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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5章抵押

    快要天亮的時候,李青將車開到了邊境線上。在簡陋的哨所旁,一條黃土路延伸向前方茂盛的林區(qū)。
    他坐在車里,看著杜化笙微弓著腰,像一條夾著尾巴的狼犬那樣同邊防兵說話,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又好似一個剛剛嫁入婆家的小媳婦。
    李青的目光在車窗外掃了掃,初略清點了一下邊防兵的人數(shù)。
    “十六個...”他心下思量著,“算上沒有見到的,絕對不超過二十人,如果讓我處理,有一分鐘就足夠了...”
    不過他的主要目的是找到林夢蝶,可不是硬闖國境線。能用軟手段解決的事情,殺人沒有必要。
    沒過多一會兒,杜化笙便點出幾張票子,塞進了那名邊防兵的手里。他笑呵呵的連連點頭,轉(zhuǎn)身回來。
    持槍的邊防兵將錢收了,將路邊的木頭柵欄挪開,退后兩步,沖著他們招了招手。
    杜化笙回到車里,眼角輕輕抽搐了一下。
    “快走。”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李青趕忙發(fā)動車子,沿著黃土路駛了下去。
    車子一路顛簸著,拐過山腳,后方的哨所已經(jīng)看不見了。
    “他么的!”杜化笙朝著車窗外吐了口口水,忿忿的罵,“這幫狗/娘養(yǎng)的...把老子的錢全要走了!”
    “什么?”李青扭過頭來,一臉愕然的望著他,“我們又身無分文了?”
    “這幫大頭兵懷疑我們的車是偷搶來的,要暫扣調(diào)查,不多給點兒錢沒法了事。”
    李青點了下頭:“目光很犀利啊,這輛破車確實來路不正。”
    “重點不在于這輛車到底怎么來的,而是他們覺得有問題,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么。暫扣?呵呵,只要被扣下,就別想再要回來了。”
    李青咧咧嘴,而后問道:“還要多久才能到特桑?”
    杜化笙輕輕撇了下嘴,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今天中午吧。”
    “可是我們沒錢啊,你在特桑有朋友么?”
    “朋友?”杜化笙陰陽怪氣的笑了笑,“我要是沒了錢,似乎就沒朋友了。”
    李青舒了口氣,悶悶的問:“那種地方...應該不會有取款機吧?我身上還帶了一張金卡。”
    “嘖,我說你早干什么去了?”杜化笙“嘶”了一聲,在副駕駛位上扭動了一下身子,“在斯里巴加灣你不多取點兒錢,現(xiàn)在都出了達魯薩蘭了,還想找取款機?呵呵,特桑那窮掉牙的地方,連家儲蓄所都沒有。”
    “那就麻煩了,咱們得想點兒法子搞錢。這一路還遠著呢,咱倆總不能像頭牲口似的啃草吧?”
    杜化笙蹙著眉頭,默默的思量了一會兒,用眼角余光瞄著他手指上的白金婚戒。
    “我艸。”李青猛地打方向盤,車尾陡然一甩,狠狠晃了這貨一下。
    杜化笙的腦袋“砰”的一聲撞在車門上,疼得齜牙咧嘴:“你特么到底會不會開車!”
    “我特么還想問你呢!”李青怒喝道,“又在打我婚戒的主意!我都說了,賣肝賣-腎,這個也不行!秋秋要是知道我把婚戒扔在外面,她...”
    “行了行了!真給大老爺們兒丟臉,你快閉嘴吧!”
    李青咬著牙,恨恨的也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杜化笙還是耐不住性子,咧著嘴道:“借來用一用,行不行?你給個痛快話!”
    “借?怎么借?”
    “特桑有家賭場,我以前去過。把你戒指押了,咱們玩兒兩筆。”
    李青急忙搖頭:“絕對不行。”
    杜化笙渾身一松,整個人癱在了座椅上:“那就沒辦法了,非但找不到林夢蝶,咱們也得餓死。”
    “你就不能再想想別的辦法?”
    “想不出來,我已經(jīng)開始等死了。”
    李青罵道:“真特么是個廢物!”
    “大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你把戒指借我用一下能怎么了?”
    李青沉沉吁了口氣,停頓片刻才問:“有把握么?”
    “放心,絕對有把握。”杜化笙轉(zhuǎn)過頭,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就是抵押一下,咱們在賭場賺了錢就還給你。”
    “給你!”李青眉頭蹙緊,忽然扯下指間的白金婚戒扔給他,兇巴巴的警告,“要是給我弄丟了...”
    “放心放心。”杜化笙抬手將戒指攥住,拿到眼前細細打量一番,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就等著拎麻袋收錢吧。”
    “但愿你說話算數(shù)。”
    杜化笙將那枚戒指塞進胸前的口袋,忽而又問:“一枚小小的戒指嘛,就算是真丟了又能怎么樣?回頭打一個一模一樣的,你老婆都不一定能分得清。”
    “我說過了,這是一個老朋友送的,對我和秋秋都很重要。”李青聲音微沉,“他和他的師弟,都死在了隴西。”
    “叫什么?”
