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鋒擋在蘇景萱的臥室門口。</br> 廖展宏的馬仔剛才被凌鋒喝退,現在反應過來了,都覺得有些丟面子。</br> 五六個人圍了過來,夜色中,幾聲啪嗒聲,好幾個人都亮出了彈簧匕首。</br> 凌鋒本能地摸向了腰帶。</br> 這種小場面,他并未在意,但如果開戰,想要毫發無損地走出別墅,幾乎是不可能的。</br> 凌鋒沒有絲毫地退讓。</br> 堅冰小組在撤退的時候,就已經停止了對信號裝置的干擾。</br> 現在這棟房子,只有蘇景萱會與外界主動聯系。</br> 他必須為屋內的女人爭取時間,只要她不傻,看到窗外的情況,就應該知道聯系誰。</br> 一個混混突然舉起彈簧匕首,指著凌鋒,囂張道:</br> “就你一個人,還敢給老子裝,識相點,趕緊滾開。”</br> 凌鋒看著面前的匕首,嘴角上揚,并未答話,突然握住對方拿刀的手,將他拉到身前,死死控制對方的匕首,抵住他的喉嚨,冷聲道:</br> “別動,刀在你自己手上,死的很冤。”</br> 又掐住混混的另一只手腕,將他擋在自己身前,看向其他人,調侃道:</br> “幾位哥們,黑燈瞎火的,別誤傷了自己人。”</br> 正在雙方僵持時,廖展宏快步走來,斥責道:</br> “蘇景萱,人呢?”</br> 又看向凌鋒,罵道:</br> “你他媽的,想反水嗎?”</br> 凌鋒辯解道:</br> “宏爺,我女人在里面光著身子,這幾位弟兄二話不說,就往里面闖。好歹是我睡過的女人。”</br> 廖展宏譏笑道:</br> “現在倒還像個爺們,早干嘛去了,給老子滾開。”</br> 這時,蘇宇權走了過來,沉聲道:</br> “宏爺,請弟兄們回避一下,里面是我蘇家的人。這件事,我當面和她談。”</br> 凌鋒知道無法再阻攔,只能讓開,趁暗奪下彈簧匕首,做個防身的物件。</br> 門鎖在剛才幾人的撞擊下,早已損壞。</br> 蘇宇權心急如焚,早已顧不上風度,直接推門而入,反手將門帶上。</br> 凌鋒和廖展宏等人,站在走廊上,大家面面相覷,無聊的很。</br> 一個馬仔輕聲戲謔道:</br> “老大,這蘇老板也忒講究了,這種貨色,扇她幾瓜子,肯定啥都交待了,實在不行,讓弟兄們輪著上,看她說不說。”</br> “啪”的一聲,幽暗的走廊,發出一記響亮的耳光。</br> “放你媽的狗屁,這是蘇家千金。誰要是敢當著蘇先生的面亂嚼舌頭,壞了老子的大事。老子弄死他。”</br> 周圍的馬仔們,頓時噤若寒蟬。</br> 凌鋒暗自好笑,借著手機亮光,重新熟悉別墅的環境。</br> 蘇景萱的主臥旁邊是兩間次臥,臥室的對面,應該是書房,再往前則是獨立洗手間。</br> 另外一側,似乎還有一間廚房。</br> 突然,臥室內傳來蘇宇權的怒吼聲。</br> “把東西交出來,你想害死蘇家嗎?”</br> 凌鋒雙眉緊皺,自己拿到優盤、照片,對上面的人名,卻一無所知。</br> 但從蘇宇權今晚的反應來看,這些黑料十分重要,是把雙刃劍。如果失控,同樣會反噬蘇宇權父子。</br> 屋內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即使隔著門,也能聽的一清二楚。</br> 蘇景萱萬分惱火,痛斥對方莫名其妙,要求蘇宇權把樓下的人全部撤走。</br> 蘇宇權越發怒不可遏,他手上只有一個車轍印子,并無其他證據,但對方越是遮掩,他的疑心就越發強烈。</br> “啪!”</br> 屋內傳來一聲響亮的掌摑。</br> “蘇宇權,你憑什么打我?”</br> “憑什么?就憑我是你大伯,不要臉的騷貨,勾搭外人,坑害自家兄弟,還砍了你堂哥的一根手指。你這賤人,我恨不得掐死你。”</br> “蘇宇權,你們都是混蛋,你們栽贓陷害,我何時坑過蘇家人了。我為了蘇家,不要命的工作,還嫁給一個惡心的男人,可我得到了什么?”</br> 屋內傳來女人的哭泣聲。</br> 走廊上的眾人,聽的津津有味。</br> 廖展宏瞥了一眼凌鋒,調侃道:</br> “小子,那個惡心的男人,就是你吧。我說你小子長得也不賴,就你這外觀條件,能讓女人惡心,那你的心得有多黑啊。”</br> 凌鋒搖頭苦笑道:</br> “宏爺,情人眼里出西施,仇人眼里皆糞土……”</br> 突然,門開了。