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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晉江文學(xué)城首發(fā)

    傍晚時(shí)分雨停了, 到了夜里,裴延沐浴后走到床邊,就見陶緹跪坐在床上, 正忙活著什么。
    走近一看, 裴延黑眸瞇起, 語氣有些微妙, “阿緹, 你這是做什么?”
    正在鋪被子的陶緹背脊一顫, 緩緩轉(zhuǎn)過頭, 看著床邊長身玉立的男人,訕訕一笑, “殿下你沐浴完了呀?”
    裴延,“嗯。”
    他平淡的掃過那兩床被子,最后將視線落在她那張明顯心虛的小臉上。
    陶緹見他皺著眉,轉(zhuǎn)過身爬到床邊, 伸出手牽住了他的手, 輕輕晃了晃, 帶著幾分示好, “殿下, 坐下說?”
    裴延盯著她澄澈如水的眸子,眉心微動。
    她這副仰著頭賣乖的模樣, 他實(shí)在無法拒絕。
    陶緹見他坐下, 松開他的手,嚴(yán)肅又認(rèn)真道, “我今天仔細(xì)想了想,覺得為了你的身體著想,還是分開睡比較好……”
    裴延揚(yáng)起眉梢, “為我身體著想?”
    陶緹臉頰有些燙,目光閃躲到一旁,小聲咕噥道,“就是,那個……身體不好,最好清心寡欲……”
    裴延,“……”
    陶緹見他不說話,以為是自己這話說的太直白,傷到他了,畢竟男人都不愛被人說那方面不行。她趕緊解釋道,“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不行,我的意思是,在你身子調(diào)養(yǎng)好之前,還是暫且分開睡……”
    裴延,“……”
    眼見她越描越黑,裴延閉了閉眼睛,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讓她轉(zhuǎn)過頭與他對視著。
    陶緹輕咬著唇,見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靠近她,鼻子都快碰到她的鼻尖,溫?zé)岬谋窍⑤p拂過她的肌膚,讓她心頭莫名顫了顫。
    又來了又來了,昨天那如出一轍的侵略感。
    陶緹呆呆地盯著他,都不知道該做出什么表情。
    裴延深眸如漆,半晌,沉聲道,“我行的。”
    陶緹,“……?”
    等意識到他的意思,陶緹的臉爆紅,內(nèi)心仿佛有只土撥鼠在瘋狂尖叫。
    等等等等,不能喪失理智,冷靜冷靜!
    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俊顏,陶緹縮了縮脖子,他這個樣子,就好像她有半點(diǎn)質(zhì)疑,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證明一番。
    她水靈靈的眼眸中盛滿無辜,嗓音發(fā)顫,“我、我可能不太行。”
    裴延,“……”
    須臾,他低低笑出聲來,捏著她臉頰的手也松開,敲了下她的額頭,“小傻子。”
    陶緹怔了怔,就見他坐直了身子,理了理寢衣,“放心,你沒同意,我不會碰你的。”
    陶緹抿了抿唇,怎么辦,她后悔剛才說的話了。
    要是窮奇在的話,肯定會戳著她腦門罵——
    陶緹啊陶緹,你是吃太多把你的腦細(xì)胞堵死了嗎,放著這么大個帥哥不睡,腦子有坑吧?!
    裴延那邊將一床被子拿了出去,折返回來,淡淡道,“蓋兩床被子會很熱。”
    陶緹朝他尷尬一笑,慢吞吞地往床里鉆,然后照往常一般乖乖躺下。
    裴延看一眼她這乖巧模樣,唇角微揚(yáng),滅了燈,輕輕在她身邊躺下。
    昏暗的幔帳內(nèi),很是安靜。
    陶緹想了想,主動找話題,問起今天的奶茶味道適不適合,會不會太甜,如果做出其他的口味,拿出去賣會不會有市場……
    裴延閑適的閉著眼,耐心的答著。
    說著說著,陶緹倒先困了,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化作一片均勻的呼吸聲。
    裴延側(cè)過頭瞥了她一眼,只稍稍伸手往她腰上一勾,她就自動往他懷里滾去,睡得愈發(fā)安穩(wěn)。
    裴延輕撫著她的發(fā),只覺得她的身體可比嘴巴誠實(shí)太多。
    ………
    翌日,陶緹起了個大早研究新口味奶茶,五皇子和六公主正好來找她玩。
    兩孩子隔老遠(yuǎn)就聞到那甜蜜的奶香味,都不用宮人引路,輕車熟路的摸到了小廚房。
    與陶緹打過招呼后,兩人的視線落在那口咕嚕咕嚕直冒熱氣的奶鍋里,眼睛里滿是好奇與饞意,“嫂嫂,你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啊?”
