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蕓點了點雪白的下巴：“如果是收購一家空殼公司，倒是絲毫不成問題。可是...你若是打算利用它做其他事情，就沒那么容易了。雖說你幫我掃清了不少障礙，但直到今天，我也不敢說能夠在江家任意行事。”
    李青撇了下嘴：“你一點兒都不用心。”
    陸蕓鼓了鼓粉腮，有點兒委屈。她愛錢是不假，但卻并不熱衷于經營。尤其在江家衰敗之后，陸蕓深陷于同李青的感情糾葛，整日煩惱，更沒有那份心思。在這種情況下，江家就變成了一盤散沙，衰落成今天這幅模樣，就一點兒都不稀奇了。
    李青抬起頭，輕輕舒了口氣：“江家內部的阻力，你根本不用擔心，交給小媚去做。”
    “啊？”蘇小媚眨了眨美眸，“什么意思？這種事情...我完全不懂啊。”
    “那你懂什么？”李青笑瞇瞇的問，“你懂什么，我就讓我做什么。”
    “呃，畫畫...”蘇小媚不禁抿了抿小嘴，又有點兒不好意思，“就上了幾個月的課，其實畫得一點兒都不好...”
    “好啊，以后有兒子教他畫畫。”李青點了點頭，“還有呢？”
    蘇小媚扯了扯唇角：“我還會...殺人，這個算么？”
    “當然算。”李青毫不猶豫的說道，“我相信出身于錦門的王牌殺手，對付江家的一群老東西，不成問題吧？”
    陸蕓張了張小嘴，緊緊盯著他：“你的意思是...這樣會不會鬧出事情來啊？”
    “如果有人反抗，盡管依著你們的意思去做就好了，不用考慮后果。”李青沉聲說道，停頓片刻又加了一句，“一切有我擔著，只要計劃順利實施，個別的小打小鬧無所謂。”
    蘇小媚問道：“那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要跟在她身邊？”
    “對，很多事情你們兩個要一起處理，但愿不要起內訌...”
    “這你不用擔心。”陸蕓淡淡的道，“接下來呢？收購完這家公司，我們要做什么？”
    李青臉頰泛起一絲莫名的笑意：“會有人通過秘密渠道，將大量的資金注入鴻洋公司。你們一方面要掩飾資金的來源渠道，將之偽裝成江家的自有資金，另外一方面，要想辦法將這筆錢引渡到海外。”
    陸蕓看了看手中的打印紙，秀眉微微一蹙：“遠洋開發？”
    “對。”
    “開發什么？”
    “什么項目都好。”李青身體向后靠了靠，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跑到公海上去撈海菜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陸蕓瞬間明了：“掛羊頭賣狗肉唄？那真實目的是什么？”
    “這里。”李青抬手敲了敲地圖，“這里有一座小島，叫做雅瑪爾島。我打算在這里修建一座基地，在建成之后移居過去。我已經安排了人，準備施工。你們要做的，就是依照對方的要求，提供人力和物資，包括建筑材料、機器設備，甚至是相關技術。只要用錢能夠搞定的東西，不要吝嗇。”
    他將面前這兩名女子的驚訝收入眼底，繼續說道：“為了絕對保密，你們的能力范圍僅限于阿麥島。抵達那里之后，其他的工作會有其他人負責。這不是一份簡單的事，你們在暗中提供支持的同時，還要防備各方耳目，讓他們確信只是江家在垂死之前的一次自救。”
    “阿麥島...”陸蕓緩緩開口，“是誰在負責？”
    “錢含靈。”
    “我明白了。”陸蕓輕輕舒了口氣，“這就是你的整個計劃。”
    “含靈那一面已經動身了，你們這一面也要加快。”李青道，“有任何麻煩，盡管來找我。”
    由李青和林秋秋提供主力支持，陸蕓和蘇小媚負責物資籌備和掩護，錢含靈、林夢蝶和新雅主導海外施工，寧曼萱設計規劃，程歆解決安全問題。到此為止，整個計劃的布局全部完成，開始正式運轉。
    李青將他所信任的女人安排到了恰當的位置，形成了一條鑲嵌緊密的長龍。對他來說，沒有比這些女人更可信的存在了。
    當晚六點，在吃過晚飯之后，李青離開了江家，回到鹿水山莊。
    他計劃在鹿水山莊休息一宿，第二天早上返回港北，準備參加臨港法政部的成立式。
    “李先生。”胡猛湊過來，微微一欠身。
    李青打開車門，眉頭蹙了蹙：“怎么了？”
    “我們老板回來了。”
    “老錢？”李青眉梢輕輕一挑，“我知道了。”
