位高,溫以寧接的是她的班,但大家看出來了,陳颯對新助理的態度,漠然且微妙。
    連著一周都是這狀態,一直都是些打雜的活兒。跟她在義千傳媒被高明朗公報私仇時的狀態有點像。怎么說呢,名不正,言不順,在其位,不讓她謀其職。有點難堪,也容易讓人非議。
    好在溫以寧和新同事的關系處得都不錯。她基本就是個失寵的人設,收著鋒芒,放下身段,大家喜聞樂見。后來有一同事偷偷問她:“以寧,你是哪路的關系?”
    這同事笑得無奈:“咱們陳經理,最不喜歡的就是走后門的關系戶。”
    一句話,溫以寧就明白了。
    ——
    距上次那一輪陰雨降溫的天氣后,上海城這十來天的天氣好得不像話。白日天藍云潔,晚上也是天清氣爽,月亮擱天上都比平日亮堂。
    往新天地去的路上,柯禮還笑著說:“今兒穿多了。”
    下車的時候,唐其琛外套放車上,說:“是挺熱的。”
    傅西平早早支好了牌局,幾個鬧一點的就在一旁唱歌。見人進來紛紛打招呼,唐其琛心情是不錯的,手指輕撩,指了下屏幕又指了指拿麥克風的人,對身后的柯禮說:“比你唱得還難聽。”
    柯禮誒了一聲,“唐總,我還沒女朋友,別揭短。”
    唐其琛走去牌桌,問傅西平:“今兒玩什么?”
    傅西平說:“玩什么都是被你玩。這回去北京待了多久?”
    唐其琛落座,“三天。”
    人齊了,洗牌切牌,煙霧繚繞。傅西平叼著煙閑聊:“該忙完了吧,這都年底了。”
    柯禮坐在邊上,接話,“嗯,行程走完了,年前沒有公差,不過年終各項會議也不輕松。”
    牌局十來分鐘,柯禮出去接了個電話,返回時對唐其琛說:“安藍要過來。”
    傅西平說:“過來過來,多久沒見她了,正好有事兒打聽。”
    柯禮沒應,直到唐其琛松口:“來吧。”
    柯禮點點頭,剛要回電話,唐其琛叫住他:“不要讓老余過去。”
    老余今天開的這輛賓利,車招眼,但這不是主因。主因是幾個月前上過報,被媒體拍到安藍正從車里下來。影像模糊,但卻很快上了當天的微博熱搜,雖然短短一小時就被人給壓了下去,總歸影響不好。
    那天是唐其琛去美國開會,老余開著這車送他去的機場,結果回來的時候恰好碰見了安藍,安藍那次的行蹤是私人的,沒帶什么工作人員,想著方便,老余就當了一回熱心車夫。沒想到被拍了,順著車牌號一查就是亞匯集團的。
    流言蜚語向來是見縫插針,為這事兒,老余還被唐其琛斥了一次。
    柯禮反應過來,想了想,問:“要不,我過去接她?”
    唐其琛說:“小霍待會也過來,你給他打電話,讓他繞趟路。”
    一個小時后,安藍進來,屋里瞎起哄的調侃就沒停過:“喲!大明星,還記得咱們的名兒嗎?”
    都是一塊從小玩到大的,沒那么多規矩,安藍嫌棄道,“不記得了,值得我記住嗎?一邊兒玩去。”
    傅西平笑:“是大牌,沒錯。”
    “讓我來看看你輸多少了?”安藍的話是對傅西平說的,但卻親近自然地坐在了唐其琛邊上,看也沒看,隨意一指:“打這張。”
    唐其琛手里一個順子,拆不得,眼見著就要贏的牌,他卻含笑應了,真按安藍的意思,把牌拆開了丟,輸得滑稽。
    傅西平嘖了一聲兒,“毛病。”
    安藍心花怒放地懟他:“管得著么你。”
    門又開了一回,進來一人,個兒高,年紀輕,短款黑皮衣把上身勾出了線條,寸頭清清爽爽,左邊兒還剃了道很有個性的鉤。人進來后外套一脫,往沙發一坐,擰開一瓶冰的礦泉水一口氣下去半瓶。
    他動作幅度大,里邊又是件修身的黑短袖,衣擺往上一卷,褲腰的位置露出了隱隱的人魚線,上面一個條形的紋身很性感。
    唐其琛側頭看他一眼,沒說話。半秒之后又側過去,問:“不涼么?”