    陶緹見他們來了,樂了,“你們來的正巧,正好幫我試試口味。”
    一聽試吃,兩孩子自是一百二十個樂意,高高興興的坐在院子外的石凳上,等著美味上桌。
    不一會兒,陶緹就將煮好的奶茶一一盛了出來,除了五皇子和六公主,她還分了些給瑤光殿的宮人們喝。畢竟她要真想將奶茶推廣開來,得調(diào)制的更適合大淵朝人民群眾的口味才是。
    “這一樣是原味奶茶,其他四樣分別是茉莉花蜜香奶茶、焦糖奶茶、紅糖姜汁奶茶、玫瑰奶茶,你們先嘗嘗,嘗過之后,再告訴我優(yōu)缺點(diǎn)。”
    五皇子和六公主,“好!”
    瑤光殿宮人們,“奴婢/奴才遵命。”
    一時(shí)間,整個瑤光殿只聽得咕咚咕咚喝奶茶的聲音。
    待他們都喝完后,陶緹拿著個小本本,一臉認(rèn)真的記下他們的反饋——
    “嫂嫂,我喜歡這玫瑰奶茶,香香的,喝完仿佛從里到外都充滿了玫瑰花的香氣。”六公主如是說。
    “我喜歡焦糖的,甜味剛好,還有股淡淡的焦香味,滋味很不一樣。”五皇子如是說。
    “太子妃,奴婢覺得這紅糖姜汁奶茶不錯,紅糖養(yǎng)顏,姜汁暖胃,如果單喝紅糖姜汁,姜味重,還辛辣。現(xiàn)在與奶茶一起煮,有姜的香味,卻沒姜的辛辣味,女子來癸水時(shí)喝上一杯,再好不過了。”玲瓏如是說。
    “這茉莉花的也好!”
    “原味最好,最香醇!”
    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反饋,陶緹心里也漸漸有了數(shù),目前看來,大家都挺喜歡奶茶的,至于口味,各花入各眼,每樣都有人喜歡。
    她又開始問起一些細(xì)節(jié),比如甜度,又比如奶與茶的比例調(diào)整。
    瑤光殿這邊忙得不亦樂乎,裴延在宮外也沒閑著。
    在工部忙完后,他徑直去了裕王府,和裕老王爺一起到湖邊釣魚。
    裕王爺依舊穿著一身暗色粗布衣袍,太陽大了,他頭上戴著個草帽,懶洋洋的坐著,手中捏著一柄魚竿,感嘆道:“你說你,難得來我府上一趟,怎么不把你媳婦帶上。她要是來了,我個老頭子還能腆著臉皮,再讓她做頓全魚宴吃吃。”
    “天氣熱,坐馬車怪悶的,便沒帶她來。”裴延一襲竹青色長袍,頭上也戴著裕王爺同款草帽,平添了幾分世外高人的隱逸。
    裕王爺哼笑一聲,“悶一下都不舍得呀?”
    裴延露出一抹溫雅淺笑,“再過兩日,阿緹在光德坊的糕點(diǎn)鋪?zhàn)颖阋_張了,里頭的糕點(diǎn)都是按照她寫的配方做的,比她親自做的差不了多少,四叔公或可去買些嘗嘗。”
    裕王爺眼珠子一轉(zhuǎn),“你這太子妃倒是個閑不住的。”
    裴延道,“她有喜歡的事,這是好事。”
    裕王爺搖頭嘆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是徹底被你媳婦給迷住嘍。”
    裴延也不駁,默了片刻,將話題引到正事上,說起裕王世子即將調(diào)任洛陽府牧的事。
    裕王爺捋了下花白的胡子,感慨道,“你父皇對我這老頭子也算有心了,知道我這兒子不爭氣,還給他尋了門好差事……”
    “最近世叔與裴長洲來往頻繁,不知四叔公可知道這事?”