    李青沒有回答,他不想對一個外人提起霍一的名字。
    “不說算了。”杜化笙將腦袋扭向窗外,哼起了歌。
    當天中午,兩個人抵達特桑。
    “往前開,對對對,前面那個路口拐過去。”杜化笙坐在車里比比劃劃,被窗口涌進來的灰塵嗆得直咳嗽。
    他又抬起手,沖著斜前方指了指:“在那里停車吧。”
    李青依照他的指點停了車,眨著眼問:“就這里?”
    “走了。”杜化笙一腳蹬開車門,一步三晃的向著街邊的矮房子走去。
    他一回頭,見得李青緊隨在身后,當即說道:“你等在外面也成,屋子里有人抽大煙,味道沖得很,怕你受不了。”
    李青翻了翻眼皮,沒好氣的道:“你拿著我的婚戒去賭,弄丟了怎辦?”
    “好好好,那你就跟著。”話音落下,杜化笙已經(jīng)低頭進了屋子。
    李青緊隨而入,見得這棟房子一半在地下,所以才會顯得低矮。
    東南亞這種地方本就雨水充沛,這房子雖然地處高位,可屋子里還是存著一層薄薄的積水。
    一名威猛大漢站在門口,肌肉糾結(jié)的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猙獰疤痕。他瞪圓了眼睛,將一柄三十公分長的大片刀扛在肩膀上。
    屋子里擺了五六張桌子,聚集了不少人,正在吵吵嚷嚷,鬧騰得很。
    杜化笙在四下環(huán)視一番,而后向著距離門口不遠的柜臺走去。在那柜臺后面坐著一個年輕女人,皮膚粗糙,一張臉被廉價化妝品抹得慘白。
    他靠在柜臺上,將白金戒指拿出來,用馬來語同那個女人討價還價。
    李青被房間中的難聞氣味兒熏得直蹙眉頭,他也靠過去聽兩個人說話,只可惜一點兒也聽不懂。
    柜臺上擺了一個玻璃罐子,紅慘慘的有點兒滲人。李青也是無聊,湊近了打量一番,發(fā)覺那罐子里是密密麻麻的手指,被藥水泡得發(fā)白。
    “賴賬的太多,有時候得想點兒措施。”杜化笙從那女人手里接過了幾張票子,歪著腦袋說道。
    李青道:“剁一根手指能抵多少錢?”
    杜化笙慢悠悠的轉(zhuǎn)過身:“為什么這么問?”
    李青望著他:“我發(fā)現(xiàn)你手指挺多。”
    “呵。”杜化笙嘴巴一咧,向著牌桌走過去了,“你也來吧。”
    “嗯。”李青點了下頭,禁不住回望一眼,見得柜臺后的女人將自己的婚戒收了,扔進右手邊的一個小抽屜里。
    屋子里有幾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做荷官,穿著廉價的碎花裙子,但模樣卻很不賴。
    杜化笙從牌桌前繞過去的時候,伸手捏了捏人家姑娘的屁股,一臉賤兮兮的笑。其他人都沒拿這當一回事兒,連那發(fā)牌的小姑娘也沒什么反應。
    他在一條長椅上坐下來,沖著李青招招手:“咦?你干嘛這么看我?”
    李青在他身邊坐下,沉聲道:“你敢揩荷官的油,信不信那罐子里一會兒就塞上你的手指頭?”
    “呦呵,正義心爆棚了吧?”杜化笙嗤笑了一聲,“那你說,為什么荷官是水靈靈的小姑娘,柜臺上那位大媽就丑的跟鬼一樣呢?”
    李青本想說“為了讓客人心情好”,可他思量了一下,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杜化笙攤了攤手:“這不是很明顯么?賭場老板也是想告訴你,只要你有錢,想搞誰都行。但是柜臺上那位管錢,你不能動。”
    李青瞳孔驀地一縮,感覺渾身都有點兒不太舒服了。他抬起頭,看了看那正在發(fā)牌的小姑娘,心下直犯嘀咕。
    沒成年吧?肯定沒成年啊...
    杜化笙拍了拍他的肩膀,神秘兮兮的道:“一會兒咱們賺了錢,你要是看上了哪一個...”
    “滾滾滾。”
    “行行行,您老是圣人啊。絕天理,滅人欲。”杜化笙笑嘻嘻的嘟嚷,將手收回去。
    他押了注,敲了敲桌面,很快就有牌推到了面前。
    李青沒心思看他去賭,反而是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發(fā)牌的小姑娘身上,心里不大好受。
    這世界上有些人承受的苦難,注定與你無關。
    時間緩緩流逝,杜化笙手邊的票子也漸漸積了厚厚一沓,顯然是收獲頗豐。
    “夠了吧?”李青低聲問,“咱們最好趕緊走,你手氣太好,又是外來人,時間長了他們會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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