    霍禮鳴含了滿嘴水,一聽就把瓶子擱回桌上,沒再喝。見唐其琛還是看著自己,又十分自覺地把外套給穿上。
    唐其琛這才繼續打牌,吩咐柯禮:“給他弄點熱的。”
    傅西平都給看樂了,“小霍只聽你的話,早晚我得錄個視頻發給他的小弟們。”
    霍禮鳴當沒聽見,閉眼睡大覺去了。
    “啊!打這張!”安藍一聲吆喝,嚇得傅西平煙都要掉了,“大影后你可別指揮了,我們這局玩的大,瞧見你其琛哥手上那塊表了嗎,輸了就是我的了啊。”
    安藍瞪他,傅西平樂死了。唐其琛心情是不錯的,也挺樂意湊這個戲臺子,還真按安藍的意思打出那張牌。
    能不輸么。
    傅西平拍桌子:“表表表!”
    唐其琛右手向上一抬又放下,衣袖就這么上去了小半截,手腕上的白金表利利索索給摘了下來。他骨相好,手指微曲時的姿態逆著光,跟藝術瓷器似的。唐其琛把表往桌上一丟,也不說話,人就微微側身后仰,左手臂搭著椅背,一臉平靜。
    安藍攔都攔不住,“哎!你真給啊!”
    傅西平沒想到他言出必行,雙手作揖就差沒給他磕頭:“得,送我我也不敢要,要不起。”
    這表不是時髦新穎的款式,但有故事的物件都帶點兒靈氣,乍一看平平無奇有點年月,但擱唐其琛身上,生生戴出了一種克制的高階感。
    唐其琛難得開玩笑,笑得眼角微揚,理所當然。
    “別理他,我給你戴回去。”安藍揀起表,挺自然地往唐其琛手腕上探。
    言語親切,跟本能反應一樣。但就是這么個獻溫柔的示好,被唐其琛一個收手的動作,給打斷了。
    挺輕的一個轉腕、抬手,卻讓牌桌陷入了沉寂。這份沉寂加持了安藍的尷尬。這什么意思?有意思么?
    什么意思都看出來了,唐其琛是不愿意的。
    聚會差不多歇了時,唐其琛去洗手間。傅西平跟霍禮鳴一前一后也跟了過去。多少年的交情了,犯不著有的沒的試探。三十好幾的男人,也早過了折騰感情的心境,傅西平從不喜歡當娘們兮兮的和事佬,明眼看世,只以哥們的立場提醒了唐其琛:“你今天做得不爺們兒了啊。”
    唐其琛洗著手,水流聲嘩嘩的。
    傅西平背靠著臺子抽煙,“都是從小玩到大的,你縱著點又不會少塊肉。沒瞧見安安發脾氣了啊,甩著臉子就走了,何必呢。當著那么多人面,她自小就好面子。”
    唐其琛說:“我有數。”
    傅西平掐了煙頭,“那就行。”
    既是玩伴,又各有圈子,唐其琛的想法傅西平也能摸出個七八分。有情分,也有利益追逐,說多了,就不是聰明人了。傅西平睨了眼旁邊的霍禮鳴,欠兒欠兒地問:“說說看,你覺得今晚他做得是不是特不紳士?”
