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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釧把疑惑壓在心里，回了頭看向徐慨。
    嗯...
    她再不想承認(rèn)，這個男人的品貌看上去著實(shí)有幾分姿色...
    徐慨從回廊處一路走來，著一身靛青色素服長衫，頭發(fā)高高束起，一路過來眼神漠然，走路利落，微微偏過臉，優(yōu)秀挺拔的五官顯露無疑。
    含釧輕輕斂了眼睫。
    “孫太醫(yī)?！毙炜哌^來，手拱了拱，再看向含釧，“賀掌柜?！?br/>     白胡子大夫看了看秦王與這老板娘之間還挺熟稔，想了想，笑道，“倒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您，您交待的事兒，微臣正干著。”
    還干得挺好！
    那小伙兒的左手，可是一天比一天好。
    這功勞干了，就得說！
    但不能自己說。
    白胡子大夫笑盈盈看向含釧，等著含釧給他找補(bǔ)——這小老板娘，看著年紀(jì)不大，人情世故倒是頗通，必定知道他是啥意思。
    誰知道等半天也沒等到含釧背書。
    含釧是有些愣的。
    所以，這位大夫壓根就不是甚江湖游醫(yī)，而是宮里太醫(yī)院的老太醫(yī)...來“時鮮”給拉提瞧病，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含釧眼神木木地看向徐慨。
    是徐慨請的大夫？
    所以才會隨口要診費(fèi)，讓她看著給就得了...
    所以才會任何時候都可以出診...
    所以才那么巧，恰好她在為拉提找大夫，恰好這位孫太醫(yī)便出現(xiàn)在了東堂子胡同...
    含釧看徐慨的眼神五味雜陳，徐慨后面的小肅公公聽孫太醫(yī)暴露了，先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后一想，卻覺得是個契機(jī)，穩(wěn)住心神看向徐慨。
    沖啊！我的爺！
    這機(jī)會都不沖！
    找啥機(jī)會沖呀！
    徐慨聽了孫太醫(yī)的話，眼眸都未抬半分，頷首點(diǎn)頭以示知曉，沒在此處過多糾結(jié)，抬頭看向含釧，“...夜里幫我留一桌，備上好菜好飯，食材上多注意些，來客不喜羊肉、鴨子等腥味重膻氣大的吃食，便照著宮里的口味安排即可?！?br/>     噢...
    原是來訂餐的...
    含釧從心里兀地升起一絲奇奇怪怪的失落，輕輕甩了甩頭，要把那點(diǎn)兒失落都甩走，再抬頭展顏笑了笑，“可是兩個人？口味上有忌口的嗎？辛辣？酸甜？都行嗎？約莫何時過來？”含釧話沒停，張嘴說個不停，“那兒照例給您留一張窗下的位子可好？再布置上時令的碗蓮可好？桌子是深絳色，碗蓮是粉桃色，再加上碧綠脆生的蓮葉，看上去好看極了...”
    含釧喋喋不休，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徐慨點(diǎn)了點(diǎn)頭，都沒落座，隨口道，“你做主就行了?！?br/>     說著便抬腳出了食肆，又想起什么，轉(zhuǎn)過頭道，“這桂花糯米藕看上去不錯，晚上記得上一碟兒?！?br/>     說完就轉(zhuǎn)身走了。
    小肅眼神瞥了眼含釧，再瞥了眼自家爺，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了三圈，趁主子爺還沒回過神的機(jī)會，趕忙上前同孫太醫(yī)交待，“...勞煩您了，咱們王爺特意交待了，那位小師傅可是賀掌柜的左膀右臂，一定要好好治、治得好。”
    主子爺快走遠(yuǎn)了。
    小肅狠下心再多留片刻，跟含釧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福了福身，笑起來，“孫太醫(yī)是太醫(yī)院的老人兒了，先前干到院判告老回鄉(xiāng)，一手銀針功夫在太醫(yī)院幾十年都無人出其右，這次千辛萬苦請了孫太醫(yī)重新出山，您放心，拉提小師傅的手，沒問題?！?br/>     含釧胡亂點(diǎn)了點(diǎn)頭。
    心里有點(diǎn)亂。
    說不上來哪里亂。
    反正就像調(diào)料瓶打倒了似的，酸的辣的甜的咸的全都有。
    這是在干啥？
    徐慨是在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潤物細(xì)無聲地幫她？
    出于左鄰右舍的情誼？
    還是...
    含釧深吸一口氣，重新展了笑顏，以更恭謹(jǐn)?shù)膽B(tài)度招待了孫太醫(yī)，又重新做了安排，“...崔二，你每天早上起個早床，架上驢車去接孫太醫(yī)來扎針。”既是徐慨穿針引線介紹過來的，自然要方方面面照顧周全。
    孫太醫(yī)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秦王殿下每日派了人來接的，您客氣了！”
    含釧胸口更悶了，笑了笑，倒是很坦白，“往前不知道您的年歲和資歷，以為您是來撞運(yùn)氣的游醫(yī)，始終有些戒備。您也自謙，從未透露一二...如今知道了，自是要更尊敬才好?！?br/>     孫太醫(yī)一笑，白胡子就翹了起來，笑聲都透露出幾分實(shí)誠，“哎呀！您有所不知，秦王府的肅爺特意囑托的，甭告訴您甭告訴您，害怕您心里有負(fù)擔(dān)。如此一來，小老兒這才...”
    孫太醫(yī)嘿嘿嘿笑起來，這秦王與賀掌柜打的機(jī)鋒，他是老了看不懂了，哪有幫了忙不讓人知道的？
    今兒個他瞧秦王來了，下意識起身告禮，告完禮心里就有些打鼓——他...是不是穿幫了？
    可看秦王的神色，倒也沒怪罪他，這才放下心來——還好沒闖禍。
    闖沒闖禍，只有徐慨心里知道。
    徐慨一手隨意地搭在小案上，一手指尖輕輕敲打涼簟席，他沒說話，可氣氛有些低迷。
    小肅立在徐慨身側(cè)，屏息靜氣，一點(diǎn)兒聲音也不敢發(fā)出來。
    “往后做這些事，隱秘一些...”徐慨輕聲開了口。
    小肅小覷了自家主子爺?shù)纳裆?，沒見怒意，語氣便稍松了松，“是。”還是解釋兩句，“孫太醫(yī)年歲大了，有時候有些記不清旁人說了甚，往后奴必定更警醒?！?br/>     頓了半晌。又想了想，心一橫，僭越便僭越吧，腰越佝越彎，還是把話說出了口，“其實(shí)，您為賀掌柜做了許多事...那支紅玉髓...裴家...鐘家...如今幫忙請個大夫?yàn)槭乘恋男煾登撇。瑢?shí)在不算是大事兒...”
    小肅心里有些急。
    有些事兒，您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呢？
    賀掌柜是個好的，為人處世、待人接物都是以誠相待，否則也不會將食肆經(jīng)營得如此紅火，更結(jié)交了如張三郎、馮夫人這樣的權(quán)貴...
    這樣的姑娘，只有真心換真心，若是真喜歡，便去爭取。
    退一萬步。
    王府得勢得寵的側(cè)妃，不比平頭百姓家的正妻，甚至小官小吏家的正室有體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