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鋒找到秦天磊，商量晚上的行動方案。</br> 約定的交易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地點在城郊的老工業園。</br> 那里位于城鄉結合部，治安情況復雜，存在許多等待拆遷的老廠房，因為補償款問題，一直僵在那里。</br> 經過短暫的合議，兩人的預判基本一致，跛佬兩頭通吃，這次的交易明顯是個陷阱。</br> 秦天磊勸道：</br> “阿鋒，他們的目標是辨空，你今晚沒必要冒險。”</br> 凌鋒仰頭看向遠方，漫天晚霞，交相輝映，笑道：</br> “如果災禍實在免不了，我情愿它早點來，每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不是我的風格。”</br> 秦天磊點了點頭，沉聲道：</br> “是啊，每天擔心敵人打黑槍，還不如痛快地干一仗。”</br> 兩人倚在欄桿前，看著黃昏絢爛奪目，手中的煙頭，白煙縹緲。</br> 秦天磊轉頭看向凌鋒，問道：</br> “你有計劃了嗎？”</br> 凌鋒反問道：</br> “如果你是對方，你會怎么安排？”</br> 秦天磊沉思一會兒，分析道：</br> “應該在工業園里面設伏。”</br> 凌鋒摁滅煙頭，深眸閃過狡黠，俊逸的臉龐帶著淺淺的笑容，調侃道：</br> “秦天磊，知道為什么每次指揮考核，你總是干不過我嗎？”</br> “為什么？”</br> 凌鋒劍眉上揚，手指揉了揉高挺的鼻梁，打趣道：</br> “狡兔三窟，從對方的角度考慮，他預設了兩個誘餌，至少有三個計劃。第一，他可以假設我們不知情，在交易地點設伏，內幕知情者是一個誘餌；第二，他知道我們猜穿了這是個陷阱，不會前往交易，但之后肯定會報復跛佬，利用他引誘我們出手，跛佬也是一個誘餌。”</br> 說罷，突然停頓下來，看向遠方。</br> 秦天磊疑惑道：</br> “你不是說，他們至少有三個計劃嗎？還有一個呢？”</br> 凌鋒看著晚霞，冷聲道：</br> “他們的目標除了辨空，還有我。上面兩個計劃，只要有一個成功，最后都會指向這里。這是第三個計劃。”</br> 秦天輕吁一口氣，感嘆道：</br> “按照你的分析，我們最好的選擇，就是保持靜默，不要輕舉妄動。”</br> 凌鋒站直身，笑道：</br> “槍擊案后，警方在我身旁跟了半個月，一無所獲，已經轉移了視線。我的懸賞力度很大，如果我不死，他們不會安心，所以，他們今晚肯定會有大動作，不僅是我，還有我背后的團隊，也要一并解決掉。”</br> 秦天磊雙手拍打欄桿，沉聲道：</br> “凌鋒，你給句實話，如果你父親的案子，你有懷疑對象，就直接告訴我，不管是蘇銘遠，還是吳依慧，即使沒有證據，我也幫你干掉他們。”</br> 凌鋒神色凝重，低聲道：</br> “我父親的案子發生在南非，想要將主謀繩之以法，幾乎沒有可能。不分黑白，把帶有嫌疑的全部做掉，然后呢？”</br> 停頓片刻，凌鋒眺望著血紅的天空，心情沉重地說道：</br> “那些狗雜碎發動的戰爭，沒有英雄，只有炮灰。搭在我們手里的人命，已經夠多了。我父親的案子，不想牽連無關的人。”</br> “那你有什么計劃？”秦天磊扔掉煙頭，用腳踩滅。</br> “先吃晚飯，留下老鬼和楊凡，其他人分乘三輛車。我想會一會跛佬。”</br> 兩人回到屋內，晚飯是路邊快餐。辨空被肌肉注射了睡眠針劑，由老鬼和楊凡照顧。</br> 晚飯過后，六人檢查裝備，隨即出發。凌鋒一組，秦天磊、曾云、阿標一組，郭天宇、伍恒一組。</br> 老鬼照看辨空。楊凡從旁協助，同時負責情報信息的調度。</br> 按照約定，凌鋒應該在晚上十點，與跛佬會合后，一同前往交易地點。</br> 為了干擾對方的計劃，凌鋒提前了三個小時，晚上七點，趕到見面地點附近。