    霍禮鳴一正兒八經的酷帥哥,臉上的表情常年平淡,他說:“我哥不是沖動的人,他有他的道理。”
    問這人基本都是白問,在霍禮鳴這里,唐其琛的一切決定,他都是無條件擁護的。不過傅西平這回沒調侃,掛著笑,臉上是有幾分認真的。
    他說:“他不沖動?呵,那是你沒見過他脫了西裝為人干架,把酒瓶子往人頭上劈的樣子。”
    霍禮鳴頓了下:“嗯?”
    傅西平挑眉,“——A爆了。”
    零點散局。
    老余的孩子這兩天發燒不退,柯禮就讓他不用等著,放他提前回去了。唐其琛坐柯禮的奧迪,A8不小,但對比賓利就顯局促。
    柯禮問:“唐總您回哪兒?”
    唐其琛今天坐副駕,也沒閉眼休息,目光對著窗外,柯禮能感覺到,是沒什么焦點的。
    “你繞繞路。”他說:“讓我過過風。”
    柯禮把車在紅綠燈調頭,是往金融中心的方向開。夜了,這條路上車也不少,速度不快不慢的五十碼。紅燈的時候,唐其琛看著路左邊的大廈亮燈的那幾處,柯禮也看見了,誒了聲,“我剛看微信的時候,李主管發個朋友圈。陳颯那部門都在加班。”
    柯禮濾了一遍,說:“最近他們應該沒什么緊急項目。”
    “亞會展。”唐其琛聲音淡,“下周的。”
    “啊。是。”柯禮應著,也就沒了下文。恰逢綠燈亮,車起步,唐其琛忽說:“前面變道。”
    城市欲眠,燈影杳杳,柯禮瞬間明白了意思。
    唐其琛把聚會上摘下來的表,重新戴上手腕,表扣金屬聲清脆一響,他說:“上去看看。”
    亞匯在國內有數家分子公司,不成文的規定,每年效益最好的那一家年末慶功會,總部高層都會蒞臨現場,是嘉獎亦是鼓勵。亞匯是從香港發家,某些傳統依舊很有儀式感。溫以寧也是到了周三才知道,自己是代替陳颯出席深圳分公司的年會。此行十余人,高管四名,唐其琛自然不會缺席。
    深圳一月的氣溫于它地來說仍是溫暖適中的。這幾日天晴,中午時候也能飆到二十來度。飛機落地后,溫以寧走在最后面,柯禮特意等了她,指著行李箱說:“我幫你。”
    溫以寧沒拒絕,柯禮問她:“來過深圳嗎?”
    “去年來過。”溫以寧說:“室友結婚,來喝喜酒的。”
    柯禮笑了笑,“喜歡這個城市嗎?”
    “還不錯。”溫以寧也笑,“就是吃不太慣。”
    這邊飲食偏淡,而她是地道的H人,雖來上海多年,但口味兒一直沒怎么變。說到這,柯禮又想起前幾日放的鴿子,他先是看了眼走在前邊的唐其琛,再對溫以寧壓低聲兒說:“下周真不要加班了,欠你的那一頓一定補上。”
    溫以寧笑得眼睛都亮了,“那我可記著的,別賴賬啊。”
    “柯禮。”
    唐其琛轉身一看,就是兩人走在最后笑容可親的模樣。柯禮對上老板的視線,下意識地收攏嘴角,非常自覺地走了過來。
    ——
    晚八點的慶功宴,這也是溫以寧第一次見識到唐其琛在集團內的領袖效應。他是個彈性很大的人,私下里常以溫淡示人,但真到了與工作相關的場合,該有的禮數一個都不吝嗇。
    來酒不拒,談笑風生。
    唐其琛今年三十有四,過完年數月就是三十五。一般男人到這個歲數,人生十有八|九已經定性,甚少有翻盤的可能。但唐其琛不一樣,遠遠而望,氣度斐然,絲毫沒有清湯寡水般的宿命感——
    在他身上,能看到無數種可能。這大概就是閱歷和眼界賦予男人最大的魅力。