</br> 蘇宇權用手撫摸胸口,大口地喘著氣,看向廖展宏,吩咐道:</br> “宏爺,她是我二弟的唯一骨血,請弟兄們小心看守,沒有我的命令,不能傷著她。”</br> 又看向客廳,冷聲道:</br> “那趙家的雜種,斷了我兒子一根手指,東西應該還在他手上。宏爺,你是老江湖,麻煩你幫我審問出來。事后一定重謝。”</br> 廖展宏笑道:</br> “蘇先生,能和蘇家合作,是我們的榮幸。審訊這種臟活,弟兄們在行。能告訴我是什么東西嗎?”</br> 蘇宇權臉色一沉,猶豫片刻,終于說道:</br> “幾十個優盤,還有一些照片。”</br> 廖展宏直到此時,才弄清了今晚的真實目的,但他是個老江湖,看破不說破,只是點了點頭,轉身命令道:</br> “把房子搜一遍,所有照片、優盤、電腦,全給老子翻出來。”</br> 眾人四散而去,開始搜查。</br> 廖展宏看向蘇宇權,說道:</br> “蘇先生,這邊先搜著,我們去審問那小子。”</br> 蘇宇權冷聲道:</br> “把她拖出房間,帶到客廳去。”</br> 凌鋒隨著眾人來到客廳。</br> 四個人死死地按住趙明川。</br> 蘇景萱見此情景,怒斥道:</br> “你們什么人?放了他。”</br> 廖展宏一臉陰沉,盯著蘇景萱,威脅道:</br> “蘇小姐,我和這小子的后媽有些過節,可能會下死手,如果你拿了東西,就交出來吧。”</br> “有種沖我來,不要碰她。”趙明川在地上拼命掙扎。</br> 蘇景萱想沖上前幫忙,早有幾人圍了過來,將她雙手反縛起來。</br> 看著這對苦命鴛鴦,凌鋒搖了搖頭。</br> 他現在更關心,蘇景萱是否把信息傳遞出去了,趙家的人何時趕到。</br> 所有人的視線都在蘇景萱和趙明川身上。</br> 蘇宇權父子更是極力催逼,想盡早拿回優盤。</br> 凌鋒來到窗戶邊。</br> 狂風漸漸止歇,雨勢卻并未減弱。遠處的天際,東方露出魚肚白。四周的昏暗,被慢慢地驅散。</br> 從天色判斷,此時應該6點左右。</br> 折騰了一個通宵,凌鋒突然有些困倦。</br> 他的手伸向窗外,雨水打在掌心,帶著一絲冰涼。</br>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怒喝。</br> “趙明川,你個狗雜碎,這些撕碎的照片,你怎么解釋?”蘇宇權暴跳如雷。</br> 廖展宏的馬仔不負眾望,在洗手間找到了一些殘缺照片。</br> 眾人判斷,應該是沒有來得及沖進下水道,殘留下來的。</br> 簡單拼湊后,大致能猜出內容。</br> 蘇景萱怒道:</br> “不可能,這些照片,是你們帶過來的,是你們栽贓。”</br> 蘇宇權怒目圓睜,厲聲喝道:</br> “凌鋒,你過來。”</br> 等到凌鋒走近后,蘇宇權盯著侄女,氣急敗壞地說道:</br> “這些照片,在場的這些人,只有我、景瀚、凌鋒,還有你,四個人知道,當然,你還告訴了趙明川。你覺得是誰栽臟你?”</br> 蘇景萱雙手反縛,被人按在椅子上。</br> 她的目光從蘇宇權、到蘇景瀚,最后停在凌鋒身上。</br> 蘇宇權父子沒必要多此一舉,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凌鋒。</br> 這個腹黑、毒舌、無恥下流的男人。</br> 因為照片的事情,就是凌鋒告訴她的。</br> 凌鋒神態自若,瞥了一眼女人,看向蘇宇權,笑道:</br> “她似乎懷疑我。要不,把我再搜一遍。”</br> 蘇宇權不耐煩地擺手道:</br> “放屁。她這是拖延時間。”</br> 說罷,看向廖展宏,冷聲道:</br> “宏爺,趙家不仁不義,那就怨不得我了。天亮之前,一定要把東西拿回來,不管用什么方法。”</br> 廖展宏冷笑兩聲,如果不是蘇宇權的一再節制,他早就廢了吳依慧的兒子。</br> 馬仔們開始拳打腳踢。</br> 趙明川掙扎著起身,又被鋼管狠狠地砸倒。</br> 蘇景瀚忍著斷指之痛,加入戰團,狠狠踹了幾腳,以泄心頭之恨。</br> 蘇景萱哭的撕心裂肺,一個勁地懇求蘇宇權,讓他們停手。</br> 蘇宇權湊到跟前,輕聲道:</br> “萱兒,只怪你太優秀了。大伯也是迫于無奈。聽話,把東西交出來,大伯既往不咎。”