</br> 他在車內聯系了跛佬，約他過來見面。</br> 對于凌鋒的突然提前，跛佬有些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借口推辭。</br> 凌鋒冷笑道：</br> “跛佬，我的車里全是現金。一千萬，總重130千克，一個人是提不動的。這些賞金，你有多少提成，我沒有興趣知道。想交易，現在就過來。”</br> “凌老板，你提前了三個小時，也太早了。我要晚一點過去。”</br> “你不要搞錯了，這不是協商，而是通知，想拿這筆懸賞的，不只你一個。我只等半個小時。”</br> 說罷，直接掛斷電話。</br> 過了片刻，凌鋒對著無線耳機，突然笑道：</br> “磊子，我們和對方交手快一個月了，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這不荒唐嗎？”</br> 不遠處的一輛車上，秦天磊警惕地看向車窗外，在耳機中問道：</br> “如果他不來怎么辦？”</br> 凌鋒點燃一根香煙，笑道：</br> “即使他不想來，對方也會逼他。沒了魚餌，他們怎么下鉤。”</br> 凌鋒緩緩地吐出一口煙霧，靜靜地注視窗外。</br> 簡短的對話后，兩人不再交談。在行動中保持頻道靜默，這是他們的工作習慣。</br> 二十多分鐘后，凌鋒的手機響了，是跛佬的電話。</br> 跛佬笑道：</br> “凌老板，我已經到了。現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幾個小時，我們在路邊的茶館休息一下……”</br> 凌鋒冷哼一聲，直接打斷道：</br> “我現在一個人，車上還帶著一千萬現金。你覺得我會放心離開嗎？如果想等，直接來我車里，路邊有個公交站牌，在那里等我。”</br> 掛斷電話后，只過了數分鐘，跛佬瘸著步子，出現在公交站牌附近。</br> 凌鋒微微一笑，鎖死后座車門，又將副駕駛的座椅，往前調整一些，最后驅車上前，停在一個光線相對較暗的地方。</br> 他走下車子，打給跛佬，笑道：</br> “不要張望，那個站牌現在人太多，你的右手邊，二十米。”</br> 跛佬轉頭看向右手方向，很快發現凌鋒，緩緩地走了過來。</br> 走近后，跛佬苦笑道：</br> “凌老板，你這樣做，可不合規矩。”</br> 凌鋒看著跛佬凸起的肚腩，冷聲道：</br> “有錢就是規矩，上車。”</br> 跛佬并未急著上車，透過窗戶，看向后座，確認沒有其他人，方才笑道：</br> “凌總，賞金在哪？”</br> 凌鋒臉色陰沉，低聲怒斥：</br> “你腦子有病嗎，現金在后備廂，你是想在公交站驗貨嗎？”</br> 跛佬連忙解釋道：</br> “凌老板不要生氣，我沒有惡意，只是沒有看到貨物，有些不放心……”</br> 凌鋒再次打斷道：</br> “我晚上約了女人，趕時間，前面有個商場，去地下車庫驗貨。上車！”</br> 跛佬環顧四周，正值人流高峰，確實不方便，但他依舊很謹慎，試著打開后座車門，但后門已經被凌鋒提前鎖死。</br> 他只能低聲道：</br> “凌老板，我還是坐后面吧，勞煩你開下車門。”</br> 凌鋒睥睨斜視，冷笑道：</br> “跛佬，我是你的金主，不是司機。那個內幕知情人，不一定非得通過你，才能聯系到我。”</br> 說罷，徑直回到駕駛位。</br> 跛佬表情古怪，猶豫片刻，坐上副駕駛的位置。</br> 他的身軀原本就臃腫，而副駕駛的座椅過于靠前，跛佬坐的十分憋悶，本能地調整座椅。</br> 在跛佬低頭分神的片刻功夫，一旁的凌鋒突然出手，將一根針管徑直扎向跛佬的脖頸。</br> 僅僅過了數秒，跛佬的意識便已模糊，陷入昏迷。</br> 凌鋒伸手摸向跛佬的頸動脈，確認狀態后，方才驅車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