    他胃有舊疾,老部下是知道的。手里雖然拿的是酒,但多數時候仍是淺嘗輒止,酒香留于唇齒,沒有真正喝下去。晚宴進行到后半程,便是唐其琛發言并做表彰的環節。
    他上臺時,掌聲自發響起,經久不衰。唐其琛周身還是沉穩的,他的講話非常具有個人風格,既不是拿著稿子照本宣科,也不是巧舌如簧有賣弄之嫌。更不會長篇大論耽誤時間,只從人才培養、信用體系建立以及經營質量上做啟發性言論,切中要害,字字珠璣。
    最后,他說:“亞匯從不吝嗇晉升機制的推廣,也不阻攔任何一名員工學習創新的熱情,更不攬功奪名,在此我宣布,今年總部嘉獎20%的工資漲幅,用于對深圳分公司去年優秀商績的認可,百尺竿頭,力爭上游,更進一步——榮耀是你們的,祝賀。”
    語畢,氣氛達到最高|潮。好幾個年輕的員工都在下面偷偷抹眼淚。溫以寧坐在陳颯的位置上,這個角度是正對唐其琛的,客觀來說,有這樣一位掌舵人,也就不難理解亞匯集團在四年前的革新中,冒巨大市場風險卻依舊榮辱不驚地完成轉型并且蒸蒸日上的原因了。
    歡呼聲持續了好幾分鐘,有一位老員工克制不住激動,竟端著酒杯來到唐其琛面前,“唐總,我是運輸部的張國慶,是兩湖線路的大車隊主管,我為亞匯工作了二十年。只要亞匯愿意要我,我不退休,我會一直效力公司,直到我干不動了為止。”
    他說得動容,握著酒杯的手都在發抖。唐其琛微微彎腰,扶了他的手一把,“您老辛苦,只要身體吃得消,任何要求都可與蔡總溝通,您是功臣,在合法合規的前提下,公司尊重你們的意愿,不會忘記你們。”
    蔡總是分公司的負責人,忙答:“放心吧唐總。”
    老員工極其高興,端著酒杯說:“唐總,我,我敬你。”然后仰頭一口下了肚。
    唐其琛亦爽快,“來,敬您身體健康。”
    “唐總。”
    “欸,唐總!”
    身邊幾個作陪的副總急急出言制止,柯禮也面露憂色,低聲勸道:“白酒傷胃,給您換別的吧。”
    唐其琛抬了下手,便都不敢再勸,酒杯與員工輕碰,同樣干脆爽利地喝完整杯。
    之后就是輕松的抽獎互動環節,基本沒什么事兒了。溫以寧看得饒有興趣,覺得那個主持人還挺好看的,有點兒神似年輕版的吳彥祖。溫以寧目光追著他跑了滿場,也沒別的,她高中時迷過一陣明星,吳彥祖符合她的審美。
    目光專注了許久,柯禮忽然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可不可以幫個忙。
    唐其琛剛才那杯酒一喝,有點不舒服了。年底公司內部待處理的工作還是很多的,他也不敢大意,準備找個地方躺一會兒。宴會還沒散,柯禮和他不可能全離場。唐其琛說著沒事,但柯禮斷斷不敢真讓他一個人。
    他給溫以寧打電話,的確事出有因,“以寧,拜托了。”
    這也算是出公差,對方坦坦蕩蕩的又是眼下這情況,溫以寧不好推辭。
    唐其琛找了個沒人的窗邊,背抵著墻,正低頭揉眉心。抬頭見著人,瞬間皺了皺眉。
    這表情被溫以寧捕捉到了,挺刺人的,她平靜說:“柯助理讓我來的。”
    唐其琛沾了酒,臉色倒如常,但薄唇緊抿,倦色難掩,“你回去玩吧,不必要勉強自己。”
    溫以寧亦面無表情地走近,“不勉強。”
    唐其琛眸色微提,看著她。
    “拿一份工資,做一份事,老板,你能自個兒走還是要我攙?”
