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也忽然變得有些微妙。
凌兮月低咳一聲,回句,“還行吧,我的興趣很雜,對什么都感點興趣。”
說著放下手,眸光閃爍著四下亂瞥,踱步走開。
不過凌兮月的這句話也是沒錯,以她那幫子屬下的原話說就是,他們家小姐對什么都“略懂”一點,只是她自己對這略懂,似乎有什么誤解。
“我可以看看嗎?”凌兮月指了指書架。
納蘭雪衣看向她,眸色溫柔,不禁一笑,“當(dāng)然。”
凌兮月也不知道納蘭雪衣在笑她什么,別開眼去,她緩步行走在古樸簡約的書架之間,仿佛瞧見一卷卷古老的畫面,在她眼前徐徐展開。
小小的書室,卻有一種暗藏乾坤,浩然天地的感覺。
她時不時拿出兩本來翻閱,想深入看看就放在手中,回來的時候,手上已滿滿的一摞十余本,“你這果真是包羅萬象,簡直就是醫(yī)者的天堂。”
隨隨便便翻一本,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不知雪衣花了多少心血收集編整。
若非凌兮月心上一直掛著事情,她也是真的想好好品讀一番,除了醫(yī)書之外,特別還有幾本匠師著作。
“萬藥錄,道醫(yī)譜,五洲雜談,三族源史……”納蘭雪衣掃了一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嘴角的笑意弧度越發(fā)明顯,只是眼神在落到最厚的那本時,微凝了下。
凌兮月單手拿著那一本,褐色羊書卷《鬼族異聞錄》。
“月兒對鬼族……似乎很感興趣。”納蘭雪衣嗓音淺淺依舊,倒聽不出什么多余的東西來。
凌兮月含糊地“唔”了一聲,笑笑,將手中的一摞古書都放在案幾上,人也順勢在那蒲團(tuán)上盤膝坐下。
她沒有說出,她走入這里后,腦子里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想看看,有沒有更多關(guān)于鬼族血咒的破解之法!
雪族是守護(hù)一族,對于三族的由來歷史最是清楚,雪族的藏書閣更是包括萬象,關(guān)于鬼族的詛咒,以及各種破解之法,說不定會找到記載。
納蘭雪衣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一時也垂眸安靜了下來,將手中的玉盞燭燈緩緩在中央案幾上放下,“對了,師尊們不久前收到王島的來信。”
也許是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又或許是不想問出什么讓他無法喘息的答案,納蘭雪衣靜靜地轉(zhuǎn)開了話題。
“怎么了?”凌兮月從高高的一摞書從冒出頭來,看向他,“是出了什么變故嗎。”
說話間,凌兮月不由得有些擔(dān)心。
“說大不大,說小卻也是不小。”納蘭雪衣緩步往書架走去,修骨玉長的手緩緩輕抬,一邊找尋著什么,一邊道,“鬼族的人再次偷襲了王島,救走了關(guān)在海地的皇甫淺語。”
凌兮月眉目驟冷,“那爹爹他們?”
鬼族行事真的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他們到底想做什么?
“放心,楓王他們都無事。”納蘭雪衣拿了一本書,回到凌兮月身邊,“楓王順藤而下,將鬼族在王島建立的暗樁連根拔除,也算是除了后患,只是沒想到,他們行的是聲東擊西之法,趁亂將皇甫淺語救了出去。”
“你的意思是,鬼族拿自己千辛萬苦,在王島建立的暗樁,來救皇甫淺語?”凌兮月眸露疑問,“為了救一個外族之人,竟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納蘭雪衣輕“嗯”一聲,“據(jù)我所察,青城的瘟疫病源,便是皇甫淺語在玄冥手中拿得,皇甫淺語與玄冥的關(guān)系不一般,此事也極有可能是玄冥一手所為。”
男人漆黑如夜的眸光,深深地凝在白衣少女身上。
月兒,你可還記得,青城關(guān)內(nèi),初相遇時?
“玄冥……”凌兮月擰眉喃喃。
她的眼前,一下便出現(xiàn)了那個緋衣白發(fā),喜怒無常的男子身影。
凌兮月沒能想起青城關(guān)之事,但根據(jù)納蘭雪衣的描述,也能揣測出幾分,緩緩點頭,“如此說來,便也能說得通了。”
鬼市地獄之中,各種瘟疫病源數(shù)不勝數(shù),玄冥可以輕而易舉拿到,皇甫淺語與他關(guān)系匪淺,她自然也能拿到,青城關(guān)的災(zāi)難便是由此而來。
刺殺她之事先且不說,皇甫淺語勾結(jié)鬼族,與玄冥沆瀣一氣,闖下如此滔天大禍,這叛族罪名,真是一點都沒冤枉她,還算是輕的!
“說通何事?”
納蘭雪衣輕側(cè)著眸子,看向她。
凌兮月“呵”一聲笑笑,回過神來,“沒什么。”
她眸光微閃了閃,抬頭對上納蘭雪衣那深邃的眼,“雪衣,你說,如果有辦法,不靠那件至寶就能解除鬼之一族的詛咒,鬼族會不會就此安生下去?”
對于鬼族所遭受的,她似乎抓到一點點破解之法的門道,或許不需要借助那件至寶便能做到!
如果鬼之一族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解除他們身上的詛咒命運(yùn),那么她若想辦法幫之破除,其一,能將鬼族無辜的百姓,解除被疾患噩夢折磨的命運(yùn)。
這其二,三族會不會因此回歸和平局面?
那她,她和玄夜,至少也不至于為生死仇敵……
“月兒。”納蘭雪衣好似能看出凌兮月的心之所想,清淺的嗓音,些許復(fù)雜,“鬼之一族,從不是良善之輩,無論如何,都不會甘愿居于一隅,古王族的覆滅便是鬼族一手促成,落得今日的下場也實屬咎由自取。”
納蘭雪衣從來都不知,自己竟能說出如此近乎于“惡毒”的話來。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鬼之一族的存在,對于九州大地,對于天才蒼生,都是極具威脅的噩夢。”
不知是凌兮月心中牽念的人,讓他嫉妒不平,還是他內(nèi)心,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黑暗,瞬間吞噬了他的慈悲心腸,讓他言語咄咄,也故意去忽略,鬼族又何嘗不是蒼生之一。
但納蘭雪衣說的話,從另一方面來說,卻也是事實。
凌兮月眉目微微低落下來。
她又何嘗不知道?
只是抱以僥幸心理,希望她想去做的事情,能讓自己少受一點良心的譴責(zé)……亦或者,給自己找一個,可以心安理得靠近那個人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