</br> 蘇景萱百口難辯,啜泣道:</br> “大伯,你放過明川吧……我不和堂哥們爭了,我老實呆在致遠……你讓他們停手。我求你了。”</br> 蘇宇權惱怒道:</br> “蘇景萱,你怎么還不明白。我們蘇家這么大的產業,難道真容不下你一個女娃嗎?等遺囑公布后,大伯自然會妥善安置你。難道你流落街頭,大伯臉上就有光彩嗎?大伯不想為難你,把東西交出來。”</br> 數米之隔的趙明川,已經滿臉鮮血,卻始終不肯求饒。</br> 廖展宏冷聲道:</br> “好小子,不愧是吳依慧調教出來的,有點骨氣。”</br> 說罷,轉身看向蘇宇權,笑道:</br> “蘇先生,這小子骨頭挺硬,看來得用刀,剁掉他的手。”</br> 蘇景萱嚇得花容失色,梨花帶淚,哭著喊道:</br> “你們不要碰他。那些東西真的不在我這里……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可以離開蘇家。我求你們放過明川。”</br> 趙明川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倔強道:</br> “景萱,別求他們。這些人是沖著我來的。”</br> 蘇宇權猶豫不決,他只想拿回優盤,不想把事情鬧大,更不想招惹人命案子。</br> 凌鋒劍眉緊皺,知道蘇宇權不可能問出東西。</br> 他再次看向窗外,開始懷疑蘇景萱是否真地聯系上了趙家。吳依慧何時能到?</br> 眼見天色越來越亮,蘇宇權終于失去了耐心,一巴掌扇向蘇景萱,咬牙切齒道:</br> “把東西交出來,別以為我出了事,蘇家就是你的,你休想。”</br> 蘇景萱知道哀求無用,干脆豁出去了,冷笑道:</br> “蘇宇權,你如果真有膽量,就把我和明川都打死,活埋也行,看你怎么向爺爺和趙家交待。”</br> 蘇宇權氣得全身發抖,大聲罵著“賤人”,連扇四個耳光。</br> 蘇景萱嘴角滲出鮮血,一聲不吭,狠狠地瞪著蘇宇權。</br> 趙明川的反應卻格外強烈,不顧一切地沖上來,卻被馬仔們死死地按在地上。</br> 蘇景瀚更是用腳踩在趙明川的頭上,執意要剁他兩根手指。</br> 凌鋒看著眼前的鬧劇,搖了搖頭,眼看天色將明,已經沒有耐心等待吳依慧。</br> 他緩緩退到客廳沙發,摸到電視遙控器,取出電池。</br> 又掃了一眼四周,走到一位嚼著口香糖的卷毛身邊,輕聲道:</br> “哥們,還有口香糖嗎?搞了一個晚上,口都臭了。”</br> 卷毛白了凌鋒一眼,從口袋中掏出一片綠箭,甩了過來。</br> “謝了。”凌鋒取出口香糖放入口中,又將錫紙包裝塞進褲兜里。</br> 暗中將錫紙撕下一根長條,兩頭連接電池的正負極,再用口香糖粘牢。</br> 錫紙可以導電,會產生熱量,最窄的部分會最先燃燒。通過控制錫紙的寬窄,調節燃著起火的時間。</br> 蘇宇權父子使出全力,想在天亮前,逼問出優盤的下落,無暇顧及其他。</br> 凌鋒轉身來到廚房,迅速打開燃氣閥門,開到最大,掏出準備好的電池錫紙,放入灶臺。</br> 又快速地關上廚房門,回到客廳。</br>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根本無人關注。</br> 客廳中,蘇宇權喘著粗氣,已經黔驢技窮,卻始終拷問不出優盤下落。</br> 廖展宏已經失去了耐心,沉聲道:</br> “蘇先生,您是正經生意人,但這種事不能心慈手軟,廢他一只胳膊,保證倆人開口。”</br> 蘇宇權難以決斷,趙明川斷蘇景瀚一根手指,自己要他一條胳膊,似乎太過分了。吳依慧也不是好惹的。</br> 突然,凌鋒站在人群后,大聲喊道:</br> “如果大伯下不去手,我來。”</br> 眾人這才回過頭來,看向凌鋒。</br> 蘇宇權罵道:</br> “給我滾遠點,你個沒用的東西,連自己老婆都看不住。”</br> 廖展宏雙眸陰沉,壓低聲音道:</br> “蘇先生,我們可以借刀手殺人。這小子是苦主,就算捅趙明川兩刀,那也說的過去。”</br> 蘇宇權略作衡量,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試一試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