    上次在明臺市醫院一別之后，兩個人已經有將近兩個月沒有見面，甚至沒有通過電話。這一方面是因為李青太忙，另外一方面也有關于錢含靈姐姐那件事的緣故。
    李青快步上了臺階，推開了房門。
    錢黎明原本坐在沙發上，看到李青的一瞬間，整個人就好似彈簧一樣的跳起來，顯得局促不安。
    他張了張嘴，猶猶豫豫的叫了一聲：“大...大哥。”
    “嗯。”李青點了下頭，上下打量錢黎明一番，發覺他的精神還算不錯，但卻明顯比從前瘦了好多。
    李青腳下問問一頓，笑呵呵的問：“最近恢復得不錯？”
    “呵呵，不錯，不錯...”錢黎明連聲回應，嘴角咧開。
    “我今晚很閑。”李青攤了下手，“咱們喝點兒酒，聊聊天怎么樣？”
    “好啊！”錢黎明忙不迭的一拍巴掌，沖著門外大聲嚷嚷，“猛子！猛子！你特么搞什么呢？快去準備點兒下酒菜，我要和大哥好好喝幾杯！”
    保鏢胡猛連忙照辦，不多時幾碟精致的小菜端上了桌子。
    錢黎明將自己珍藏了許久的一瓶好酒拿出來，開了封，為李青斟滿：“大哥，好些日子沒見了。”
    興許是李青的溫和態度使得他緊繃的神經松懈了不少，此刻身體逐漸放松了下來，言談也不似之前那般生硬。
    “是有些日子了。”李青端起杯子喝了口酒，被辣得直蹙眉頭，“這酒多少年了？”
    “嘿嘿，幾十個年頭了吧。白酒這種東西，放得越久越是回味無窮。”
    李青點點頭，漸漸感覺到在辛辣之后，從舌尖緩緩蔓延起的雋永滋味。
    兩個人說東說西，時不時聊及一些過去的舊事，談話很隨意。不知不覺間，夜也漸漸深了，二人的酒量都挺一般，沒有蘇小媚那種千杯不醉的本事，不禁都泛起了幾抹醉意。
    錢黎明好幾次鼓起勇氣想要開口，最后又都即將說出來的話咽回去。
    “老錢，喝了這么多酒，你都沒膽子？”李青將酒杯放下，笑著問道。
    “啊？大哥，你說什么呢？”
    “我說什么你自己清楚。”李青慢悠悠的道，“想問什么，開口吧。”
    錢黎明微微一滯，緊接著點點頭：“大哥，在你面前，我就是個跳梁的小丑，什么心思都瞞不過去...我確實想打聽一下，錢含靈...”
    “錢茂典老先生沒有告訴你么？”
    錢黎明低下頭：“我不敢問。”
    如果說老錢對錢含靈懷著無限的愧疚，那么對錢茂典也差不到哪里去。
    “含靈離開臨港了，我讓她幫我做一些事情，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
    錢黎明想問具體是什么事情，但他卻沒有那個膽子。悶悶的應了一聲，將杯里的酒一口干了。
    錢含靈和她的姐姐錢含韻長得實在是太像，以至于錢黎明不單單是將愧疚轉移到了她身上，甚至還有著一種潛移默化的情感。
    李青心下對此很清楚，但他卻沒有將之點透。因為他相信，在經過了這么多的事情之后，錢黎明知道自己該怎么樣去做。
    老死不相往來，是給彼此最好的禮物。
    “我明天要回港北。”李青忽然轉移了話題，“我要回去參加法政部的成立式。”
    錢黎明身體一凜，抻長了脖子，向前湊了湊：“大哥，我覺得這件事的風向不對啊。”
    李青一聲輕笑：“呵，所有人都感覺到了。”
    “那個鐘若曦，真的靠譜么？你在臨港呼風喚雨，她真能容得了？”
    “她能容得了，但我怕有的人容不下。”李青意味深長的說道，旋即甩了甩頭，“算了吧，這件事情我會自己處理。你也多注意一點兒，現在的臨港，已經不需要世家大族了。本本分分的做生意還沒什么問題，你要是牽扯的方方面面太多，可就要危險了。”
    “嗯。”
    “就這樣吧，我今晚有點兒累了。”李青說罷，緩緩站起身，“明天一早就要回臨港，先去睡了。”
    思前想后，他還是沒將自己的計劃告訴錢黎明。至于為什么，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李青出門之前，禁不住回望了一眼錢黎明，見得后者仍然靜靜的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他禁不住叫了一聲：“老錢。”
    “啊？”錢黎明猛地扭過頭，“大哥，你...”
    “我們還是好兄弟，對吧？”
    “對，好兄弟。”
    “一直都是。”李青點點頭，同他對視片刻，兩個人一齊笑出聲。
    李青忽然放松下來，擺了擺手，而后推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