    唐其琛的眼色又淡開了,語氣也說不上是什么情緒,“自己走,沒那么老。”
    這要有旁人在場,就能聽出兩人的對話呲著毛兒,無痛無癢但也綿里藏針,都不痛快。
    酒店在C座,穿過大堂得換個一棟樓。溫以寧跟他后面,誰都不說話,橫豎都尷尬。進入電梯,唐其琛忽地靠著墻壁,很用力的一下。溫以寧嚇了跳,越發覺得他神情不太對。
    唐其琛閉上眼睛,下巴微微抬起,呼吸都有點兒喘。
    溫以寧猶豫半秒,“你有事沒事?”
    唐其琛沒睜眼,話里也是一股若有若無的貶意,“叫老板。”
    溫以寧一陣暗火沒處兒發,聲音也大了,“唐老板,要不要叫救護車?”
    唐其琛索性連話都不給回了。
    套房在頂樓那幾間,唐其琛人進去,溫以寧在門口說:“那你休息。”
    她早想走了,轉身的一瞬,屋里的唐其琛挺痛苦地嗯了聲,氣若游絲的,生生絆住溫以寧的腳步。她是早想走了,但權衡再三,還是返身走了進去,走到唐其琛身邊說:“我叫柯禮上來吧。”
    唐其琛搖頭,“麻煩你幫我倒杯熱水。”
    他樣子是真不舒服,溫以寧點點頭,熱水倒好,又給他找了條毯子。唐其琛是坐在沙發上的,坐不太直,跟宴會上意氣風發的樣子相比,倒也另有一番姿態。
    溫以寧把水遞給他,“你有藥嗎?放哪兒了?要不我給你拿來。”
    唐其琛就這么看過來,目光筆直而有溫度,他很突然地換了個話題,問:“怎么會來上海?”
    溫以寧一怔。
    他能問出這句話,就表示一定是在猜測些事情的。溫以寧眼睛沒看他,低著腦袋,不輕不重地辯解了一句:“不是為了你。”
    她純粹是下意識的反應,既然都過去了,她是不打算再牽扯不清的,所以當初沒避開來亞匯就職,因為是真放下了。一段連情分都稱不上的過去,百八年前的過去,沒資格成為限制她人生的絆腳石。
    女人不是只能有愛情,還得有別的。
    她一句澄清,沒舊情,沒思慮,沒留戀,其實也是很直白的一種方式。不過結合此情此景,仍是略有尷尬。
    唐其琛很淡地回了句:“我也沒往這方面想。”
    那最好,皆大歡喜,成各自之美。
    溫以寧離開后,還是給柯禮打了個電話。柯禮趕過來時,是唐其琛來開的門,見著他喘氣兒的樣子,是不滿意的,“跑什么?”
    柯禮乍一見人,心里也沒底。因為唐其琛看起來很正常,絲毫不像溫以寧說的那樣虛弱。
    “唐,唐總,您沒事兒啊?”
    唐其琛外套脫了,就一件白色襯衫打底,袖口挽上去至手腕,他皮膚在男人里算是偏白,但白而不膩,骨相身姿非常出眾。他讓柯禮坐,說:“沒事。”
    桌上還有一杯水,喝了半杯的,余下的還溫熱。
    柯禮匪夷所思,不過回想一下,哪怕之前在現場,唐其琛也算正常,他胃疾復發的樣子不是沒見過,哪兒還能站直說話,臉色直接能白幾度。
    唐其琛問:“那邊結束了?”
    “啊,沒,還繼續呢。”
    “那你過來干嗎?”
    “以寧給我打的電話。”柯禮說:“她說您狀態不太好,我怕您出事兒就過來了。”
    唐其琛聽到這里時,心情還算平穩,隨口問:“她怎么說的?”
    柯禮面露難色。
    唐其琛看過來,雖無言,但眼神帶著苛刻的壓迫。
    靜了幾秒,柯禮沒撐住,只得實話實說,“……說您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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