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徇離開的那天一整天都沒找見裳與的人影。為徇無精打采地收拾著行李,成溯看不過去,瞪著他說道:“她應該是躲起來了。你別這副樣子回去啊,你師父要是以為你在我這兒受了委屈,不得把我這小客棧拆了。”
“我挺好的。”為徇咕噥道。
“好個屁。”成溯踢他一腳,“你就兩套衣服,翻來覆去收拾一天了。”
裳與確實躲起來了,躲到了城里去,她這些天以來一想到為徇要走,心里就酸酸澀澀的。所以她真不能心甘情愿地看著為徇回仙族去。四十九年,哪有人一走就要走四十九年的。不知不覺間,裳與晃悠到了茶樓門口,正是當初小棋帶她聽說書的那家。里面傳出來醒木拍堂的響聲,早就換了說書人。新來的這位聲如洪鐘,裳與站在門口就能聽見講的是妖魔那一戰。
站了許久,裳與準備離開時,聽見有人試探著喊她:“裳……與……”
裳與看過去,猛地回過神來。
秀瑾婆婆正站在大堂里,手上端著茶水瓜子,驚喜地看著她。
“裳與,這小半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秀瑾婆婆走過來,激動得眼眶發紅,端詳了她半天,又道:“看著瘦了點,這些日子你都怎么過來的呀。”
裳與早就哽咽了,她愧對小棋,愧對秀瑾婆婆,她沒資格站在這里接受關心的。
“婆婆,我……我在城外住了一段時間。”
“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們找了你很久。”秀瑾婆婆搖搖頭,“但是就是找不到你,我們都放棄了。我知道你和小棋就像姐弟一樣,心想你肯定想來送他最后一程的。小棋那孩子命不好,我們湊了錢,把他安葬在城西的山坡上了,你有機會去看看他。”
裳與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看著秀瑾婆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棋,小棋死后,在夢里她也很少見過他,但每次夢到小棋,小棋都是在問她:姐姐,你不能救救我嗎?
過了半晌,裳與捏緊了拳頭,哭道:“婆婆,我這次來,是來向您告別的。我要離開薊州了。”裳與說完,把身上所有的錢幣裝在錦囊里,然后塞給秀瑾婆婆。
“婆婆,就當這是我的那份吧。小棋叫我姐姐,但是我都沒能照顧好他。我對不起他。”
秀瑾婆婆似乎想問她什么,但是店小二來催促了,茶水都要涼掉了。于是秀瑾婆婆只囑咐了她一句:“保護好自己,裳與。”
裳與又去買醉了。她拎著熱好的酒,從城里出來便開始喝,然后失魂落魄地上了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遇仙樓的酒一貫有花香味,入口甘醇,回味辛辣。裳與仰面躺著,酒灑了一身。胸口潮濕悶熱,裳與扯開了領口,看著天空大口大口地喘氣。
凡間的天空真無聊啊,星星都閃著一樣的光芒,恰好今天烏云密布,天上更是只有零星的幾處亮光,月亮也不見。
妖氣慢慢襲來,這座山剛好是妖族歇腳的地方,一個魔族來到這里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于是派了幾個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小妖去抓回來。裳與功力早已不同往日,現如今一般的小妖都奈何不了她。所以隔了大老遠裳與就能感覺到。裳與撇下空空的酒壺,扶著樹干站起身來。
離的近了,裳與瞧見是三個還沒化出人形的狼妖,身后的大尾巴晃來晃去。裳與撿起幾片樹葉,用法術聚在一起,那些葉片變得堅硬鋒利,擲出去在狼妖的臉上劃出一道道血痕。那幾個狼妖尖叫著四下逃竄,樣子十分慌張,就像從前的裳與一樣。逃走的時候還鬧出了不小的聲響。
裳與腦子迷迷糊糊的,傻笑著撲通一下倒在落葉里。這里不是普通的山嶺,她早該看出來的,哪有常年樹木茂盛的,現在可是冬天啊。想必是被妖族占領了,這些妖族,在自己的妖界待著不夠,還要去奪走他們的魔界,現在還霸占凡間的土地。可惡至極的妖族。