    裕王爺眉頭擰起。
    “四叔公,孤知道你雖不過問朝政,卻很清楚如今朝堂的動向。孤現(xiàn)在還沒死,裴長洲與周家就按捺不住,仿佛儲君之位是他們的嘴里的肉;若孤真的薨了,他們豈不是愈發(fā)肆無忌憚?”
    “殿下,莫要說這種喪氣話。”
    “四叔公,你也不愿意看到我裴家的江山,幾十年后改姓周吧?”
    這話可以說是大逆不道了,裕王爺轉(zhuǎn)過臉,無比嚴(yán)肅的凝視著裴延,“殿下,你未免太過憂慮。”
    裴延眉目冷靜,扯了下嘴角,“孤不得不憂慮。”
    裕王爺瞇起渾濁的眼眸,仔細(xì)端詳了裴延一番,似是要將他看透一般。
    裴延也不躲,平靜的與他對視。
    野心與抱負(fù),一覽無余。
    裕王爺也是經(jīng)歷過三朝的老人,在皇室平安無憂的活到這么大把歲數(shù),早就煉成人精了,很快他就明白過來,眸光閃過一抹深深地驚詫,嘴唇微顫,“殿下你……延兒啊,你可真能忍啊!”
    他重重的嘆息一聲,最后狠狠罵道,“唉,你母后是個心狠的,你父皇更是個混蛋!他們造的孽,倒害苦了你。”
    聽到這話,裴延眉宇微蹙,沉聲道,“四叔公,我母后她真是病逝的么?”
    裕王爺一怔,生硬的避開他的目光,“嗯。”
    裴延將他反應(yīng)收入眼底,沉吟片刻,道,“一日父皇酒醉失言,說母后是服毒自盡的。”
    裕王爺拿著魚竿的手猛地一顫,嗓音蒼老道,“那肯定你父皇喝醉了,說胡話了。”
    見四叔公不肯與自己說實(shí)話,裴延也沒辦法強(qiáng)行逼問——
    就像母后身旁的老人蘭嬤嬤、他的親舅父、風(fēng)叔,甚至是父皇,他們都知道母后是服毒自盡的,但沒一個人肯告訴他背后的原因。
    他有去查過,但時(shí)隔這么多年,事情又牽扯到先皇后,查來查去,所獲甚微。
    或許是見他查的太過辛苦,幾年前母后的忌日上,蘭嬤嬤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你母后覺得當(dāng)皇后太累了,所以選擇解脫了。”
    裴延似是有些理解,又有些難以理解。
    這時(shí),他的魚竿動了動。
    回過神,趕緊收竿,他釣上一條活蹦亂跳的草魚。
    裕王爺在一旁道,“延兒,你所謀之事,要多久?”
    裴延道,“最遲明年十月。”
    明年十月,正是欽天監(jiān)給裴延判的死期。
    裕王爺抬眼看了下遠(yuǎn)方落下的紅日,慢悠悠的收起魚竿,又慢悠悠道,“那我這把老骨頭再撐一撐……”
    裴延眼波微動。
    裕王爺轉(zhuǎn)頭朝他笑,笑容有幾分蕭瑟,“只要我還在,這裕王府都得聽我的。正好我也許久沒去洛陽了,這次就隨著他們一起去洛陽住著。都說‘生在蘇杭,葬在北邙’,沒準(zhǔn)我也能埋在北邙山,占一塊風(fēng)水寶地。”
    裴延還想說什么,裕王爺先行起了身,揚(yáng)聲道,“走,今夜你留下吃飯,就用你這條魚,咱燉鍋魚湯喝。”
    裴延上前攙扶著他,長睫微垂,“是。”
    ***
    一鍋魚湯剛做好,裴延剛喝了一口,就見付喜瑞焦急的在門口徘徊,一副想打擾又不敢打擾的糾結(jié)模樣。
    還是裕王爺抬起眼皮,將人叫了進(jìn)來。
    付喜瑞快步走了進(jìn)來,匆匆行了個禮,兩只手緊緊捏著拂塵,面白無須的臉皺成個薄皮大包子,焦灼道,“殿下,剛才宮里傳來的消息,說是太子妃出事了!”
    裴延拿著筷子的手猛地一頓。
    上一刻還溫和含笑的眼眸,下一刻陡然變得銳利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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