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雪瀾的眼前瞬間一片模糊。
從弓馬嫻熟的少年將軍,到只能坐在輪椅上的廢人,又有幾個人能接受得了呢?
戰(zhàn)雪瀾仰頭看了看天,眨去眼角的淚水,嘴角擠出一抹溫柔笑容,走進(jìn)屋子。
眼神示意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仆人們退下,柔聲道:“云揚,是我!”
“阿姐?”輪椅上的少年抬起了頭,嗓音沙啞。
少年一向精神束起的頭發(fā)此時披散而下,還有些凌亂,下巴上長出了胡茬,半邊上衣被湯藥打濕,藥碗碎成了好幾片,散落在地上。
他想用手理理自己的衣裳,可雙手根本不聽使喚,一個勁的顫抖。
少年痛苦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眸光破碎,喃喃道:“阿姐,我是個廢人了!我是個廢人了!”
戰(zhàn)雪瀾眼眶又是一熱,大聲道:“胡說,天下名醫(yī)何其之多,總有一天,我和父親能治好你!我就是找遍天下名醫(yī),也會治好你的。”
“我先前游離至南海邊上時,聽一個老漁翁說起過,說在南嶼外,有一片世外桃源,那里住著一些世外高人,擁有一些可治百病的神藥。”
少年搖了搖頭,絕望道:“阿姐,你就別騙我了。”
“就連宮中的御醫(yī)都束手無策,其他所謂的名醫(yī),又能有什么好辦法?”
“什么世外高人,世外之地,阿姐你什么時候也相信這些神棍的話了,都是說來給孩童講故事的罷了。”
戰(zhàn)雪瀾垂眸,“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她一定會找到的!
只是這一時間,戰(zhàn)雪瀾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戰(zhàn)云揚,她想起,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試探著提一句:“云揚你知道么,北夷公主慕容朝歌來了,她很擔(dān)心你,想要來看看你。”
少年的臉?biāo)⒌匾幌伦影琢耍?br/>
“朝歌來了?”他閉上了眼睛,好半天后才睜開,決絕道,“阿姐,我不想見她,你幫我回絕了吧!”
另一邊,慕容朝歌雖是個直性子,但到底還是有屬于小女兒家的害羞,在接風(fēng)宴上,不方便在人家姐姐面前,表露出自己對人家弟弟的覬覦,沒敢多問戰(zhàn)云揚的情況。
回到驛館后,就迫不及待地派阿木去打探消息。
但因為護(hù)國侯府權(quán)勢顯赫,戰(zhàn)云揚受傷一事沒多少人敢議論,阿木能打探到的消息十分有限。
于是,慕容朝歌只知道戰(zhàn)云揚受了重傷,卻不知究竟是多重的傷。
她心急如焚,立即決定過府探望。
當(dāng)天下午,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了護(hù)國侯府前。
一名衣著華貴的少女推了侍女的攙扶,直接跳下了馬車。
那如驕陽般容顏,讓侯府門前的下人們呆了呆,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
阿木拿著拜帖上前,笑盈盈道:“聽說你們小侯爺病了,我家公主特意前來探望!”
誰料,聞言,兩名仆人卻板起了臉,說道:“是草原來的那位公主吧?抱歉,我們小侯爺早有吩咐,他有無數(shù)同袍戰(zhàn)死在北夷人手中,公主也是北夷人,他不會見您!”
什么?
慕容朝歌懷疑自己聽錯了!
少女鳳眸一凜,厲聲道:“本公主不相信,說,你們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故意欺騙本公主的?”
兩名仆人雖然被慕容朝歌的氣勢所懾,仍舊死死擋在門前,固執(zhí)道:“公主,小侯爺不會見您,您還是請回吧!”
“小人不懂北夷的規(guī)矩,卻知道在我們天臨皇朝,死纏爛打的女子,是會被人不知廉恥的!”
慕容朝歌面色白了下。
這話也是戰(zhàn)云揚讓他們說的?
她不信!
“你們說什么?你們說誰不知廉恥!”阿木大怒,自家公主是何等尊貴的人,就算天臨皇都好言相待,這兩個下人,竟然敢拐彎抹角罵自家公主?
阿木大怒,指著兩名下人道:“你們有膽量再說一遍!”
“我們公主好心來看你們家小侯爺,你們就是這么對待貴客的?”
那仆人眸光閃了閃,卻依舊高抬起頭,一聲冷哼,極不客氣道:“我們只知道,不請自來的,攆也攆不走的,不是貴客,是不速之客!”
阿木氣急:“你們真是不識好人心,真當(dāng)我們公主非見你們小侯爺不成?”
她轉(zhuǎn)而看向慕容朝歌,氣鼓鼓道:“公主,他們護(hù)國侯府不識抬舉,您何必為了他們委屈自己?”
在接風(fēng)宴上,不知多少男兒被看呆了自家公主的容顏,想娶他們公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一個戰(zhàn)云揚。
況且,這戰(zhàn)云揚還只是個二品臣子!
他們公主就算要嫁王爺,皇子,天臨皇帝都會答應(yīng)。
慕容朝歌卻沒動,面沉如水地看向那兩名仆人:“讓開,本公主今兒非得見到你們小侯爺。就算他恨本公主,決定和本公主老死不相往來,本公主也要親口聽他說一遍!”
她沒辦法相信,那個不在意國別之分,愿意在危急關(guān)頭伸出援手的戰(zhàn)云揚,會是這等迂腐之人。
她也不相信,那個許諾會在京城等著她的少年,居然會視她如蛇蝎,避而不見。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什么不知廉恥,她不懂,她只知道,她心上的人,叫戰(zhàn)云揚。
這些日子的離別,讓她將自己的心看得更加清楚。
這一輩子,她只會嫁給戰(zhàn)云揚!
兩名仆人仍舊擋在門前,看起來恭順,卻軟硬不吃:“公主,我等只知道奉命行事,請不要和我們?yōu)殡y!”
慕容朝歌冷笑了一聲。
她越發(fā)懷疑這其中有問題了。
說不定,戰(zhàn)云揚是被什么人軟禁在這座府邸里了,根本不得自由。
“無論如何,本公主今天都要見他一面。”她驀地拔出了腰間的彎刀,冷冷道:“本公主再說最后一遍,讓開,否則,本公主就直接打進(jìn)去!”
兩名仆人見她態(tài)度決絕,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侯爺只吩咐他們攔人,可沒說允許他們打人啊!
就在這時候,景言走了出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解了他們的圍。
景言面無表情地看著慕容朝歌說:“公主,請回吧,小侯爺?shù)拇_不會見你。這里是護(hù)國侯爺,最不缺的就是武人,您若是執(zhí)意硬闖,只會自取其辱!”