裳與有點后悔沒把剛才那幾個小妖殺掉,他們肯定會回去搬救兵的,不過,她想不了那么多了,喝得太醉了。所有的東西都在旋轉,比如眼前這張臉也在旋轉。轉啊轉啊,她都看不清是誰了。
“你是……你是誰?”裳與伸出手狠狠地捏了一下這個人的臉蛋。
“好軟……”裳與感嘆了一句,像個色鬼一樣猴急猴急地又摸了一把,“好滑……”
“你是花妖嗎?怎么又香又軟。”裳與把臉湊上去,使勁聞了聞,“真可惜啊,如果你不是妖的話,我沒準會……”
為徇沒讓她再說下去,拿開那雙在他身上瘋狂作亂的雙手,“裳與,你仔細看看,我是為徇。”
為徇一直放心不下裳與,更是擔心她跑到山里,掉進妖窩了。于是在山上找了很久,剛才聽見響動便尋了過來。且不說裳與衣冠不整,領口大開,脖子上一塊紅玉歪歪地靠在鎖骨上。為徇剛準備把她扶起來,裳與就捏著他的臉,又摸又聞。
為徇臉熱心跳,脫掉外衣把裳與整個裹起來,也蓋住露出來的紅色小衣。
裳與被裹住,動彈不得,撅著紅唇,氣道:“你這花妖,怎么還對我動手動腳起來。”
為徇不去看那雙迷蒙的杏眼,也不敢看那對水潤的唇瓣,把她打橫抱在懷里,啞著嗓子道:“裳與,我是為徇。”
裳與聽到為徇二字,頓了頓,委屈地抽泣起來。
“你騙人,為徇已經走了。他已經回仙族去了,要四十九年才回來。四十九年,他怎么說得出口啊。”裳與的抽泣聲越來越大,最后她掙脫掉外衣,一把圈住為徇的脖子,嚎啕大哭。
這樣是沒法繼續走的,為徇施法劃出結界,桃粉色的符咒罩住他們。為徇又把裳與放在地上,裳與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為徇的聲音變得很慢很溫柔,說道:“裳與,今天我不走,我陪著你,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裳與聽他說不走,這才停下來,但也只是一會兒,便又哭道:“小花妖,你認識為徇嗎?他要走了,爹娘走了,姐姐走了,為徇也要走了。我又要變成一個人了。”
為徇繼續哄她道:“裳與,你喝醉了,我帶你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這話她倒是聽得真切,大著舌頭反駁道:“我沒醉。”裳與止住哭聲,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胡言亂語道:“你真好看,皮膚又好。你們花妖都是如此嗎?”臉上的淚痕還沒干,裳與紅著眼眶,笑嘻嘻道:“你是不是全身上下都這么白,這么軟啊?”
說著,裳與就用手去解為徇的衣服,外衣已經脫掉了,裳與只一扯,為徇的胸膛就露出來。裳與的手掌貼上去,胡亂摸了一陣,又要往下摸。
亂了,為徇第一次亂得失去控制,身上好熱,被她摸過的地方熱,沒被她摸過的地方也好熱。為徇喘著氣按住她的手,什么穩重自持都跟著衣服一起掉了。
“裳與,我不是花妖,我是為徇。”為徇咬著牙一字一頓說道。
哪知道裳與朝他甜甜一笑,說道:“要是為徇就更好了,我最喜歡他了。”
為徇心中驚雷炸開,也真的像一個花妖一樣,心中絢爛地開出花來。
“你是為徇嗎?”裳與趁他愣神時把他壓在地上,與他對視著,眼里閃著狡黠的光。
“如果你是為徇的話,我早就想這樣做了。”
裳與的頭低了下去,涼涼的嘴唇貼上為徇滾燙的臉頰,然后抬起頭來,看著他的嘴唇,又俯下身去。衣服滑落在他的胸膛上,裳與的那件紅色小衣完全展露在為徇眼前。
“好軟……”裳與咬著為徇的下唇,發出一聲輕輕的慨嘆。
為徇不敢動,不管觸碰到哪里,都是一片滑膩的肌膚。他一開口,嗓子已經啞得不像話,“裳與,你放開我。”
裳與撐著他的胸膛坐起來,把他最脆弱的地方壓在身下。為徇看不到裳與清明的目光,只能聽到她問:“為徇,你喜歡我嗎?”
為徇喘著氣,頭皮發麻。裳與的眼里又流出淚水來,滴在他的胸膛上,濕濕涼涼的,為徇按住她的后背,一翻身掉轉了位置。
“裳與,不要胡鬧了,我們回去吧。”
良久,裳與再次摟住他的脖子,把他壓向自己,聲音顫抖著,道:“為徇,我們回去吧。”
為徇是連夜走的,裳與瞇著眼假寐。為徇把自己的玉佩留給她了,上面有他的法術,無論裳與跑到哪里去,為徇都可以找到她。
裳與盯著那枚玉佩看了很久,然后扯了扯脖子上的紅玉,合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